不乖——云佑
时间:2022-06-04 08:55:14

井兴怀还保持着微微抬手想拉白简的姿势,回神间干咳一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对白简露出个笑来:“那我就先走了。”
顿了顿,他接着扬唇,表情轻松惬意,抬手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那之后记得联系我啊,别忘了。”
白简小心掀眼瞥他,须臾之后又马上低下脑袋,更为抓紧了衣摆,轻轻点点头,应声很浅:“好。”
徐昭站在白简身侧后方,将这幕安静看在眼里,说不出心头是什么复杂情绪。
这种少女心思的害羞样子,他从来没见过白简除了对他,还对谁露出过。
风吹过林梢,白云慢慢遮挡了阳光,足够让徐昭更好看清楚面前的白简模样。
几年不见,白简变得性子收敛了很多,穿衣风格也变了,看起来也瘦了很多,五官更分明了……
好多细枝末节的变化,一瞬间涌上徐昭脑海。
他攥紧的拳头慢慢舒展开,心间的乱麻逐一找到个缺口。
好多事情,大概只是因为白简和他都长大了不少吧。
白简变得如他先前对她所说的那样,变得成熟了,变得不再让人担心,可以独当一面了。
也同样的,变得真的不再喜欢他了。
一块巨石压在了徐昭心尖,将他还窃喜着拥有的所谓回忆,尽数压碎,挤回了心脏的最角落位置。
敛眸刹那,云朵散开,金灿灿的阳光重新从头上打下来。
夏日的蝉鸣总是喋喋不休,令人聒噪。
送走井兴怀后,白简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挎包,转身在徐昭跟前站定,撩了把自己的发丝,慢慢整理着自己被风吹乱的长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多年没见,他们都生疏了很多。
不过不管怎么变,他们总归还能算是老朋友,不能老死不相往来。
白简无声深呼吸了一遍,扬起个客套的灿烂笑容,对徐昭道:“刚才谢谢你了啊,不过不用你陪我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徐昭站在对面,没有开口,单单注视着水泥地面。
见人许久没有响动,不怎么擅长社交的白简又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发尾,故作轻松的出言:“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话音未落,徐昭便伸手,扣住了白简的手腕,不发一言地领着人往医院进去。
前方是大片白简不喜欢的人海,而前面正牵着她如往挡在她跟前的人,是她少年时期暗恋了十几年的家伙。
白简一瘸一拐,和只蜗牛般,一点点往前挪动去。
徐昭仿佛早就熟悉了白简的走路速度,迈出的每一步都没让白简有所焦急,或者担心自己跟不上。
白简慢慢往前走着,敛眸数着自己缓慢的脚步。
微微出神着,白简的视线缓缓往上移动,停在徐昭好看的脚踝。
脚上穿的依旧是他喜欢的球鞋,上头常日被洗刷的一尘不染,像他一丝不苟的性格。
白简跟着人往前走,不知不觉产生种错觉。
她现在,好像和徐昭在时间长河中往回走,前面的目的地不是医院,而是他俩的十六七岁。
挂号、排队、取单的过程都有徐昭陪着,也都有徐昭先步在白简之前,主动和人交涉着,这让白简松了口气。
不用和大片大片的陌生人社交,在白简这里,总是感觉挺美好。
伤口严重的地方被上药包扎的这段时间,白简硬是死死咬合着自己的上下贝齿,半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额角倒是因为疼痛,出了层薄薄的冷汗。
徐昭在边上双手环着胸观望,不住叹了口气,上前对医生道:“我来吧。”
那个医生朝声源抬眼看去,稍微愣了几秒,大概也是为数不多的见到要和自己抢活做的病人陪护。
白简不由好笑,正想出言调侃一句,没成想她跟前那医生对徐昭点点头,接后便带着自己的护士出了去。
病房一时间只剩下了白简和徐昭,只有空调的风扇片轻轻作响的声音。
怎……怎么回事?
为什么那医生真的连护士都带走了,难不成真这么信任徐昭一个人就可以帮她上好药吗?
白简坐在病床边,愣愣和蹲身在自己跟前的徐昭对视,表情木讷迷茫。
徐昭整理着手上的药剂和纱布,挑着眉梢,漫不经心往白简那瞄过去眼,大抵一眼便瞧出了白简的茫然,鼻息间轻轻吐出几丝笑意,边默默接手了那医生的工作,边解释道:“这里我经常来,他们应该认识我。”
“……经常来?”沉吟几秒,白简如此反问。
“嗯。”徐昭的声音低低的,手中轻轻给白简上着药,动作十分轻柔,让白简松了一大口气,绷着的脊背和攥着的手心,总算能稍稍放松一些。
许是怕白简误会,徐昭帮白简上着药的时分,还继续补充了一句:“因为工作的缘故,不是我自己来。”
闻言的白简,顺声源再朝徐昭看去,恰好便和徐昭对上了眸子。
如记忆中清澈的眼波,不住在白简心里泛起涟漪。
几乎是瞬间,她便又蹙了眉心,强迫自己别开脑袋。
十几年的相处下来,白简稍微个皱眉,便能明白她在想什么的徐昭,下意识以为是自己手里的力度重了,不由抬起手,轻轻朝白简的擦伤处吹了口气。
就和小时候一样,受伤的地方连带心间,冒出几分痒意。
白简攥了手心,捏紧了身后的被单,和徐昭的回忆接连一个又一个地冒出在脑海。
没办法,她往前的十几年记忆,除了爸妈,占据她脑海和参与她生活最多的人就是徐昭了。
汹涌袭来的记忆,往往能将人连带着骨头,在瞬间便吞噬干净。
她上下动了动喉结,咽下口里的唾液。
大概是动作比较着急了,口水一下子呛到了气管里,让她不住咳嗽起来。
用力捂唇咳嗽着,眼角也泛起了泪花,一下子模糊了白简的视野。
艰难咳嗽着,感觉肺快要爆炸的那几秒,意识不住变得有些模糊的白简,清楚听到了耳畔徐昭的焦急询问声,以及他轻轻在背后,帮忙顺着她呼吸的力度。
一下又一下,关切声音不断传入白简耳朵。
“没事吧?”徐昭顺着白简的后背,弯腰趴近些,顺道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没事的没事的,我去叫医生来。”
话落的瞬间,徐昭起身就要离开这里。
白简听了,几乎在下意识的时候便抬手拉住了徐昭。
徐昭身上的温度总是比白简高上不少,先前偷偷碰过徐昭手的白简,在终于有勇气伸手的这会儿,却觉得有点恍惚。
泪眼模糊里,她也不知道徐昭有没有回头,抓了徐昭的手示意他先别走后,就自顾自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去叫医生。
徐昭的身影在她跟前,一瞬不瞬定格在那里。
白简没怎么多想,只为他确实没走,而放下了心。
艰难的一阵咳嗽之后,她抚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有些好笑地擦着眼泪:“你这次竟然这么快就听了我的话,小时候的你可是常常会臭骂我一顿别逞强,然后再跑去叫医生的爆脾气啊。”
徐昭闻言,慢慢坐下在白简身边,和她并肩望着窗外的风景,抿唇轻笑:“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
这话一说出,气氛就像是凝固了住。
白简略微顿了身形,嘴角笑容恬静不少,偏头看了眼徐昭,慢慢点着脑袋附和,惯性客套笑着打哈哈:“啊,也对,之前好像总是这样的。”
徐昭认真望着白简的侧颜有片刻,不知道脑袋里是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啊,”白简挠挠头,一时没摸清楚徐昭话里的意思,眸光微微流转,像是转移话题也像是在附和他的话,“是,不然今天带我来医院的应该是我家长,或者班主任老师吧。”
徐昭敛了眸子,唇角弧度有些失落,“也对。”
反正不会是他,也不该是他。
白简仍旧安静陪徐昭坐在那里,伤口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卷起一阵细密的痒意。
回忆这么长,或许徐昭忘了也不奇怪。
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了,他选择的不会是她。
但那会儿的她仍旧倔强着性子,硬着头皮闯在徐昭和林友儿的中间,直到被他亲口拒绝。
 
第13章 逃课
 
“白简啊白简,你就要高三了吧,怎么还不收敛起玩心,这么不爱学习?”
如常的上学清晨,白简和徐昭,还有爸妈坐在一起吃早饭。
边吃,她边听着妈妈对她的叨叨蹙眉,心里闷着一股气。
“你啊,看看人家小徐,怎么就成绩这么好,这么懂事呢。”白母抿唇,望着对面的白简持续性发动攻势,“你别整天耷拉个脑袋给我看,我和你爸说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进去点啊?”
白母说着说着,见面前白简还是垂着脑袋不说话,干脆将碗筷放下,抬手拍了拍白简的脑袋瓜,行动提醒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被戳了两下的白简拧了眉梢,不怎么情愿地和白母对视,眼里满是幽怨,鼓了鼓自己的腮帮子,“我牙疼嘛!”
“牙疼就能不听我的话,在我说话的时候耷拉个脑袋不看我了?”白母句句反问回去,柔里带着刚,“你要下次考试再拿回来个倒数第几的光荣成绩,我就把你房间的窗户给封了。”
“……哎?”白简一愣,眨巴着眸子,下意识朝身边的徐昭看去。
徐昭坐在她身侧,模样带着如常的几分闲散,安静埋头吃着早饭,过了几秒才理会白简向他看过来的这眼。
他和白简安静对视着,细嚼慢咽地吞下了口中食物后,才不紧不慢地歪了脑袋,戏谑出言:“看我做什么?”
白简又是一怔,差点没撸起袖子拽着徐昭的衣领质问。
看他做什么?
看他不就是为了想让他帮自己说两句话吗!
这家伙分明从来都懂她的意思,却老是喜欢故意逗她!
愤愤然想着的白简,扭头再看向白母,唇角挤出个灿烂的弧度,语气和脸上笑容一般谄媚,“嘿嘿,妈,好端端的你封我房间的窗户干什么呀,我平时不还得开窗透透气嘛。”
话音才落,白母便冷哼了一声,像是成功套出了白简什么信息般,反问回去:“你房间连带厕所里的窗户,不是总共有三扇?我又没说封你房间的那扇窗户,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白简一时无声,指尖微微用力。
行行行,姜还是老的辣。
好家伙,她紧张了吗,她只是真的很在意,得给自己房间通风的这个问题罢了。
切,难不成她还会是因为自己房间和徐昭房间离得近,尤其开了窗户俩人就能非常方便的面对面聊天这点,所以在贷款惋惜以后不能随时随地找徐昭玩了这件事吗?
白简微微敛眸,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再仰面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换上了一副标准的讨好笑容,同时伸手握住了白母的手,娇嗔道:“哎呀妈,你在瞎想什么呀,你肯定和我想的不是同条思路。”
她挑挑眉梢,侧了眸子打趣:“啧啧,我看妈妈你呀,肯定是最近肥皂偶像剧看太多,导致下意识的思维也跟着电视剧里的玛丽苏剧情跑。”
面对自己还没多说什么,对面白简就说了这么多的白母,只是勾了勾唇角没在继续说话。
确实,她看了这么多年的肥皂剧,对于一些偶像剧情照入生活中的点滴事情,非常敏感的可以通过蛛丝马迹寻到某些少女心思。
不过既然白简没有想戳破的意思,她也不会来当这个大恶人。
白母扬了唇角,视线转在徐昭那里。
徐昭安静坐在那里吃着早点,动作和模样配上那张白净俊秀的面庞,更显得优雅,甚至有点和他目前所处的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白母忖了半秒,心里泛起嘀咕。
自己在十六七的那个年纪,大概也和自家正步入青春期的女儿一样,无比向往徐昭这种梦中的白马王子。
白简见白母的目光停留在徐昭身上,害怕她会改换目标对徐昭出手,心里不住一咯噔。
意识带有错乱的须臾,白简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猛一抬手挡在了白母视线前,还用另手和护小犊子似护住了身侧的徐昭。
正在吃饭的徐昭,和正在打量徐昭的白母,都被白简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准备夹根油条的白父动作僵在一半,呆呆望着桌上突变的画风。
“我我……”白简被盯得有点脸红,滚烫着耳廓克制自己颤抖的声线,努力保持住镇定,“我刚才只是看见这里突然有个蚊子在飞,所以想保护你们而已。”
话落间,白简也慢慢收回了手,故作闲散地弯腰低头,重新拿好自己手里的筷子吃饭。
边用筷子点着碗里的食物,白简边小心翼翼瞄瞄周遭的几人,还掀眼瞥了身边的徐昭,发现他没什么大的波澜才放心转移话题:“我知道了妈,你说的我都会听进去的。”
顿了顿,白简想着徐昭很久之前在罚站的走廊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接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开口:“下一次,我一定会考一个很好的名次来见你们!”
白简握拳,一手扣在了自己的心脏处:“我保证!”
周遭一片安静,几人目光都在白简这里。
安静之后,几人都没说什么话,纷纷低下脑袋去专心吃饭,仿佛白简方才的保证只是窗外吹进来的一道风。
非常的不起眼,而且没有形状,一碰就散了。
敛眸望着跟前几人的反应,白简也没有什么意外,对于自己的成绩还是挺有数的。
吃过早饭,被徐昭确认收拾好了自己的白简,在换鞋的时候,抬眼看向面前的徐昭,漾起笑意的眼中写满了期待:“你会相信我的吧?”
徐昭三两翻了下白简的书包,检查完她书本作业什么的都带齐后,顺势便将她的书包背到了自己的肩上,期间并未出言。
白简瞧见他径自蹲身去穿鞋的背影,闷闷不乐,心里堵着一口气,蹀躞着快速跟上,一同蹲坐在了徐昭的身边位置。
她伸了指头点点徐昭胳膊,试图换回徐昭的注意力,口中是少了很大底气的话:“徐昭,你……你应该会相信我的吧?”
周围似乎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中,只剩下大开的窗户中传来的蝉鸣声。
徐昭坐在那里,还没给自己脚上的球鞋系好带子,忽然被触到什么般,偏头看向窗外,盯着外头大树上缓缓飘落的叶子发呆。
白简咬牙,不满窗外有什么东西会比她这个大活人还重要。
她才张唇吸了口气想说话,嘴巴里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折磨着她的那颗牙齿,继续泛起疼痛来,一阵又一阵,连绵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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