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白简没忍住一阵反胃,手捂着嘴巴,差点直接吐出来。
不行不行,她不能就那么原地待命,然后白白送死,她得振作起来,振作!
现在可只有她自己可以救自己了!
白简咬紧牙关,屏着一口气,用力掐了两下自己软弱的双腿,而后边在地上爬着边跌跌撞撞站起身来,同时还弯腰拿起了地毯上的花瓶,准备继续用它防身。
大门就在那边,她可以的,可以的!
用力憋着一口气,将所有勇气背在心头的白简,抱牢那只花瓶,迈动步子眼神坚毅地往前一步步走去。
逃生的大门也随之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已经近在咫尺!
砰的一声,花瓶碎在地上的声音,和白简摔倒在地面的声音很好融合在了一起,摔得白简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出师不利脚下不小心被毛毯一勾,步伐摇晃没站稳的白简,即便勇气再深,方才试着挣扎了好几番,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凄凄惨惨戚戚地狗吃屎般摔在了地上。
白简屁股挺疼,腰也挺疼,五官吃痛地皱在了一起,委屈巴巴极了。
完蛋了,她要被歹徒鲨掉了!
“呜呜……”
雪上加霜貌似还把脚给崴了的白简,疼的泪眼模糊,心里叫苦不迭,默默哀嚎早知道该乖乖听徐昭的话,进了房间后就乖乖去洗澡,不要跟个小孩子一样乱跑胡走,在半路睡着功亏一篑。
没了她,这场生日会应该也要办不下去了吧,而且死亡地点悲催的就在生日会正上方,她这辈子的脸都要丢尽了。
呜呜,徐昭不是说会来找她的吗,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来,会不会已经先步被歹徒给——
“小白!”腰上松松垮垮围了件浴巾,就急匆匆从盥洗室冲了出来的徐昭,发丝不停滴着水,眼角也染着雾气,身上湿漉漉的。
他跟抱小孩子一样抬着白简的腋下,将人从冰冷的地板上抱了起来坐好,同时弯腰下来轻佻眉梢柔声问,“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脸都疼白了的白简,听到熟悉的徐昭声音,下意识忘了别的什么,汹涌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个宣泄口,埋头在徐昭怀里哭诉,“疼、好疼啊!我觉得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我身上的每一处都好痛,是真的马上要痛死的那一种——”
哭诉到一半,苦着脸委屈巴巴后仰脑袋,拽着徐昭胳膊哭泣的白简,面色忽一变,正色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美人出浴”的徐昭看,剩余到了嘴边的话也急转弯变了个道:“不是,你……”
怎么没穿衣服?
怪不得胸口的触感好像和平时的……不太一样?
后面的话,白简被徐昭一把握住她手腕的温度,烫的拉回了神。
徐昭这会儿就下身套了个随手系了下的浴巾,禁不起白简和平时般的撒娇拉扯,阻止的便有些着急,声音带着嘶哑:“别动,你先乖乖待在这,我给你找药箱来。”
面前人拉着有些松的浴巾起身,迎面扑来一阵沐浴露清香,清新怡人。
快速划过眼前的那幕,也不知道是白简使力太好了,还是徐昭身上实在太湿漉漉了,她清晰看到了顺着徐昭腹肌往下滑,最终落进腰间围着的浴巾的那几颗水滴。
刚洗完澡的徐昭体温很高,白简缩回手,乖乖坐那等徐昭的小片刻,腕部还残留着徐昭掌心的炽热。
以及和往常一样埋脸过徐昭胸膛的面庞,这次出奇地沾着点湿漉漉。
不由自主抬手抹了把脸,将从徐昭胸口染来的水雾触到手心查看的白简,思绪一顿,唇瓣微张。
“靠……”
原来,徐昭刚洗完澡的时候,体温可以这么高吗。
而且身上还这么香香的。
不是——
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28章 糖渣
“猫是自己跑走了。”徐昭领完二等奖,从游戏城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白简站在他左侧,面前是条人来人往的大马路,夕阳染至,铺在天边烧成橘红色的云海,漾进人眼中,星光似火。
徐昭的声音散在周遭的热闹里,白简一时没怎么听清,往他那处侧着耳朵靠了靠,白皙的皮肤披上层暖色系的橙光,生动魅人:“不好意思我刚没听清,你说什么?”
客套疏离的话语,让徐昭敛眸吸了口气,犹豫好几秒,最后还是没再开口,摇摇头轻笑,径自跳过了这话题,“没什么,我说,你待会儿还去学校吗?”
白简将被风吹到面颊的长发拨到耳后,往徐昭那处看去,跌进他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原本想出口的话不自觉变了个道,“这个点回去也没什么用了,反正我之后也没课,打算明天再去学校。”
徐昭低头,看了看她穿着宽松的长裤,看不出伤口恢复程度的双腿,慢慢蹲身下来,一手肘部搭在自己膝盖处,一手轻轻点了点白简还打着绷带的脚踝:“这只脚,还很容易扭伤吗?”
白简和目光灼灼的徐昭撞上视线,心跳一乱,眨眼频率变快,默声驻足点了点头:“可能高中下楼梯的那次,不小心落下毛病了。”
徐昭重新垂下脑袋,眼神缓缓落在白简骨感分明的踝关节,心里憋着一口愧疚。
他伸手,在人来人往的游戏城前、马路边,自然而然更低了些脑袋帮白简系有些松了的鞋带,并叮嘱:“以后有事可以打电话叫我,我都会来的。”
面前人,正和记忆中给自己系鞋带的那个少年模样重合。
白简微微惊愕,在徐昭给她系好鞋带的须臾,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侧身而站,不自在地将自己的发丝撩到耳后,另手搓着自己的挎包链子窘迫。
这种场面,她该用什么表情应和?
和徐昭分别太久,这种像是突如其来的好,非常陌生,白简一点也不习惯,心里直打鼓,面庞泛着艰难的红润。
“我……”她攥了攥挎包链子,有话想说,但就是说不出来,漫无目的扫着跟前大片涌过视野的一张张面孔,喉咙发紧,“我我、我知道了。”
末尾时分,白简咽了口水,被徐昭指尖隔着绷带碰过的那点温度,直戳伤口那块烧起来,烦躁且泛起痒意,迎面一阵热浪。
徐昭将白简的小动作皆收入眼底,唇角带着点笑,一手撑在膝盖起身,站姿懒洋洋的,脊背却又刻入骨髓般的骄傲挺的笔直,目视前方。
两人一时无言,白简更觉不自在,和徐昭并肩站着,努力寻找话题,两手攥着自己的挎包链子不放,否则没有安全感。
她回思一会儿,眨眼一顿一顿,结结巴巴张唇:“那个,井、井……”
“嗯?”白简还在磕绊,徐昭闻言朝人看过去,眼里漾着笑意,“怎么变小结巴了,饿了吗。”
被摸了摸脑袋之际,彻底懵住的白简,实在没想通徐昭话里的关联。
变结巴,和饿了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徐昭还在拿自己当小孩子哄吗?
她寻思着,掀眼朝跟前人看去。
徐昭正看着手机低头在笑,眼波柔和,让白简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湖再度泛起涟漪。
过了不知道多久,徐昭看完手机就很快收了电子产品,一手插在口袋一手随意放在身侧,抬了下颌给白简指指一处:“要去那边看看吗?”
白简恍惚,顺徐昭所示意的看去,思绪落在远处的大广告牌:“修车站?”
“不是,”徐昭掩面低低笑了一下,指骨修长分明,青筋绕在白皙的手背,“我是说,要去我训练的地方坐坐吗?”
“我——”白简不知道怎么想的,呆呆望着跟前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多,光是身高气势就能压死她的徐昭,“我还不想这么早进局子。”
“噗……”徐昭这次没怎么憋忍,肩膀轻颤,眼角眉梢都染着笑,发丝拢着层淡淡的金光,周身被夕阳映照的带了层柔软的毛茸茸,身上的气焰缓和许多,眼中有着来自心底最直观的向往。
徐昭笑过后,唇角挂着未消的余悸,侧脸看向身边白简,抬手揉揉她脑袋,怜惜而又适可而止地摸了摸她柔顺的发尾,眸子藏着光,“去吗?”
白简和徐昭相望着,忘记了去思考别的什么,只是驻足原地,仰面看他,想好好看清楚他。
徐昭敛下眼睑,肩膀和面庞线条平和流畅,褪去几分记忆中稚嫩的少年气,多了成熟韵味。
他薄唇微张,缱绻流转。
白简深埋于心底的话又想冒出,要看进徐昭那双黑瞳的最尽头时,一瞬回神,别开脑袋不敢再看,心间涟漪搅合起波浪,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能再被情绪的巨浪吞噬。
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心神浮在中间不上不下,没什么落地的实在和安全感。
正好,车来了,打破了这种微妙。
出租车刹车一踩,稳稳停在两人跟前,驾驶位的司机师傅嚼着口香糖热情摇下副驾驶的车窗,探过头来欠欠扬声,顺带打了个响指:“小朋友们,坐车吗?”
白简掀眼朝声源看去,肩膀一松,好笑看着井兴怀歪戴着帽子,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你刚没来比赛,原来除了去填饱肚子,还去充当出租车司机师傅了?”
井兴怀手搭在车窗,嘚吧嘚吧嚼了两下口香糖,通过后车窗看看后面大片朝这里走来的人群,不紧不慢吹了个泡泡,“走吧,不然我要被太多人争抢了。唉,谁让我在这里这么受欢迎呢。”
“是是是,”白简附笑打趣,“你在这带可受欢迎了,好多人想打车都打车不到呢。”
“那可不,”井兴怀用手指挑了下刘海,挺非主流地一甩脑袋,配合车载音乐突变的非主流歌曲开始唱,全然没了先前立起来的高冷人设,“你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徐昭的家里还没怎么收拾好,目前还借住在白简家,白父白母也一直热情在留他,不让人走,吃饭什么的都热络拉着他,生怕人偷偷跑了。
私底和明面上,二老还几遍叮嘱过白简,要好好照顾回老家的“徐昭哥”。
白简听得头大,总是嘴上一遍遍附和,背后加重了字音叫徐昭的大名。
这会儿,恶趣味丛生的白简上前一步,拉开车门,配合从车内透出来的土潮背影音乐,一手优雅在身前挽圈摆摆,一手背在身后,恭敬对不远处的徐昭弯腰:“您先请。”
徐昭摸摸鼻尖,插在口袋里的手不安分地探出来再揉揉白简脑袋,上车前非常配合,顺口般欠欠回了一句:“不客气。”
井兴怀全程通过后视镜,看完了这俩人的幼稚戏码,开怀大笑,跟着背景音乐唱的更起劲,随土潮到极致的歌曲嗨天嗨地,左右晃着身子。
“又去交警队了?”徐昭身子往前倾,利用长手长脚的身高优势,快准狠地暂停了音乐,用着平淡如水和一本正经的表情说着蛮逗的话,“收了神通。”
风从外头吹进来,白简噗嗤一笑,也往前倾了倾身子,看向车子上方的反光镜中映出的井兴怀,“你这车哪来的?难不成你今天,其实是请假出来打拼副业的?”
“什么副业,”徐昭好笑打断白简的猜测,顺手拉过白简身侧的安全带,帮人扣上,“这车大概是他哪里‘缴获’来的,帮忙开到警局去。”
“真聪明,”井兴怀嬉笑,修长手指点了点方向盘,拉了手刹,踩下油门将车慢慢起步往前开,正经又不正经地解释,“车主酒驾,路口/交警小哥就让我帮忙把车先开到警局去,到时候让车主来认领。”
“和路口的交警小哥挺熟啊。”徐昭边帮白简整理着安全带,边打趣一句,眼中戏谑满满,“下次干脆调队去交警队吧。““那可不,”井兴怀扬唇相讥,半点不服输,和徐昭日常怼嘴,“等和交警队小哥更熟的队长您过去了,我也就马上转队过去。”
徐昭懒得理他,习惯性伸手想摸烟,喉结上下滚了滚,偏头向外看行驶过几人的车辆,和窗外路过的人群,工作后头次感觉这么惬意放松。
沉浸思绪中,徐昭的衣角忽被拉住,听到后头传来软糯且严厉的声音。
原本在边上饶有兴趣看戏的白简,一眼看破徐昭多年的小动作,身子比想法更快,回神过来时已经隔着口袋按住他摸到香烟的手,并认真叮嘱:“车上不准抽烟。”
还有着点婴儿肥的面颊气鼓鼓的,配上微蹙的秀眉,像是只认真教训人的可爱小猫咪,爪子的肉垫其实是粉嫩嫩的,性子其实软的不行。
徐昭身子一僵,白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外套衣服,和他手背的温度相融合,烫进他胸口,气氛都变得黏糊。
和白简对视着愣了两秒后,徐昭慢慢松了口袋里捏住的香烟,乖乖垂了脑袋服软,抬手揉揉自己一头柔软的黑发,动作带着明显的停滞感。
他从另侧口袋拿了许久没吃过但一直有备着的棒棒糖叼上,话语有点湿漉漉的含糊:“……好,我知道了。”
白简愕然望着他听话和抬手哄自己的样子,脑海画面一闪,惊得她顿时反应过来,猛缩回手致歉:“不好意思,我……我平时习惯了。”
说着,白简抬手摸摸自己的后脖颈,干巴巴被徐昭盯着解释,话里掺杂着半真半假:“我们上课的时候,也经常会有男生抽烟,所以就……”
徐昭咬着糖,仍旧没什么耐心地一口咬碎了嘴里的糖果,只是还象征性叼着那根塑料棍,转头继续看向快速闪过风景的窗外,另只握在口袋里的手慢慢缩紧:“这样啊,那挺巧。”
舌尖慢慢滑过上颚,顶了顶腮帮,嘴里满是甜的腻人的草莓味,撑在下颌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点着面颊处,目光从眼尾瞥向窗外,心跳变得一下下越发清晰,脑子里藏着名为敏感的炸弹。
徐昭咬着碎糖渣,在白简看不到的地方,唇线绷得有些紧,心里半赌气着郁闷。
——原来不是因为他。
第29章 祖宗
酒店房内,徐昭随意披了件外套,和白简侧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着医药箱,里头是各种各样的应急包扎物和药品。
徐昭手里拿着夹有酒精棉的镊子,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水,发尾的水珠反着太阳光,看来有点亮晶晶的,像是自身在发光。
白简听话地伸出手,递到他面前,等待他给自己包扎。
徐昭慢条斯理整理着手中的东西,薄唇微抿,眉心的褶皱被过长的发丝挡着,看不真切。
不过徐昭从内而发散发出的阴郁气息,让白简心跳一颤,打起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