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倘若真的撕破脸,周闻可以毫无顾忌地直接杀了他。所以高越川不敢。
“他伤我出出气,也就不会再去管二小姐了。”处理好伤,周濂清将袖子放下去。“他本来也就是要对付我,才一直想找二小姐的麻烦。”
倘若狗急跳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闻哥。”叶辉看着他,随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濂清抬眼,叶辉扬唇一笑,“你不会是警察吧?”
“你看我像吗?”
“不像。”叶辉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但是你身上给人某种感觉......说不好,但是不坏。毕竟程先生身边,一般警察卧底可接近不了。”
周濂清抬了抬眉,“那要不你去程先生面前说说。”
叶辉笑了笑,随后目光正色道,“闻哥,我知道你一直都信任我,我也一样。我早就说过跟定你了。我以前也做过坏事,虽然不是什么大坏事......但我总觉得那是不对的,可是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但是你做的事,不会让我有不对的感觉。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是好的。”
他说,“我从小就没家,也没爸妈。书也读的不多,不懂什么大道理。身边也就是那些狐朋狗友,他们有的坐牢了,有的......死了。我很庆幸我没有和他们一样,当初有个朋友拉我入伙,我一开始不知道,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他跟的是一伙毒贩。我虽然大道理不明白,可是我知道那东西不能碰,好在我接触不深,很快能逃脱出来。”
“后来我就遇见你了闻哥。”
那次他被朋友拉去一家歌舞厅玩,那是程扬的舞厅。
里面太乱,他肚子里墨水有限,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词去形容。总之太乱了。
他当时待到一半待不下去,跑出来在外边的街巷透透气。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姑娘到角落里想强迫她喂什么东西,那女人穿着打扮是舞厅里的人。叶辉知道这种不明不白的事也就像舞厅里的场面一样,一个字,乱。
这里有很多这种脏事。那些人会给舞女注射毒|品,自己也吸,然后做那些淫靡之事。要多脏有多脏,要多乱有多乱。
他本来没打算管,可是那女生抗拒的声音太嘶哑迫切。她在求救。
叶辉当时头脑一热就冲上去揍人了。他当时年纪小,但是打架却不输。后来那人带了帮兄弟来打他,差点把他打死。
也是那时候,周濂清恰好到程扬的舞厅里来。他那时刚到程先生身边,他和别人都不一样,程先生对他很客气。大家都知道他是少爷,身份不一般。
那天夏禾也跟在他身边。
他看见角落里发生的事情,找了个人过去问。揍叶辉的那群人是程扬手下的。
那时候的周先生还不太担得住这个称呼,因为太年轻了。但他又和程扬不一样。在叶辉眼里,他有种天生的高贵感。
二十几岁的周先生眉眼张扬锋利,目光干净明亮,和那里所有人都不一样。叶辉觉得他根本不该出现在那种地方。
叶辉当时被打的蜷缩在角落里,他双臂护着自己的头,只从缝隙里看见周先生朝他走过来。叶辉知道这种人要他的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压根就不需要多分一个眼神给他。
那个时候周濂清走到他跟前,问他,为什么要打那个人。
他声音很好听,让人心静。叶辉半晌才豁出去似的指着他打的那个人愤恨地说,他是畜生。
那时的叶辉满脸是血,咬着牙,像野狗一样。
周濂清第一次见他这样的人。本身就混迹在乱七八糟的染缸里,却还要骂那些更脏的人。
他听了他的话笑了声,过了很久问了一句,你要不要跟我?
叶辉仰头看着他,有些发愣。他当然知道跟着那样的人有多难,又意味着什么。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周濂清站在他面前,咬着支没点燃的烟,微眯着眼睛低头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眸子,肆意淡然的语气,夜晚的路灯在他身后,将他整个人渡了层柔和若无的光影。
叶辉那一刻就觉得,他能一辈子跟定眼前这个男人,给他提刀卖命。他后来也做到了,他给周先生挡过子弹,挨过刀,有一回人差点就废了。
可是他不后悔。
叶辉就像是一汪泉水。可以是海浪,可以成污泥。就看他身边是什么。他处在一个灰色地带,差一点就是程扬手下那群人,可好一点,还可以更好。
周濂清看他,总会想起杨丞和白泽。他们年纪相仿,却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人生。
叶辉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慢悠悠地说,“闻哥,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反正是生是死,我都奉陪到底。”
周濂清踹了他一脚,“你死吧,我还没活够。”
叶辉笑起来。
“不过,周先生。”叶辉坐直身子意味深长地说,“你对祝家二小姐是不是太好,太在意了?为她做这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