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手机,点着餐。
这家店她常来,不一会儿就点完了餐,她收起了手机等着服务员。
干干地等着,等着窗外普通的珠颈斑鸠忍不住寂寞都飞走,等着坐在她对面的丁警官既不吃饭也不说话,两人碰了两次眼神。
白玄觉得实在是尴尬,开口问道:“案子为什么不让查了?”
丁赫说道:“查到,新派上了。”
新派,整个警局都是新派,默念着这两个字,白玄疑惑地看着丁赫,问道:“死了自己人还不查?”
丁赫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正好,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了,白玄的思绪被打断,她跟服务员道了声谢,然后拿起了一双筷子伸向生煎。
丁赫看着她开始吃饭,也重新拿起了筷子。
白玄夹起一个生煎,低头且要下口咬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呃……” 死了自己人还不查,不就是清理门户的意思?
她看向丁赫,丁赫读懂了她的眼神,示意她闭嘴。
于是她笑了笑,说道:“不管它,吃饭。”
古人语,食不言寝不语。又吃掉一个生煎,丁赫抬头喝了一口豆浆,看着白玄低头吃东西的样子,在心里想着,古人怎么这么无聊。
他看了一会儿白玄,看到白玄也抬头伸手拿豆浆,跟他对视了一眼。
人家是公众人物,跟人对视轻车熟路,冲他笑了笑。
他是个警察,整日审问犯人还是被吓了一跳,吓得心怦怦跳,吓得窗外刚刚停下歇脚的鸟都扑腾翅膀飞走了。
白玄喝了一口豆浆,突然望向了丁赫身后。
丁赫察觉到她的目光,也转头看了过去,看到玻璃外隔着一条马路有一个记者拿着相机在拍照。丁赫认出了那个记者:正义的宙斯。
这个人是又准备瞎写些什么?丁赫忍不住起身过去找他问个清楚。
“别管他。”白玄出声阻止他,他转头看向她,她一脸轻松地笑着说:“等过几天我过气了,人自然就散了。”
怎么会一个人轻松地笑的时候让别人觉得委屈?丁赫从小文学课成绩都不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情绪,他坐回来,接着和白玄一起吃饭。
他其实已经吃饱了,于是就等着白玄吃饭,不知道在等什么,明明他们出了早餐店就要走向两个方向。
早餐店门口,白玄跟他告别,两人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白玄突然叫住了他:“丁警官。”
他转头看过去,白玄笑着走过来,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他。
“我这里有两张画展的票,但是尘温明天有事,你有空吗?”
丁赫接过了那张票,白玄笑着再次跟他告别。
他看着白玄的背影渐行渐远,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门票,是要提前一个月订的票。
他又看向白玄的背影,路上早已没有人了,他突然有一种陷入了一场巨大的迷局的感觉,整个和平市都是他逃不出的迷宫。
当然,那只是对他来说,对白玄来说,和平市不是一个迷宫,她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白玄回家像往常一样先去洗手间洗了一次手,然后走向客厅,却发现家里还有一个人。
“你怎么回来那么早?”
她随意询问了一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明尘温坐在沙发上,没有回答。她喝了一口水,看向他,终于发现了异常。
她赶紧放下水杯走到沙发前,看着明尘温的左边眉角处破了个伤口。
白玄一下子就生气了,她赶紧去一旁找出了医疗箱子,把一大堆东西都摊在茶几上。
她拿着酒精棉球给伤口消毒,棉球一碰到明尘温的伤口让他疼的嘶了一声。
白玄一停手,注意到了伤口的异常,转身拿了一个镊子消毒,然后从明尘温的伤口里夹出了一小片碎玻璃。
晶莹的小小的一个沾着血的碎片让白玄迅速还原了整个场景,那个老男人怎么样把杯子朝明尘温的头上扔过来,明尘温又是怎么忍着。
想象着想象着,她的怒气冲到了头顶,忍不住发抖。明尘温突然把头埋到了她的怀里,疲惫地说道:“我会想办法把那篇报道撤下来。”
那篇报道,不过让那个老男人少了几个子。他若在乎,她赚的钱早够把他喂的面白体胖。他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家大业大,可恨贪得无厌。
这成日都是过得什么日子,战战兢兢,年轻的生命被那些老腐皮指手画脚,变成维持他们龌龊欲望的傀儡。
她捧起明尘温的头,接着给他处理着伤口。忍不住忍不住想把计划的进度都推的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第16章 十六【心惊肉跳】
距离早餐店不远的地方,不知道两个人是谁找上了谁,丁赫在一个拐角突然和那个记者相遇了。
记者装着不认识他的样子要离开,丁赫截住了他问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记者看着他,笑得贱兮兮的问道:“你知道什么,要不要跟我透漏一下?”
丁赫打心底觉得这个人只是哗众取宠虚张声势,于是放手让他走掉了。
记者从他身前离开,他冷声提醒他道:“造谣诽谤可是犯罪。”
记者转头脸上还是那种贱兮兮的笑,说道:“我怎么不造谣旁人,还不是她有看头。”
刚说完话,他就看着丁赫转身朝他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警察出手太快,他没来得及躲开,捂着肚子看着走掉的人喊道:“故意伤人也是犯罪!”
六月二十七号,这个月份这个日子在和平市的一个大晴天是一个炎热的日子。丁赫吃完了早午饭在路上走着,忍不住脱掉了一件外套。
他莫名地想起了白玄刚刚穿的那一身严丝合缝的衣服。
走着走着,他发现这个地方不就是她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广场,卖冰淇凌的小摊还在一旁营业着。
丁赫走过去,那个小摊的主人甚至还认出了他,他还没说要买东西,主人先招呼问道:“老样子?”
明明才第二次过来买东西,哪来的老样子?他享受着某种福利,点了点头。
中午十一点五十,他一个人倚靠在广场的一个栏杆旁,吃着上次融化浪费掉的冰淇凌。
歌声,细汗,许愿。白玄说爱情像冰淇凌,又冷又甜。丁赫觉得她说的不对,爱情明明是让人口干舌燥,心惊肉跳,难熬。
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个明星,丁赫安慰自己,所以她知道怎么样别人喜欢上她。
他正走着神,感受到有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喜欢吃这种东西…”
他转头看过去,是那个街头艺人,他背着吉他,跟他说道:“男人吃没事,女人吃每月总有几天特别难熬。”
街头艺人说着话,又突然自己走开了,走到了冰淇凌小摊前,丁赫看着他跟老板说了什么话,又指了指他,然后他就拿着一个冰淇凌又走向了他。
一个巧克力口味的冰淇凌,街头艺人走近,丁赫首先注意到这件事。
街头艺人跨过栏杆,站在他身旁,他尝试着回忆着他的名字:“丁……赫?”
丁赫点了点头,街头艺人吃了一口融化掉的棕色奶油泡沫,接着说道:“我这两天了解了一下那个到处流传的血色天平案子,丁赫,你觉得阿玄能做出这种事吗?”
做不做得出,知人知面不知心。做不做得到?丁赫始终觉得她一个人做不到。
街头艺人看着丁赫的表情,他以为他跟他一样相信白玄清白,于是抱怨了一句:“你们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让那女人遭这种罪。”
他觉得她是女人。丁赫在这句抱怨里就抓住了两个字。
他正想着,街头艺人又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走了两步又突然转头举着自己手里的冰淇凌说道:“哦,这个你帮我付一下。”
原来他刚才跟小摊老板指他是这个意思。
丁赫走向冰淇凌摊位去当冤大头付了钱。
六月二十七号,这个月份这个日子在和平市的一个大晴天是一个炎热的日子。停职后的一星期,丁赫又回去17号,他没有去办公区,而是去了他们办公区楼下的小操场。
没有热身,没有拉伸,丁赫跨进门便开始跑圈。
这一周,除了那一小会儿的早午餐时间,都是他最不喜欢的时候,不是无事可做,不是忙得不可开交,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做不到。无力,绝望,却什么都开始不了。他烦闷,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想办法不去思考。
丁赫一共跑了十三圈,然后就平复着呼吸离开了。
他回家,洗了澡,还是接着拿起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着。
翻到其中一页里面夹着一张黄色帽子的照片,丁赫突然想起了什么,去找着自己的外套。
他从外套里翻出了一张黄色的画展门票,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画展,吵吵嚷嚷的人,白玄挽着丁赫的手臂走在画廊里,一张一张的画,丁赫看着看着,忍不住揉了揉眉头。
他看向白玄,想着这人都不累吗,都站了好一会儿了。
白玄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突然松开他的手臂伸了个懒腰。她说道:“人生啊,不只要看得开,还要努力啊。”
看着她伸懒腰的样子,丁赫不知道为什么问了一句没有礼貌的话:“没有想过找个男人养着你?”
“嗯……?”白玄看向他,他知道自己失礼了,他害怕自己被她讨厌了,他心惊肉跳,却看着白玄微笑着问道,“丁警官一个月工资是多少?”
这是在问什么?是在讽刺男人养不起她,还是在问什么其他的。丁赫选了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理解着,回答着:“我也能做工资很高的工作,我的学历还是不错的。”
听了他的答案,白玄赶紧阻止着他的想法:“别啊,当警察多好,惩恶扬善。”
他看着她的笑脸问道:“那你是恶是善?”
白玄笑着说道:“你要来抓我吗?”
她要转身逃跑,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到了一手流尽的白光。
“白……”
丁赫突然在梦里醒来,平静着呼吸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他着急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糟了,跟白玄约的看展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了。
他着急忙慌的起床走进了卫生间。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他先是洗了一把脸,然后看着脸上滴滴答答的水珠,听着自己同样的心跳。
第17章 十七【幸福如是】
人员零星的画展,丁赫和白玄走在画廊中。
一张一张的画从眼前路过,白玄叹了口气:“唉,原本想着工作完了过来放松放松。这几日尽是放松了,一下子期待值就下来了。”
听了这话,丁赫安下心来,他原先还以为自己欣赏不了这些怪异又花枝招展的一张一张画是自己没有艺术细胞。
两人又肩并肩围着画廊走了一会儿,又路过了一堆怪异又花枝招展的画,丁赫觉得有些无聊了,这时候白玄突然问道:“丁警官知道最难画的画是什么吗?”
丁赫想了一下,用着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自画像?”
听了他的答案,白玄点了点头,“嗯。”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给他,“给你,奖励。”
丁赫低头看着他的奖励,一块大白兔奶糖。
这是把他当小朋友吗?这么幼稚的奖励,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呵。”
听着他笑,白玄解释道:“我是因为低血糖才随身带着的,”她郑重地跟他讲道,“我可是把我的生命分给你了哦。”
他跟问小朋友一样的语气笑着问道:“是吗?”
白玄点了点头,于是丁赫毫不客气地拿走了那块奶糖,边走边剥开放到嘴里。这就是白玄生命的滋味,他品尝着,白玄的生命,是洁白的,柔软的,甘甜的。
等到她的一整块生命都在他的嘴里融化,只剩下唇齿间留下的奶香气,丁赫看向白玄,白玄突然拉着他兴奋地走到了一张画面前,她向他介绍到:“就是为了它来的。这是我的花。”
看着她拉着他的手,再看看面前的向日葵画,丁赫看向白玄问道:“为什么是你的花?”
因为,向日葵啊,不停的妄想太阳,不停的期待黎明,却永远的扎根漆黑肮脏的土壤,因为,那是她的根无法背弃,所以选择只有漆黑或死亡。
这样的解释,白玄决定自己留在心里,她随口跟丁赫解释道:“因为……漂亮吧。”
丁赫对她的解释肯定道:“确实很漂亮。”
可是说的是谁呢?应答她的话,却是看着她。
白玄笑着打趣了一句:“您看我能看出画很漂亮了?”
“反正都一样。”
丁赫随意说着,白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此作出反应,两人默契地又一起走向了别的画。
这个画展原本就看的人不多,却还有一些人做着别的事情。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个角落里。
他们看到了一对情侣正在亲热,两人都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彼此。
气氛不知是怎样,暧昧还是尴尬,白玄笑了笑,松开了揽着他的手,两人又默契地转身离开。
丁赫走在白玄身后。
这个一前一后的位置比和两人并肩走好得多,每个人都能满足的看着自己想看的东西。她看画,他看她。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又路过了一对亲热的情侣,气氛不知是怎样,暧昧还是尴尬。
走着走着,白玄在一幅画面前停下来,丁赫也停了下来,站在她一旁。
那幅画能够吸引人不奇怪,它应该是整个画展中最高的一幅画,比丁赫还要高一点。
那幅画的名字叫做幸福。丁赫看了一会儿才看出来花丛中藏着褪去一切的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幸福,他第一次知道有人那么直白又坦率。
“丁赫。”
白玄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她又要如法炮制一番在酒吧路面上那晚。
这次她成功了,因为丁赫低头了。
幸福如是,他低头,主动着,还有手,揽上了她的腰。
一吻结束,丁赫突然笑了,他说道:“我抓到你了。”
“啊?”这话让白玄顿时浑身冷颤,她假装镇定微笑问道,“你抓到我什么?”
代替回答,丁赫主动吻了过来。
白玄接招,在心里讽刺道,二流警察,安下心来。
结束了这个互动,两人并肩走在画廊里,一张又一张怪异又花枝招展的画只剩了路过,气氛是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