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塘白了她一眼：“你现在是自由人，身上又没有合同，再说这不是要给甲方看的视频，而且就咱俩这关系，于情于理用什么流程啊！”
焦臻傻笑两声：“那说的也是。”
等方塘今天的工作结束后孙迎便离开，房间内终于只剩下她们二人，方塘终于将憋了一天的疑问问了出来：“那天在彼岸什么情况啊，你跟肖遥旧情复燃？”
焦臻表情一顿，对着镜子把假发摘掉：“我俩就从来没烧起来过，有什么好复的。”
方塘一边做了几个动作一边暗示她：“那你俩在那儿酱酱酿酿，他要是不喜欢你，管你跟哪个男人玩儿。”
这也是一直困扰焦臻的问题，她这几天思来想去也无法找到答案。
“可是他早就拒绝过我啊！”焦臻有些闷闷不乐，“你不觉得他这样特别像吃回头草吗？”
她正等着方塘附和她，没想到对方直接一拍巴掌，从她手里接过假发扔到一边，然后拉着她坐到小沙发上，板起脸严肃地说：“你说他拒绝过你，那他是怎么拒绝的，是明确表示不会跟你在一起不喜欢你还是说了别的？”
焦臻被她的问题弄得有点儿蒙，还真仔细回想了一下。
那是在高三下半学期，三月初，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复习，准备马上到来的一模。
焦臻记得很清楚，天气预报说马上要再来一股冷空气，肖遥还提醒她让她多穿点衣服。
那时他们已经很是熟稔，班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俩关系很好。
就在当天晚自习开始前肖遥接到一通电话，然后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晚自习焦臻上得心不在焉，熬到放学，怕打扰他在Q.Q上给他留言，回家又做了半套卷子后发现还没有消息又给他发了短信。
直到第二天早上肖遥才回信息，但上面只有云淡风轻的两个字：没事。又附了一句：好好上课。
但焦臻也不过是短暂地松了口气，回到教室后班主任只说肖遥因为家里有事所以请假了。
不久班级里谣言四起，有人说肖遥家的生意出问题了，还有人说他家里人吃了官司，更有甚者说肖遥不会回来高考了。
一开始焦臻还能联系上肖遥，但是肖遥嘴巴紧，一点儿关于自己的事情都不说，焦臻除了帮着他反驳这些谣言，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但随着时间推移，肖遥就像失踪了一样，焦臻也开始联系不上他。
肖遥发给她最后的那条消息是：一模加油。
他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说到底回不回来。
年少时经历简单，想法也单纯。
因为喜欢，所以不顾一切。
于是乖巧了十几年的焦臻生出了第一根反骨。
在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偷偷买了延城到北京的机票，去找肖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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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段重要的回忆。
第22章 生日
那一年冬天很冷，阳春三月也像数九寒天。
焦臻从老师那儿打听到了肖遥在北京的地址，默默记在了心里。
一路上她心情都很忐忑，一直在想见到肖遥后要说什么。
“嗨，surprise！”
不行，太蠢了。
“你好，好久不见。”
也不行，太无聊了。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
更不行，太此地无银。
纠结了好半晌，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到北京后，打开手机收到了很多人的生日祝福，有父母的，有方塘的，有曾经的同学们的……但就是没有她最想看到的那个人的。
焦家旭和赵悦心给她各发了一个大红包说等一模结束后就去延城看她。
焦臻看着那串文字，有些心虚，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现在正为了个男孩儿千里迢迢回到北京，该是什么心情？
还有方塘，一连发了好几个表情遗憾今年不能陪她过生日，如果她知道她在北京肯定要杀过来问个明明白白。
辗转了好几条地铁，又跟着导航走了好久，她终于来到肖遥所住的小区。
焦臻知道肖遥家里有钱，但也挺不理解为什么家里能在北京买房却不将户口落在这里，非要折腾到延城高考？
如果北京是什么高考大省也就算了，但北京高校这么多占尽了优势，本地人考北京的大学比他们这些外地户口的吃香太多。不过吧，人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方塘一比他们还幸运挺多，河北省人更多，方塘最不合适。
意识到思绪飘得有点儿远，焦臻拽回了风筝线，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面前这座独栋的小别墅上。
没错，这就是肖大少爷该住的地方。
棕色的墙面有一种古典韵味，就是庭院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破败，枯枝满地，透着一股子萧条。
焦臻抬起头看了眼半阴不晴的天气，自我安慰道，或许是因为这鬼天气吧。
高三没有那么多假期，况且马上就要一模。
她住在小姨家，跟她说今天作业太多，放学回来太晚，所以在同学宿舍住一晚，又跟老师说今天身体不舒服，两边扯谎才请假一天。
满打满算，她只有大半天的时间见肖遥。
焦臻呼出一口气，整理了下衣服，又拿出小镜子查看眼睛有没有粘上眼屎，确定颜值在线后才紧张地按下门铃。
然而门铃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来开门，焦臻也从最开始的惴惴不安变得急躁。
二十多天的流言蜚语裹挟着她，她的心也像一颗不停被流水冲刷的小石头，那些原本无条件的信任渐渐发生动摇。
肖遥，你不要出事啊……
焦臻一遍遍地拨打着肖遥的手机，可是听筒里响起的永远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肖遥是在躲她吗，要不然她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能有流言传出来，要不然在她拐弯抹角向老师打听他的情况时，老师怎么会说一句“你不知道吗，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来上学了”。
焦臻放下手机，颓然地靠在墙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那些一腔热情好似也被这寒冷的天气冻住了。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对肖遥的了解贫瘠到了一定程度，她有些挫败，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肖遥一定住在这里，毕竟前几天老师还给他寄了快递。
焦臻想了想，坐在台阶上，从书包里拿出本子和笔，搓了搓冻得有些冰的手然后哈了口气写：先跟你说声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跑来你家，但我又实在联系不上你……
焦臻写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有点儿卡壳，写这玩意儿跟写作文不一样，作文她也只会写议论文，有固定套路，可是手上这一篇既不是议论文也不像抒情文散文，亦或说，是情书？
焦臻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耳尖发热，在冷风中居然出了一身汗。
但转念一想，她来这儿不就这意思吗？
有谁会在繁忙的高三请一天假坐飞机倒地铁来看望关系普通的同学？
她想他，她想见他，她想告诉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愿意陪着他。
甚至告诉他，她喜欢他。
今天之后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成年人，连法律都从这刻起不算她是早恋了。
十八岁，一定要做些什么才是。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拿出对待高考的谨慎与赤诚继续写下去。洋洋洒洒一大篇，写满一个少女最青涩最动人的真心。
写完后她将这张纸折成飞机，准备扔进去。
“焦臻？”
蓄势待发的焦臻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要不是扒着门口的栅栏，她保准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转头，说话的人可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肖遥？
她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眸瞬间被惊喜填满，然而对方清冷的神色像一盆水，将她的欣喜的小火苗灭了大半。
少年穿着黑色的冲锋衣，领子立起，遮住颀长的脖子和那颗焦臻总是忍不住去看的尖细喉结。
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不少，如果在学校一定会被教导主任念叨。
回过味来的焦臻只觉得肖遥瘦了好多，本来这个年纪就抽条得厉害，他脸颊已经微微凹陷，眼底也有些青黑。
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又被心疼取代。
那些准备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
肖遥看了眼周围咳嗽了一声问：“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焦臻点点头关切地说：“你感冒了吗？”
“没事，快好了。”肖遥走到门边，输入密码开了门，示意她进来。
刚才的那点儿紧张又烟消云散，她扬起了个笑脸说了句谢谢。
来到玄关，焦臻刚要脱鞋，肖遥拦住了她：“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焦臻有些不理解：“可是我鞋底很脏。”
肖遥脸上出现一个稍显苦涩的讥诮表情：“这里不会再打扫了。”
焦臻动作顿住，有些惊讶：“你要搬家了？”
“嗯。”
焦臻还等他的下一句，结果人家已经转身去给她倒水了。
她只好走进来，局促地打量着一楼客厅。
怎么说呢，这里没有一点儿人气，也可能是因为刚停暖气，屋子里有些凉。
中式风格的装修，大气有余却不显家的温馨。
屋里有些家具也有搬走的迹象，露出的空地为这里增添了一抹悲凉。
但焦臻还算觉得很亲切，这里是肖遥的家哎。
肖遥递给焦臻一杯温水，焦臻再次说了声谢谢，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然后偷瞄对面的人。
肖遥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长睫垂着，下巴埋进领口，让人看不出表情。
焦臻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见到这样的肖遥她却都问不出口了，好像她来的很不是时候。
但来都来了，现在走不是她的作风。
于是焦臻没话找话，避开那些不开心的事，跟他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教导主任就问，你是不是涂指甲油了，你猜她说什么？”焦臻一边说一边观察肖遥的表情，“她说那是因为吃烤冷面蹭上的油，当时我一直在憋笑，教导主任居然还信了，他……”
“喝完水就早点儿回家吧。”
肖遥毫无笑意，甚至还用冷冰冰的一句话将焦臻堵了回去。
她绞尽脑汁想让他笑起来的计划失败，委屈一瞬间涌了上来：“可是我刚到啊……”
肖遥眼神躲闪，避开她的视线：“我……没有时间陪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焦臻急急辩解：“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是有些担心你。”
肖遥终于抬头看她，他拧着眉，总是上翘的嘴角绷的很直：“但是你已经打扰我了。”
焦臻愣住，不明白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肖遥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对她这么冷淡。看着她的眼神就像一个陌生人，但明明他们在学校的时候关系很好啊。
“我知道最近你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我都听说了，你心情不好我理解，但是……”焦臻心里堵得慌，绞着手指抬眼看他，“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肖遥再次避开她的视线，天气阴冷，阳光暗淡，大大的落地窗也无法令光驻足此地。
焦臻觉得那杯温水下肚好似变成了冷水，从胃往外冒寒气。
“肖遥，我今天过生日，十八岁生日，从今天起我就是个成年人了。”
她闷声说着，感觉眼眶有点儿热，匆忙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将泪意憋回去。
“你不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吗？”
良久，从沙发那头才传来一道艰涩的声音：“对不起，我忘记了，生日快乐。”
焦臻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像是嘲讽，她用指甲盖抠着指尖，低声说：“嗯，也是，我的生日不好记，不像你，和祖国母亲同一天生日。”
“我……”
肖遥想说什么，却被焦臻打断，她自顾自地低着头，依旧用指甲盖死死地抠着指尖，直到指尖泛白。
“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了假，也没告诉任何人，一个人从延城过来找你吗？
“因为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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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哭为敬！
第23章 博主
真的会有察觉不到的喜欢吗？
焦臻觉得没有，这世上没有那么高明的隐藏，有的只是看破不说破，给对方留的情面罢了。
就像坐在火堆旁，怎么会感觉不到热呢？
她是生在三月的白羊座，洒脱，热烈，对于自己的感情从不藏着掖着。
焦臻抬起头，目光灼灼，近乎吼出来：“你说话啊！”
肖遥咳了两声，像是在掩饰什么，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疲惫地扯了下嘴角，轻声道：“你想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焦臻知道他在装傻，他们当了这么久同学，她不是没见过女生向他表白时他打着太极的拒绝。
她曾经冷眼旁观着那一切，隐藏着自己的感情，暗自开心的同时也发誓绝不要当那些失败者。
却不曾想，到最后自己也走上了那样的路。
但她不甘心，她复又端起那杯水，喝了一口，想要镇定一些。
她紧紧握着玻璃杯，杯里热气氤氲，好似熏到她眼睛。她能感觉到眼睛里有水汽聚集。
“肖遥，我喜欢你，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而且我不在乎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不告诉我，但你只要给我一个回应就好。”
焦臻后来曾无数次地回忆这一段，那个时候她像一颗太阳，炙热的同时也会灼伤到别人。
或许那个时候她太着急想要去印证自己的做法，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不是所有人，都会在那样的时刻果敢无谓。
年少的喜欢像一把双刃剑，割伤自己，刺中对方。
我们用喜欢的名义，不计后果，不留情面。
于是，一直伪装着的少年终于抬头，他的眼眶发红，漆黑的眼珠将所有的情绪都吞噬进去，嘴唇上出现几道微小的裂纹，笑起来的时候那些细纹便消失了。好像是把心里的伤痕也藏起来一般，但是说出来的话对当时的焦臻来说无异于是刀子。
“好好准备高考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也别因为我耽误学习，等以后……”
他说到这里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咽下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