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看见了甘霖湿身,邱澈又做了春梦。
第二次了......和同一个男人。
难以启齿的感觉,迷恋又上瘾,邱澈睁眼,盯着帐篷,好半天缓不过劲。
雨好像停了,帐篷外有光,她摸到手机,想看看时间,可壁纸又是甘霖传给她的照片,扎什伦布寺的桃花此时充斥眼前,让她满眼满心都是甘霖。
怕不是又一场重蹈覆辙?邱澈想到藏北男人,当初迷恋他时,邱澈总感觉轻飘飘的,有种浮萍无根的感觉,而对甘霖,邱澈觉得她虽处在海拔4700米的烟瘴挂,但却觉得无比踏实。
果然凡间的恋爱才最靠谱。
邱澈扭扭身子,睡袋上面的冲锋衣滑下去,沙沙作响,她视线往下,把衣服拽回来,直接盖过头顶。
世界瞬间暗下来,只有甘霖的气味萦绕鼻尖,邱澈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想起那一晚银河下,她和甘霖在河边喝酒吃面的情景,这份回忆,怕是一辈子只有一次了......
帐篷突然摇晃,力道逐渐加重,邱澈掀开衣服,看到帐篷外有个人影。
“谁?”
“我。”
是甘霖。
邱澈一瞬紧张,她拿手机当镜子,划拉几下头发,“怎么了?”
“睡醒了吗?”
“醒了。”
“起来吃饭吧,娟姐做了肉丁炸酱面。”
?邱澈记得她没和娟姐说过,只是在船上和甘霖提了一嘴。
“来了。”
见帐篷外人影动了一下,邱澈慢吞吞起床。
等拉链拉开,邱澈见甘霖还在旁边站着,嘴里刁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冲锋衣在邱澈那,他换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从低往高,仰视角度下他的身型越发戳中邱澈的点。
“来要衣服啊?还你。”
邱澈盘腿坐在帐篷门口,衣服递出去。
烟拿下来,“就是叫你吃饭。”
甘霖说完转身,边抽边往厨房走,手上烟雾顶风向邱澈这边飘散,她抿抿嘴,下意识掏兜。
嗯?什么东西?有点冰冰凉。
邱澈掏出来,一条半掌长的布带下方系着一颗虎头铃铛,看材质应该是黄铜。
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邱澈抬头望向天空,一场暴雨后放晴,空气无比清新,她用力呼吸几下,把虎头铃铛塞回口袋,冲锋衣叠好,放到枕旁。
第二十二章
第十五天,营地里一切事宜都在有序开展,纪娟写报导文章,李晟宇研究植物,甘霖拍照片和视频,修片剪辑,邱澈看监控,做数据。
这几天最令营地人振奋的好消息要属二号营地第二次拍到了雪豹,“大猫”英俊非凡,不愧是这片土地上的王者!
有空的时候邱澈就继续画答应羿思竹的雕塑手稿,但自毁了几稿之后,她陷入“卡文”的困境,像娟姐写不出文章一样,有点暴躁。
下午,看了一小时视频,她起身到河边,想静静心。
甘霖中午吃完饭和李晟宇上山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纪娟还在帐篷里噼里啪啦码字。
喝完一杯红茶,邱澈蹲在河边捏泥巴。
她打算把这些天见过的动物都捏一遍,左右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下午三点,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刻,但河水还是很凉,手插进去,直凉到心口。
邱澈和好泥巴,回忆着赤狐的样子开始捏,直到腿蹲麻了,赤狐才捏好大概轮廓。
悬着的尾巴,没有支架不好弄,邱澈只好让尾巴下垂,捏了一只没有任何防备心的赤狐。
听到车子开进来的声音,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甘霖和李晟宇回来了,这辆车归李晟宇私人所有,可开到营地之后不敢多开,没地方加油,有一次要去远点的地方,李晟宇就把车开到山脚,然后徒手爬山。
“邱澈!我们回来了!”
李晟宇手里捏着一小束花,准备回来做标本,这些天他做了很多,堆得到处都是,有一次邱澈竟然在菜架上找到一个,匪夷所思。
甘霖跟在李晟宇身后,径直朝邱澈方向过来。
“在干嘛?”甘霖走到邱澈脚边,看她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宽大的遮阳帽罩住她,好像一株开伞的蘑菇。
“玩~”
邱澈斜眼,视线里只有甘霖的鞋子,她抬头,“你俩是不是背着我去什么地方野了?”
甘霖不吱声,默认。
烟瘴挂峡谷十余公里长的水道两岸还有很多邱澈未踏足的地方,但没有纪娟和两位专家批准,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前往。
“别说得好像我和我哥有私情一样......”
李晟宇造得灰头土脸,躺在折叠椅上,裹着厚衣服还是干瘪一条,像泄了气的气球。
“小心我和娟姐举报你俩。”
李晟宇反调戏她,“那你觉得我是1还是0啊?”
邱澈冷哼一声,“你是2!”
甘霖蹲下来,看邱澈满手是泥,玩得兴致盎然。
“我有话跟你说。”
“说。”
邱澈回完才意识甘霖语气不对。
“你洗洗手,跟我来。”
甘霖说话起身,沿河岸往前走。
李晟宇已经习惯邱澈和甘霖出入“成双成对”,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打扰,别管是一起做数据还是说悄悄话。
邱澈在河里涮涮手,差不多干净了在身上随意蹭两把,起身去追甘霖。
......
“说吧。”
甘霖走得不快,邱澈没两步就追上了。
甘霖掏烟,一人一根。
“手这么凉?”递烟的时候两人手指摩擦,甘霖被凉得一抖。
“河水凉。”
甘霖拉开衣服拉链,说:“放这。”
“啊?”
邱澈看着甘霖敞开的衣领,不解。
他指着脖颈,说:“放这,暖和。”
“不,不用。”
邱澈连连结巴。
拒绝没起作用,甘霖扯过她双手向上拉,直塞进脖颈里。
烟掉落地上,整根还没来得及点。
一股暖意从手心向身体暗涌,邱澈眼神飘忽,看哪都不是,只得虚虚地落在甘霖半敞的衣领间,又看到了那条陌生又熟悉的佛像玉坠......
“好了。”
脸颊烫得像着火一样,再捂下去邱澈就要被烧尽了。
“确定?”
“嗯。”
甘霖忍住笑,撒手。
气氛略有暧昧,邱澈低头捡起掉落的烟,哆嗦着又抽出一根烟点上,打火机扔给甘霖。
“是不是甘星的案子有进展了?”
邱澈急需找点话题转移注意力。
“不知道算不算。”
甘霖揪起衣领,挡风点烟。
“记得雷传雄吧?”
“嗯。”那个在格尔木找过邱澈的男人,她当然记得。
“今天联系上常警官,他帮我查到一点有关雷传雄的事情,本来前几天就查到了,给我打电话没打通。”
甘霖的直觉让他一直没放弃过对雷传雄的怀疑,该来的还是来了。
邱澈预感这人不简单,“他是干嘛的?”
“雷传雄,原名雷少强,有前科,早些年,他因盗猎贩卖野生动物获过刑。”
“什么动物?”
“他们团伙共贩卖长耳猫头鹰五十五只和猎隼两只,带头的身上还有命案,但是他只承认打了死者,两人分开的时候死者还好好的,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至于为什么死了他不清楚,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只能判故意伤害,之后又因为表现好,还有立功情节,变成有期徒刑十二年了。”
长耳猫头鹰和猎隼都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况且还是这么庞大的数目......简直是作死!
“我不太懂,盗猎这两种动物能做什么?”
“为了配制民间土方药材。”
邱澈憋住想骂人的冲动,问:“姓雷的判了几年?”
“四年。”
二东明明跟邱澈说过,雷传雄经常给驿站捐物资,还热心公益,难道出狱后重新做人了?
邱澈身在事外,只知道这些年国家严厉打击盗猎野生动物犯罪,藏羚羊野外种群已恢复到三十万只以上,以为没人再敢以身试法,没想到还有类似事件发生。
“这个案子当年是常警官的师父办的,他现在在唐古拉。”
邱澈一下想到在车站偶遇的那位年长的警察叔叔。
“你应该见过吧?”甘霖盯着邱澈的脸,试图捕捉什么。
“我被叫去询问的时候,坐在常警官旁边那位吗?”
“对,他师父当年为了抓到这伙人,在无人区转了好几个月,还受了伤,后背挨了三刀,差点儿没救回来。”
果然是高手,人狠话不多......
邱澈神情凝重地裹了口烟,她现在已经完全能适应黑兰州的口感,踏实的苦,余味充足,第一盒没多少惊喜,第二盒以后越来越通透。
甘霖说:“常警官觉得,甘星的死可能跟野生动物盗猎有关。”
“雷传雄来找我是件好事,他们要总躲在暗处就很难查,毕竟之前甘星的生活和他们没有瓜葛。”
“不一定......”
邱澈拿烟的手一顿,“怎么了?”
“我和甘星虽然都是摄影师,但我拍动物比较多,她拍风景比较多,而且她有个地方和你很像。”
“什么?”
“不怎么回家。”
邱澈往一旁看,那确实像......
甘霖接着说,“甘星性格很开朗,爱交朋友。”
他说到这一顿,“这点不像。”
邱澈笑出声,“什么意思?我不开朗,还是不爱交朋友?”
“都有吧。”甘霖点头,很确证的样子。
回到正题,他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甘星其实认识雷传雄,或者认识他们之前那个团伙中的某个人。”
“你和常警官说了吗?”
“嗯,他说甘星失踪前几个月的通话记录警方都筛过,倒是有几个青海本地的号码,但没发现可疑人员。”
大西北地广人稀,不像内地城市到处被摄像头覆盖,这个案子难度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邱澈清楚,甘霖更清楚。
“如果雷传雄拿找你参加活动的事当幌子,说明在唐古拉的时候你已经被盯上了。”
“有这个可能。”
“你和五道梁那个男的说你去哪了吗?”
“没说,我干嘛要告诉他。”
甘霖长出一口气,还好......起码五道梁之后没有可疑人员跟踪。
“我过两天想去一趟沱沱河,快去快回。”
“可以吗?”
“可以,和上面打好招呼了。”
不知怎么,人还没走,邱澈竟然开始觉得不舍......
“去多久啊?”
“离得远,来回路程最少两天,我尽量抓紧。”
邱澈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河岸边的李晟宇,“你开小朋友的车去吗?”
“嗯。”
要不是项目缺人,邱澈真想和他一起走......
“我把相机给你留下,想拍照片随时可以拍。”
“拍可以,等你回来别给别人看,我怕丢人。”
甘霖一改刚才的严肃,“不是给我看了吗?”
“你又不是别人。”
脱口而出的真心话,邱澈一时没收住。
“把你扯进来,抱歉。”
最后一截烟,甘霖狠劲裹了一口,烟头在指间苟延残喘地冒着青烟。
要是不扯进来,她又怎么会认识甘霖......只是相比在沱沱河,他截然不同的态度,反差实在强烈,就像他说过的——“小星的死如果跟你有关,我不会饶了你,如果跟你无关,那谁也别想动你,我对“稻草人”就是这态度。”
邱澈笑笑,“你怎么还客气上了?”
“真心的。”
“......”
甘霖停住脚,把邱澈往回路带,“我走这几天你最好别离开营地,要是必须出去,厨房有刀,你带一把,再让李晟宇跟着。”
“确定要这样吗?”
“确定。”
“好。”
除了听甘霖的话,邱澈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还有件事。”
“什么?”
“那天团建,彭佳铭让我把这个给你。”
甘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对折起来,捏在他指尖。
“什么?”
“不知道。”
邱澈拿过去,“怎么才给我啊?”
“忘了。”
一句“忘了”推得干干净净。
甘霖说完大步往前,把邱澈甩在身后。
纸张打开,映入邱澈眼里的是一株“蓝花卷鞘鸢尾”的脱水标本,蓝紫色仍很鲜艳。
她本能预感到什么,读完果然......
鸢尾花下写着一行字,“与你初见,欢喜至今。”
八个字,足以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