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指挥时光，“去帮李女士倒杯茶。”
时光看在钱的份上，再次忍了。
毕竟穆执赚得多，意味着她可以早些拿到欠款。
时光出门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女人，顺势坐到穆执身边。
女人坐在茶几对面的椅子上，几不可闻地说：“谢谢。”
她握住矿泉水，断断续续地向穆执说明来意。
女人姓李，今年42岁，年轻时随丈夫从北方来到云州打工，一开始，女人的丈夫顾凯学习理发手艺，为了供他学手艺，女人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在饭店端盘子，两个人挤在出租屋里过日子，三年过去，她终于熬到顾凯手艺学成，自己开了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开张后，女人便来到店里帮忙，在他们共同的打拼下，店里生意逐步好转，他们有了积蓄，也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羡煞旁人。
近几年，理发店的生意越做越好，顾凯在云州开了三四家分店，前不久还来商业街开了一家。
“但是男人有了钱就变坏了。”李心幽幽吐出一口气，“他出轨了。”
“一开始店里小弟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我和他是患难夫妻，结婚十多年了，他从来没跟我吵过一次架，我这么信任他，他怎么可能出轨？”
“我们还有孩子……他怎么能出轨？”女人的声音渐渐染上狠厉，“他怎么敢出轨？！”
李心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垂着眼，夸张的大波浪潦草地垂下，疲惫地伏在肩头。
时光投去不忍的眼神。
李心脸庞素净，眉心紧紧皱着，嘴唇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她穿了一身黑色连衣裙，整个人看起来黯淡无光。
她从头到脚唯一有过打理痕迹的，便是那头颜色斑驳的棕色卷发。
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为家庭投入全部身心的女人。
在其他同龄女人逛街打牌的时候，她在洗衣做饭，不敢多花一分钱，小心翼翼地谋划着未来美好的生活。
只可惜她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巴掌。
“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他的店铺，他挣的钱，都有我的一份。”李心咬牙道，“他要让他身败名裂！”
李心深吸一口气，“所以我昨天收到消息后，就打电话报警，说云洲大酒店有人在做非法勾当，没想到他跑得快，没让警察逮到！”
“呃……”
“呃……”好家伙。
原来让他们被搜查的源头是这位。
穆执和时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干得漂亮。”
“但我没有成功，被查了一次，他一定会收敛一段时间，可是我想尽快拍到他出轨的证据，去法院争取自己应得的利益，带着女儿和他离婚！我听说你这里可以帮忙，穆老板……”
女人急切地看向穆执，“请你一定要帮我，这里的钱都给你，只要你能拍到照片。”
穆执沉默片刻，接过女人的钱，“好的，这单我接了。”
李心目露喜色。
“但是，这点不够。想要迅速让渣男露出马脚，得用上品。”穆执指了指时光，“用这样的货色，得加价。”
李心打量时光片刻，点头说：“好，给你两万。”
穆执满意微笑，“成交。”
说着，他拿出一份合同请李心签字，承诺在月底之前，让她收到满意的照片。
送走李心后，穆执回到会客室。
时光坐在沙发中，一脸「请给我一个解释」的表情。
穆执从柜子里找出点钞机，数了一遍李心给的定金，确认都是真钱后，对时光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在开店之余，我会接一点……无伤大雅的单子。”
他在商业街落脚近十年，一开始只是闲来无事帮街坊处理一下杂事，后来业务越来越广，只要是老客户推荐来的，他掂量掂量可以做，都会接手。
因此前几年才把招牌换成了百事通商店。
时光没好气地说：“我看出来了。”
她虽然个不谙世事的富二代，但丰富的业余生活让她熟读万本小说，在穆执和李心交流的过程中，她早已听出一二。
这货可能做的是类似私家侦探的买卖。
她起身走近穆执，“我要问的是，为什么最后会扯上我？”
“呃……”
“用我这种货色，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你是不是要我去勾引她那个臭不要脸的老公啊！”
穆执赞赏道：“你可真聪明。”
“呃……”见时光怒目圆睁，穆执诱惑地挥了挥手中的钞票，“放心，事成之后，还你一万。”
时光顿了两秒，连忙摆手，“你等等。”
“怎么了？”
“第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作为劳动人民，劳动后收取报酬，是合法合规的吧？”
“对。”
“第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我一百万吧？”
“对。”
“所以……”时光眯了眯眼，“为什么要我做事，你才还我一万块？”
不合逻辑吧！
穆执唇角微勾，对时光的不满视而不见，“那……你到底做不做？”
他坐到时光身边，长手长脚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从时光的角度看去，只觉得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写着「无赖」两个字。
“你不做的话，我这就联系李女士退单，到时候一分钱都没有哦。”
好讨厌的感觉啊。
被死死捏住命运的喉咙。
明明看他那么不顺眼，却无计可施。
时光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穆执的鼻子，“你……你……”
“做不做？”
时光ㆍ气结，“做！”
眼看穆执满意的微笑，时光灵光一闪。
她突然起身凑到穆执面前，趁穆执还未反应过来，两手撑住沙发，将坐在沙发中的穆执压在身下。
四目相对，女孩子清爽的香气扑面而来，穆执不自觉后仰。
她靠得过分的近，近到能看清她圆润的脸庞上细小的绒毛，包括那柔软的、粉嫩的唇瓣，都近在咫尺。
穆执微微分神。
“但是……”趁穆执不注意，时光悄悄伸手，迅速抢下穆执手中的一沓钞票，“我要两万。”
“呃……”粉色钞票到手，时光站直身体，得意大笑，“哈哈哈，我的钱！”
时光挥着钱，眉飞色舞地跑走。
头顶响起女孩子欢快地脚步声，是时光上楼藏钱的动静。
穆执维持着刚刚被压迫的动作，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女孩发间的香气和温热的气息。
许久，他缓缓笑了一下。
下午，时光暂且答应了穆执的要求，和他一起计划如何对付顾凯，引他上钩。
确定好计划，穆执拿出手机，随意地说，“为了联系畅通，我们先加一下微信吧。”
时光爽快地调出二维码，“好吧。”
扫码添加成功后，两人坐在原处，默契地翻对方的朋友圈。
居然出奇的一致。
干干净净。
连一条拼夕夕砍价链接都没有。
“你这小姑娘，没有朋友吧。”
她破了产，成了江城富人圈里津津乐道的谈资，怎么可能还会有朋友？
这个手机号和微信号，是她离开江城以后办的新号，所以通讯录里躺着的人屈指可数。
“真没办法，就让我来当你的好朋友吧。”
时光熟练地丢给穆执一个白眼，“泥奏凯。”
第二天，时光来到顾凯在商业街所开的理发店「一剪美」。
看着那硕大的土到极致的招牌，时光犹豫地站在门口，给穆执发消息：“万一剪残了怎么办。”
穆执秒回：“放心。”
【在我眼里，你光头也很美。】
【谢谢夸奖。】
无奈地收好手机，时光推门走进理发店。
正午十分，店里的顾客并不多，干净整洁的理发店内靠墙安排了十多个座位，几位小哥坐在里头，见有客人来，起身招呼，“美女，剪头发啊？想做什么造型？”
时光环顾四周，仔细辨认顾凯是否在内。
来之前穆执已经对顾凯做了调查，四十出头的顾凯是典型的油腻中年人，个子170出头，身材略微发福，因为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的笑容，油嘴滑舌，很是会迎合客人，所以虽然「一剪美」才在商业街开业一个多月，却颇受中年妇女们好评。
时光随意坐上一张椅子，状似随意地问，“你们老板不在吗？”
“老板在楼上吃饭呢。”
时光可怜巴巴地垂下头，“那能帮我叫他下来吗？我听学姐说老板的手艺特-别好，所以特地赶过来的呢。”
时光如今的身份设定是大二学生，她长得好，皮肤雪白，五官精致，长发柔顺，为了勾引顾凯，今天特地穿了一身白色收腰连衣裙，亭亭玉立的样子，像是一朵人畜无害的小白花。
理发小哥受不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忙说：“你等会，我去问问店长哈。”
说完，匆匆上了楼。
不一会，理发小哥邀功似的跑下来，“美女，你运气真好，正好我们老板下午不去其他店巡视，他帮你剪头发。”
时光感激地说：“谢谢你呀。”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时光端坐好，用指尖轻轻将碎发拨到耳后，而后缓缓抬头，如慢动作回放般看向身后。
“夏天的风正缓缓吹过，穿过头发穿过耳朵……”
店内音乐适时响起。
顾凯站在原处，直勾勾地盯着时光，嘴里低低咒了一声「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
开门做生意——
第5章 催债进度+5
见顾凯楞在原地，时光咳了一声，“老板？”
“嗯？啊！来了来了。”
回过神，顾凯满脸笑意迎上去，“美女，准备做什么造型啊？”
时光坐在椅子上，透过镜子与顾凯对视，“我想剪短发。”
原本穆执只是让她来修剪一下头发，和顾凯在聊天中拉近关系，但她刚刚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就有股冲动想剪个短发。
不都说从头再来吗？
正适合她。
况且，如今的经济实力，她也没办法好好养护这一头长发了。
“剪最近最流行的那种男生初恋头。”
“那么短？”顾凯捞起时光的长发，女孩墨黑的长发如绸缎一般柔滑，一看就是精心护理过的，“这么好的头发剪掉太可惜了。怎么了，情伤啊？”
时光闻言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顾凯当她是默认，开解道：“像你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就是容易错付真心，不过没关系，这有福之女啊，不嫁无福之家。你确定要剪短吗？”
“当然。”
顾凯和她再三确认，看她心意已决，才将她的长发用黑色皮筋扎好，而后顺着发根，一下一下地将长发剪下。
金属剪刀紧贴脖颈，传来冰凉的触感。
最后一刀下去，好似将她和过去的最后一丁点联系，也彻底斩断了。
“这头发，给你自己留着吧。”
剪下的黑发约有四十公分，时光细细摩挲，往事历历在目。
他说他喜欢黑色长发，所以她悉心养护。
他说他喜欢听钢琴曲，所以她捡起让她厌烦的曲谱，专心学习。
她总觉得，在她的努力下，他好像有一点点喜欢她了。
只可惜，物是人非。
“帮我扔了吧。”
“嗯？”
时光抬起眼，语气果断，“我不要了。”
顾凯犹豫地接过来，“那……好吧。”
处理好头发，顾凯着手帮时光修剪造型，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才修剪完毕。
顾凯有意搭讪，时光刻意接近，两人一时间聊得十分投机。
又去冲洗了一次头发，顾凯将时光的短发吹干，“完成了。”
时光睁开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认不出来。
这是25年来，她第一次留短发。
倒是意外地合适。
好清爽。
好似所有烦恼都跟着那头累赘的长发被清理掉了。
时光站起身，“谢谢老板，果然和学姐说得一样，老板的手艺可真好。”
顾凯笑道：“哪里哪里，是你底子好。”
“多少钱啊？我扫码付款吧。”时光假意拿出手机，扫了柜台上的二维码，而后苦恼道，“啊，我忘了，卡里没钱了。”
她可怜巴巴地看向顾凯，“老板，要不我先加你们店里的微信吧，回头我跟同学借到钱，再把钱转给你。”
“好的没问题。”顾凯拿起柜台上的店内微信，正要递过去，眼珠子一转，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你就加这个号吧。”
上钩了。
时光垂下眼睫，掩去精光，乖巧地加了顾凯的号。
“谢谢老板，那我先走啦。”
她推门出去，不忘和顾凯挥手告别，确认顾凯回到店内后，扭头钻进一个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