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恩心满意足：“谢谢。”
“……”
高招啊。
她们说的帮也就是找齐宋的舍友，转而言之就是走个后门。
那天叶嘉恩要齐宋微信的时候，另外三个师兄也热情地要了她们几个的，也就方便了这样“作案”。
他们寝室也挺乐呵帮忙，当下送了几张报名申请表过来，还透露了一些面试时候必问的问题，女生光明正大走后门，他们就是光明正大开后门。
这招有用。
从投申请表到面试结束，叶嘉恩都顺利得不行。
“欢迎各位加入，以后一起努力。”
叶嘉恩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降在齐宋身上。
“还请师兄师姐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当然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奥黛丽赫本
第9章
过了霜降，海口急速降温，早晚温差越发大。
叶嘉恩复读那年不在南方，这样的气候差距一下难以适应，直接光荣感冒。
从药店回来，在路上接到加拿大来的电话。
转头走到草坪边才接通。
那头的女声始终端庄，“有空吗？”
叶嘉恩鼻音有些重：“您说。”
“你父亲最近找过你吗？”
“没有。”
那头顿了顿，而后继续公事公办的语气：“感恩节前我会回国，你尽早处理好和你父亲的事情，安排好在那之前或者之后见面，我不希望那时候我和你的饭桌上接到他的电话。”
叶嘉恩皱了皱眉，一阵烦躁涌上来，“很忙，没法和您见面。”
然而她的偶尔叛逆激不起对面的任何情绪波动。
“这是我今年最后一此回国，你考虑清楚。”
“没考虑的必要，您保重。”
她一秒不停留地挂断电话，眼角因为鼻塞而涌出的生理性泪水已经落到下巴，她置若罔闻，脚尖因为凉而僵掉，原本白到发亮的鞋不知觉蹭到泥巴，鞋尖一小块已经黄掉。
“草你大爷。”
好像这时候一点小事都足以让人崩溃，原本只是生理性泪水，渐渐演变成真的委屈的泪，越擦，越多。
齐宋的讯息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这天该是纪检部发达任务安排的日子，往常都由齐宋直接下达。
【今晚需要交报告，巡查我需要自己去，你可以休息。】手背的湿润渐渐干涸，凉意一点点消散，手心挂着的药袋蹭着掌心，发汗。
不冷了。
回到寝室眼睛已经不见哭过的踪迹，唐慧看她脸色不太好，催她上床躺着，把药泡好送到她嘴边。
“今天你们纪检部要去巡查吗？要不请个假吧？刚刚珊珊还在群里说今天任务重，不回来吃晚饭了。你这样不能去。”
叶嘉恩喝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唐慧倒没注意。
喝完才回答：“等我睡醒再说吧。”
那天她还是去了。
睡了一觉发了一身汗，鼻音更重，但好歹头不怎么晕了，找成珊珊要了安排表，随意填了点肚子就出发了。
到楼下的时候他们几个还在对表，成珊珊最先发现她的出现，远远朝她招了招手。
然后全部人的视线都落了过来。
她敏感地发现，齐宋在皱眉。
“不好意思，来晚了。”
因为有鼻音，大家也就猜到她为什么带着口罩。
有人回答：“没事儿，我们刚开始呢。”
来都来了，齐宋把每个人的任务都拆了一点分给她。
而后各自分头出发。
叶嘉恩不知道是不是齐宋在暗箱操作还是仅仅巧合，她的巡查点距离都很密，基本不花多少力气。
从最后一个点下来，时间也就仅仅过去二十分钟不够。
大概是碰上了晚课下课，一大批学生回流。
叶嘉恩带着口罩，靠着墙边往下走。
然而因为是男寝，她的一个女生多少引人注目，越来越多目光和议论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低头。
后头一阵脚步声响，人字拖的哒哒声充分显现，叶嘉恩根本未来得及抬眼向后注意，肩膀就先受到了一股力，旁边的三个男生刚好一前一后过到她的身后，而那位罪魁祸首挤在中间擦了过去，只感受到一阵风从耳边飘过，再看，前面已经是没有人的状态，她轻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就要往下扑去。
还好的是，好心人比她心里的祷告出现得更加快速。
被撞出的第一个脚步还未下落，就连着胳膊和腰被“捞”起。
而后重新平稳站地。
一边捂着心口庆幸自己福大命大一边往后找那位好心人。
就再一次。
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
撞上了齐宋的目光。
第10章
“低头干什么？不会看路吗？”
这一句质问出来，叶嘉恩才发现这好心人脾气不太好。
她也不是好人，很善于用满是抱歉的眼神掩盖住口罩下的吐槽，因为他看不出来，所以她难免猖狂。
下面又上来人了，他不动神色地往叶嘉恩肩后挪了一步空出供人行动的位置，才再次看向她，“不是让你不用来了吗？”
叶嘉恩：“我很闲。”
“……”
好一会儿，他又问：“不是感冒了？”
“我这鼻音，不是很明显吗？”
“……”
然后就头一回对着叶嘉恩露出那样的笑，像是无奈，又像是“拿你没办法”。
叶嘉恩挺稀奇，也窃喜。
这会儿，尾巴就容易翘。
“师兄，饿不饿？”
“嗯？”
“我好饿，能不能去吃个宵夜？”
“能。”
校门口的美食街依旧人满为患，齐宋从跟在叶嘉恩身后变成走在她旁边，把她整个身子都护在内侧，难免有点肢体接触，却又纯洁到自然。
传言不虚，他对谁都满满的绅士风度。
叶嘉恩不禁想，什么时候能让他的绅士风度变成仅自己可享受。
思维发散间，终于走到那家粥店。
她惜命得很，从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病了就还是吃清淡的。
齐宋似乎也本就有这想法，在她转头往粥店走的时候，他一句都没问。
两个人面对面各喝了碗粥，没什么话，只聊了几句课业和工作。
但也不尴尬。
叶嘉恩挺高兴，好歹有点收获。
一是和他单独相处了一回。
二是，知道他也不吃葱。
但她不知道自己其实有第三个收获。
那份粥是她的推荐，而齐宋明明知道里面有葱，却始终没说。
那天之后，他们的关系近了一步。
叶嘉恩在那晚找他问了些课业的问题，没忘记他最后回了一句可以找我借笔记。
她便开始找他借笔记。
字如其人这个词其实也不是永远准确。
齐宋的字多少有点潦草，每一个都能看得清，但又每一个字都让人忍不住嫌弃。
还好，笔记满满几十页，重点难点全都被红笔标记。
是专业大佬没错了。
加拿大那位是在十二月底回国的。
又联系了叶嘉恩一回，但她仍旧没去见面。
而那边也没再打电话回来。
元旦的三天假期寝室另外三个人都各有各活动，叶嘉恩收到姜龄说家里来人了没法陪她的消息，就在床上窝了一天，临傍晚才因为肚子饿迫不得已出了门。
最初目的是买一份饭打包回寝室，但天遂人愿，还没走到校门口就碰到了齐宋。
而这之前，她已经记挂了这个人近两个小时。
“巧啊师兄，你没回家吗？”
齐宋似乎并不讶异她还在这，“回了，有个作业要交，赶回来做一下。”
“哦，”叶嘉恩掩盖住内心溢出的激动，“那你去吧，师兄再见。”
然而齐宋出声拦下她，“那你怎么没回？”
她讶异地望着他，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家没有人。”
她想，自己永远不可能忘记齐宋那一刻的眼神和回答。
极度缱绻、极度温柔。
“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吃饭吧。”
第11章
同新年的倒计时最后一秒一同出现的。
除了跟齐宋一起仰头看见的烟花。
还有校园论坛上那个标题为【齐宋和叶嘉恩是在约会吗？】的帖子。
帖子里附着他们两坐在一张长椅上肩对着肩吃饭的背影，男生是简单的卫衣牛仔裤，女生穿了同色系的棒球外套。
一个宽肩一个瘦背，凑在一起相视着笑，透着一种平淡又默契的浪漫。
那会两个人在回校路上找了个长椅坐着，刚好面朝海岸，头顶的烟花一个接一个绽放。
“师兄你知道吗?我上一次看烟花，还是小学四年级。”
她突然说起这话，齐宋微微一愣，侧头看向他。
她语气平淡，齐宋却是觉得心骤然疼了一下。
“我妈和我爸是联姻，我不知道是不是生孩子也是他们各自家里分配的任务，总之我还是出生了，先前以为是他们身处高位工作真的很忙，因为我家里从最老的有血缘关系的太爷爷到最年轻的保姆，都在给我灌输这样的东西，‘你爸爸妈妈真的很忙，在赚钱给你买漂亮衣服和鞋子，所以你要乖乖的’。后来嘛，年纪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总之，他们是真的没有感情，连带着我的出生，都没有任何情感的掺杂，仅仅算是公事公办。”
她沉沉呼出一口气。
“那场烟花是我家里一个婶婶为她的孩子放的，我有幸在场看了一眼，但那之后是真的没有享受到。其实我复读过一年，原本应该和你同岁，我高考那阵子我妈在办去加拿大的手续，大概是终于想起来有我，她那阵子回家的次数挺多，但我高考前一周，还是告诉我她出国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大概后知后觉的难以接受?高考那天，我发了高烧，撑着去考试的，没想到半途撑不住了，考砸了。”
她笑了一下。
齐宋终于打断她:“可以不笑，想哭就哭，你是女孩子，不必要强颜欢笑。”
叶嘉恩心里涨涨的，没看他，但好歹笑收起来了，继续说着。
“没想到我会和你说这些，我是不是挺惨?”
“你想说，我都听着，没关系。”
“我不会说你惨，但很心疼是真的。”
“……”这回答就牛了。
两个人回去路上，叶嘉恩收到舍友发来的信息轰炸。
全是围绕着论坛帖子对她进行的拷问。
因为没有人能想到仅仅放了个假他们的关系就已经突飞猛进成这样。
齐宋看她手机响个不停，出声问她怎么了。
她半开玩笑道：“我和你刚刚看烟花被拍了诶，现在论坛上都怀疑我和你谈恋爱。”
“不是吧？”
他这样说，语气里却分明没有这样的意思。
但叶嘉恩并没有主动去深究他的语气和说出来的话并不属于一个含义。
她笑道：“到时候还是澄清一下吧。”
“嗯。”
之后再无言。
沉默着把她送回到宿舍楼下，齐宋才转身离开。
整条校道都不见一个人影，跨到新一年的余韵明明还未消散却在此刻找不到半分踪迹。
叶嘉恩走到寝室所在那一层楼，没急着开门进去，手肘顶着栏杆往下看。
路灯照亮黑暗中摇曳的树叶，尘土随着空气飞扬，已经没有丝毫齐宋出现过的痕迹。
才想起来。
她忘记了和齐宋说新年快乐。
那现在想起也不迟。
对话框里和齐宋的聊天停在放假前两天找他还笔记时感谢的寥寥几句聊天。
让他追自己这件事还是失败了吗。
明明好几个月了，却还是毫无进展。
【师兄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那头回得极快。
【新年快乐。】
她笑笑，齐宋这样就心满意足了。
而正要把手机收回，寂静中再次响起一阵突兀的讯息铃声。
【想了想，你和我交了这么多的底，让我真的有点忍不了。】【也听说，论坛那条帖子已经快炸掉了。】【虽然不是真的，但想问问你，我们要不要坐实一下流言？】风变大了。
她的手肘仍旧撑在栏杆上，手心的汗液因为握拳蹭到指尖，由风带过而泛起一阵凉。
像是丧失了呼吸的能力，连要怎么打字都忘记。
那头的人已经不如往日稳重，竟像个毛头小子般开始催促。
【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又没出三秒，就直接打来电话。
叶嘉恩最后看了一眼那三条白色框框里的话。
情不自禁地点头。
想来，他不在身边。
怎么看得见。
还是解答了一下：“齐宋，我在点头。”
话筒里传来笑声，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女朋友，我在楼下。”
她一顿，低头就对上楼下男孩仰起头时的眼，二话不说就跑下了楼。
齐宋望着她跑过来扬起的发梢和灿烂的笑，全然不受控地抱住她，把一切难以言喻的爱意低头送进那一个吻里。
听说那天的海风很热烈，海浪声很大。
但无论有没有人发觉，他们望向对方的目光里的爱意都不会被吹散，他们唇相碰时对方身上的心跳和体温都只高不低。
爱情真好啊。
其实故事回到最初。
是姜龄这个“帅哥挖掘机”，在叶嘉恩复读那一年，和她的聊天里掺进了不少关于齐宋这个系草的事迹，那时候叶嘉恩对姜龄的评价几乎要是“文笔最佳的理科女”，她总能从两个人的聊天里了解到一个几近完美的齐宋，也渐渐对他这个人产生了兴趣。然后见面之后，只会发现，他比姜龄的绘声绘色描述里更好，温柔，又有力量。
而齐宋也不过是茫茫人海中注意到了一个排个队都能行侠仗义的少女，明明好像对什么事情都默然到不行，却还是在无人的路沿垂着头不让任何人发现她流着泪舔舐伤口。所以他纵容朋友去体育场的“绿海”捞人，纵容朋友为她肆无忌惮开后门，纵容自己向她走近，也纵容自己在绚烂的天空底下，偷偷对她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