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师好。”
“你好。”
秦屿关上门。
时淼趴在床上待了会儿，她刚刚没和秦屿把话说完整，她不是明星但她追星，她对娱乐圈了解三分之一的话对饭圈的了解就是近乎一个完整的圆，各家之间怎么争斗，本家之间怎么起内讧，她太懂了，秦屿恋情爆出来这件事粉丝没闹那纯粹是她踩了狗屎运，碰上友好饭圈，但凡碰上不友好的，他俩再坚定也得散了。
越想她心里越没谱，她决定从明天开始她要做一个隐形人，最好人气什么的排在末尾，看不到她才好。
第二天她照例起床跑步，虽说一起跑步的又加了两个人，但她一路上并没有说话，一直安安静静地跑完，安安静静的吃饭，安安静静的上班，在其他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她把自己活成了一道影子，这样反而让她觉得很开心。
她忽然就想明白为什么路栩不让她暴露专栏作家的身份了，专栏作家有百万粉丝，这样她都不喜欢，更不用说自带百万粉丝。
在辅导机构的时候学生在她把自己藏在学生堆里，因为摄像机不能拍学生；学生不在她就专门找那些不允许拍摄的老师请教问题，一天下来她的直播间好多空镜头，有一部分人散了，人气果然有所下降。
下班前她上厕所，在洗手间看到自己的人气降了，反而很高兴，她为来之前的自信满满和信誓旦旦感到狠狠地打脸。
秦屿早晨的时候就察觉了时淼的变化，他一直没说，而是顺着时淼把时淼排在了他们之外，下班后他照例去接时淼，时淼则破例让自己的摄像师先回去了，这样一来她的直播间先是彩虹码然后转回在公寓的房间，她所有的镜头都落在了秦屿直播间里。
“想不想吃鸭脖？”秦屿问。
时淼摇摇头：“攒着肚子回去吃呢。”
“行，咱们就回去吃。”秦屿还是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弹幕都有异议了他们两个却一如既往的腻歪着回了公寓，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艺人好像就是自带一种分寸的，时淼的改变没多久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他们更多是去问秦屿，没谁想要问时淼，并不是说和时淼之间不亲近，而是觉得好像应该问秦屿，一个问了基本上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也不是说关乎排名，时淼在乎的是她的人气越高等节目结束后越难回归平常，都能理解，都能配合。
一直到节目录制最后一天。
大家把工作都安顿好了，商量着把公寓里他们自己置办的物件低价卖一卖，卖来的钱都留给房东。
定价格这件事是杜国文亲自办的，销售以及后续安排却落进了时淼手里，时淼一直解释她没干过销售，但似乎没有用，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瓶瓶罐罐和买来以为会用却没用到的锅碗瓢盆全摆了出来，像一场小型游园会，街坊邻居你来挑一件我来拿一件，零零碎碎都挺高兴，然后就来了个讨价还价的。
时淼安排完这些事情跑回屋里收拾东西，她太兴奋了，恨不得立马把东西全送人然后拍拍屁股回家，就听见楼下有人喊她：“时淼，时淼，下来一趟。”
时淼嘴里叼着杜国文给她买来的鸭脖，慌慌张张地咽下去，胡乱抽了两张纸巾擦嘴跑下楼，她一推门就喊：“怎么了怎么了？”
之间外面齐齐站了五个人，纷纷指向身后，他们微微一笑：“时总，那里有人讨价还价诶。”
“不是写了谢绝讨价还价吗？”
“所以，请时总出马喽。”
时淼知道这些人是在逗她，最后一天了，也挺配合，假装气冲冲地就冲了出去，看到讨价还价的人她秒怂：“哥，好久不见。”
方见穿着西装站在那，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请问都要能打折吗？”
时淼回头看了眼，踮起脚轻声说：“你喜欢的话可以多给点哦。”
第28章 028
“多给点？难不成你们除了这些还有？”
“不不不，你多给点钱，不是我们多给点东西。”时淼狡黠一笑，“很便宜的哦。”
其他人抱着心仪地东西一一离去，有的还收获了合影，留下些没人想要的，方见蹲下来挑挑拣拣：“这都是些什么啊？”
时淼也蹲下来随手拿起一把铲子：“这个是食神的锅铲。”拿起一包垃圾袋，“这是纳米技术的垃圾袋。”拿起一袋没有用过的棉签，“这是能止血消疤的棉签。”
方见：“……”
方见起身拍拍手上的沾到的土：“你什么时候转行干推销去了？”
时淼跟着起身，因为起猛了有点晕，缓了缓：“刚刚，就在我啃着鸭脖被你打断不得不狂奔下楼之后，刚才两句介绍让我感觉我的羞耻感在搓衣板上被疯狂摩擦，痛苦。”
“嘁~”
周围已经没什么镇上的居民了，秦屿几个人走过来：“这位是？”
时淼错过身子介绍：“我一个哥哥，姓方。”
方见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到秦屿面前：“你好，我是方见。”
秦屿回握：“你认识我？”
方见：“你要是从明星这个层面说我还真不是特别熟，但你要从你名字出现频率来说，我太熟了。”
时淼看向脚尖的方向，背过手去。
方见又和剩下的一一问号，才说明来意：“这档节目的导演包了我们的沙滩，我正好来这儿的县城有事，顺路过来接大家过去。”
时淼解释：“他们沙滩有烧烤。”
之前节目组有说过节目录制结束后请大家吃饭，只是没想到是要跨市跑到裕安去，穆阮熙，你赢了。
最终地上卖不出去的零碎被方见装了车，一连串的黑色轿车在路上行驶着，时淼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自驾游是什么感觉。
“说实话我也没有。”秦屿说，“要不回去了我们来一场？”
时淼不会开车，她乖乖坐在副驾驶上，后座是摄像师，秦屿开车。
“你没工作？”
秦屿想了想：“今年可能会出张专辑，其他的就没有什么自己的事了。”
他说到这儿时淼打断：“其实不对。”
“什么不对？”
“你的一切还是粉丝给你的，对吧？”
时淼说完扫了眼后排的摄像机，懊悔地闭嘴。
“对啊，没有哪个明星是可以完全和粉丝脱离的，我也一样。”
“嗯。”
汽车驶进隧道，时淼睡着了，她已经很久不做正常的梦了，她的梦又变成了还没上班时候的天马行空奇奇怪怪，比如她会梦到猫在天上飞，狗变成人在搓麻将……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离谱又沉浸。
有一只打老虎卧在她宿舍床底下睡觉，她吓破了胆，一动不动，这时上课铃响了，老虎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那背影雄赳赳气昂昂，她大学查了四年的《周公解梦》，如此梦境她还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醒来的时候已经下了高速到达裕安。
穆阮熙之所以决定找方见，大概率还是因为她穷，反正离得也不远，开过去天一黑正好沙滩泳衣烧烤趴，时淼摸透了穆阮熙的心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有钱，没有好的金主。
汽车驶进裕安时淼动了动有些酸硬的腰，闷声说：“快到了。”
秦屿递来水杯：“这么熟啊，小路痴。”
时淼翻了个白眼：“在路痴这地方我也待了好几年了，尤其是往沙滩走的这条路，我比有些出租车司机还要熟。”
“真的假的？”
“假的。”
秦屿笑出声来。
“我在裕安上大学的时候除了兼职和舍友逛街之外几乎不出学校，上班之后呢家和公司两点一线，买东西在网上，社交仅限于相亲。”说到这儿时淼捂住了秦屿的嘴，“知道你有话说，憋着。快递员记我家门牌号比我清楚，家政阿姨记我的东西摆放比我熟悉，上下班车接车送，去的路上可能在处理工作，回家的路上可能在放空，谁能记住这么多路。”
她撇撇嘴：“不过这条路我是真的认识，来过太多回了，我跟你讲啊，这里的沙滩有泳衣趴，如果你想，还能给你开出82年的拉菲。”
时淼在逗秦屿，秦屿：“72年的行不行？”
时淼：“62年的也没问题啊。”
到“还是你呀”的时候天边已经暗了下来，一团又一团由灰及粉的云挂在天上，太阳已经没了影子。
穆阮熙包不了整个沙滩，顶多包下来方见的一部分烧烤摊，因为天气转凉，沙滩上的人比大夏天少，没那么太过热闹。
“随便坐啊，我收拾一下。”
方见下了车钻进小屋，时淼看到好几台摄像机都围了过来，有些不舒服，和秦屿说了一声也钻进了小屋，没多会儿捧着盘子出来，先上了花生和毛豆还有啤酒：“马上好，先垫垫肚子。”
杜国文打趣她：“时总还有这一手呢？”
时淼倚在秦屿身上摆摆手：“业余爱好，兼职。”
说完她去找方见了。
石梦蕊见时淼走远了才问秦屿：“秦老师，你之前见过这个人吗？”
秦屿开了瓶啤酒：“见过，淼淼相亲对象之一。”
石梦蕊：“啊？这您都……”
放心啊。
“本人只是远远见过一面，其他的都是听淼淼说的，商业奇才，可惜天妒英才，因为一些原因被公司开除，后来来到这儿开了烧烤摊，他就属于那种天生干什么都很厉害的，干一行行一行，烧烤摊也有声有色。他和淼淼俩人相亲的时候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俩人都不乐意去，又都因为介绍人是长辈没办法拒绝，去了发现挺合拍，干脆认了兄妹。”
秦屿不是没听懂石梦蕊的问题，他说了方见，也说了方见和时淼认识的经过，唯独没说自己是不是放心，这个问题在狗仔看来很有说头，但在他看来很无聊，所以他没想回答。
时淼端着串过来，放下后还是顺势靠在秦屿身上，她指了指桌子上的调料说：“自己吃自己蘸，各种口味随意啊，一会儿那边过来送喝的，节目组请客别客气。”说完就走。
她穿梭在两点之间，乐此不疲，比起录节目后期的处处隐藏自己这里更像是她广阔的天地。
杜国文说：“看得出来，这姑娘喜欢真实，不喜欢虚的，不适合娱乐圈。”
“杜老师这话让她听见了能给您一个大拥抱，她现在极其不愿意在镜头前。”
“所以以后在镜头前看不到她了？”
“没准儿，她更喜欢待在自己的舒适区，因为之前几年她太忙了，忙的没有时间落地，现在好容易能落地歇歇。”
“你也希望她不要跟你一样吧。”
秦屿敬了杜国文一杯：“我希望她平安快乐。”
一群人闹了许久，等来玩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回去了他们也说了最后的再见，坐上车去了各自要去的地方。这是一场旅行，有始有终的21天，节目很成功，彼此似乎是达到了双赢，就连时淼也从这一趟里更加了解了秦屿的生活。
他们在裕安待了一晚，第二天才回的长兴，这时机场接机的就不只是冲着秦屿来了，还有冲时淼的，那一群人尖叫着围过来，时淼哪里还有出发时的样子，脚步不由地加快，一眨眼的工夫她就钻进了车里，并在秦屿坐进来关上车门的时候发誓再也不要出现在这群人面前。
秦屿的工作暂告一段落，这些天时淼要去路栩的书社基本上都会带着秦屿一起，有天三个人吃过午饭之后无聊，聊着聊着忽然想去学校看看，正好这天使周日，七中住宿生周日下午都是自习课，也不会太打扰，一拍即合。
秦屿联系了当年的班主任，三个人全副武装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偷偷溜进办公室。
“跟做贼似的，知道的是我带进来的没良心的学生，过后校长看监控还以为是我带进来偷地雷的。”班主任精准吐槽，办公室只有他一个班主任，也只有他还坚守岗位，其他任课老师下午休息。
“一会儿跟我去班上转一圈？”
三个人摇摇头：“还是在这儿等您下课吧。”
“在这儿等我下课？也行，正好刚月考完，这一堆卷子还没判，你们三个一人一摞，看完差不多就下课了，加油。”
望着那潇洒离去的背影，时淼提议：“要不咱们还是逃走吧。”
路栩已经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准备好判卷子了，她打开电脑熟悉了一下键盘鼠标：“门卫叔叔不会放你出去的，离开的时候需要老师把咱们送出去。”
“啊。”
电脑阅卷，三个人一人抱着一台电脑像老人玩蜘蛛牌一样盯着屏幕，在那些时而整洁时而非常凌乱的答案里找答案。
路栩问时淼：“当您你当语文课代表就是每周来老师办公室干这个吧？”
时淼拱拱手：“可算是有人记得我的光辉岁月，那时候我还能认出咱们班一些人的字，就算再乱也能找出分来，现在这些，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都是些什么啊，许寒飞闭着眼也写不成这样。”
秦屿：“那你是高估寒飞的字了，他现在的字比当年还能让你怀疑世界。”
“真的假的？”
“真的假不了。”
“许寒飞同学风评被害哦。”
“哈哈哈哈。”
上课铃声真的响起了，随着一声“同学们，上课时间到了，请回到教师准备上课”校园里安静下来，办公室里也只为何也安静了，好像还是当年，好像也在上课，安静啊，毕业之后这样无忧无虑的安静就成了一种奢侈。
“我们毕业好多年了。”
“是啊，好多年了。”
第29章 029
班主任杜启回来的时候卷子已经看的差不多，因为是月考，主要是练学生们的规整性，怕真到高考的时候阅卷这一块吃亏，所以分数什么的大差不差都没关系，交给他们三个完全可以。
“请你们吃饭去？”杜启稍微过了一遍问他们三个。
快到下班时间，最后一节课是自由活动，班主任不用去教室。
秦屿摇摇头：“不用，我们就来看看您，一会儿就走了。”
杜启拎了拎他们买来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那些全都是秦屿跑到大商场买来的，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吃的用的都有，跟走亲戚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