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辆二手小破车发动机有问题,送到店里维修了。这两天她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的,今天雨这么大,自行车是骑不成了,公交车跟地铁也早已停运了。
她站在雨棚下,踮着脚尖四下张望,平日里还能偶尔看见的出租车这会儿也没有踪影。
这下好了,她挎着肩,这要怎么回家啊。
在白婉川无措地盯着地面上的积水,思索着今晚干脆在办公室凑合一晚,还是在街角的酒店住一晚的时候。江晨逸已经撑着伞踩着一级级台阶走上来了。
江晨逸自过来后,一直没有离开过,连晚饭也是让成东旭打包过来在车里解决的。
因此当白婉川纤小的身影出现在电视塔大门口时,他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而江晨逸一定没有发现,当再次看见白婉川身影时,他眼角唇角都挂上了笑意。一直身处于枯燥等待的回忆里,他却没有丝毫不耐烦,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随着距她越来越近,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竟有些慌乱了。江晨逸无奈地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十几级台阶之上,拿着手机正划拉的人。深吸一口气,才挺直腰板一步一步靠近。
你不能再暴力我了
“小姐……”
江晨逸一走近,话音才起,白婉川便戒备地抬头看着他。只一眼,便认出是今天在游泳池里面以眼神骚扰她的色狼。
顿时,白婉川全身都机警起来,她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想要折进大厅内。
只是江晨逸发现她的意图,并没有让她如愿。他长臂一伸,便挡住了她的退路。
“你别怕,我送……”
几乎同一时间,白婉川将背包砸在江晨逸脸上,趁他不备,又狠狠踹了他膝盖一脚,“不要脸,大色狼,你竟然跟踪我到这里。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
她骂完,又砸又踢又踹了几脚,眼角瞄见不远处来了辆出租车,才慌慌张张奔下台阶。
江晨逸看她慌乱离去,没有再追上去,缓缓步下台阶,看她坐进车里,看着出租车扬起水花离开。他才笑着坐进车里,跟上前面的出租车。
直到出租车在一栋老旧的小区门口停下来,她进了小区大门。江晨逸才熄灭车子,靠在椅背上傻笑着。
摸了摸刚才被她皮包刮到的皮肤,江晨逸忍不住“哧”了下,还真疼啊。伸了伸左腿,被她高跟鞋踢了一脚的膝盖,这会儿在裤料的摩擦下,扎扎地疼痛,估计流血了。
江晨逸非但不生气,反而看着已经淹没在小区阴影里的人,无奈地笑起来。
原本以为她会依旧温柔贤淑,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泼辣大胆。不过,他都喜欢,只要是她,无论哪种面孔,他都喜欢。
那天的遭遇,白婉川只当是自己出门没看黄历,被狗连连咬到。她没放在心上,睡了一觉就已经淡忘了。
以为以后再也不会与那色狼见面,却没想到几日后,两人又猝不及防地碰面了。
那天放了白婉川鸽子后,隔天谭忆心便被外派广州出差了。
“几天未见,甚是想念啊,所以一会儿乖乖在机场等着我去接你啊!”白婉川缩着脖子,将手机夹在耳边。边跟谭忆心聊天,边敲着键盘打字。
“切,是想我还是想我带的好吃的啊?”
“哎,都一样都一样,既想你也想你带的好吃的。”
“好吧,看你如此思念我的份儿上,这行李箱里面的美食,分你一半好了。”
“真的吗?”白婉川停下敲键盘的动作,马上开始关机收拾东西,“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机场接你啊。”
“哎,不急不急……”谭忆心在电话里想告诉她不用这么着急,她现在才刚过了安检,还未登机呢。只是白婉川早已经挂了电话,回应她的只是候机大厅的吵闹声。
她无奈地笑着收起手机,“还是这么雷厉风行。”说完谭忆心便不再纠结,拿起资料,逐字研究。
而白婉川一路风驰电掣,只用了半小时不到就飙到了机场。可是在机场停车场,开车晃悠了两圈都没能找到个车位。
“这么大的机场,车位竟然这么紧张,真是不及格。差评差评差评。”找累了,白婉川寻了个地方趴在方向盘上休息,边发牢骚边找手机。打算要给谭忆心诉苦,以换取更多美食。无奈那边已经关机了,白婉川便又懒洋洋趴在方向盘上发呆。
在她都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发现从拐弯处开过来一辆车。她精神立马一震,踩着油门,就要去停车。
可是她技术不咋地,倒不进去。只好又往前开开,打算找一个好角度倒进去。
谁知在她往前开了一截,准备倒车的时候,从另一边驶过来一辆越野车,竟然一步到位先她一秒稳稳停了进去。
白婉川气急了,透过两层车玻璃盯着车内带着墨镜的男人,心底忍不住诽谤,“装什么呢,地下车库这么暗,诅咒他带着墨镜走路都撞墙上。”
不过诅咒归诅咒,她抬眼望着停车场内密密麻麻的汽车,心底的躁气已然压不住了。
双眸愤怒地盯着车里的男人,心下一狠,也很霸气地将自己的小破车横在他越野车前面。
虽然他那车霸气,将她这个小破车对比的无比寒酸,但是这又怎么样。就她这小破车停在这儿,他这霸气的车也别想出去。
她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可别怪她不讲理,谁让他抢她好不容易等到的车位的。大不了她今天不去接机了,就在车库等谭忆心了。这么想着,她也就不急也不燥了,拿出随身带的书就翻了起来。
江晨逸发完信息一抬头,就看见一辆灰不溜秋的小蜗牛车停在他正前方,将他的出路完全堵死。
他眉头不自觉拢起,怒气也攒到了极点。下车关门,上前两步敲了下小蜗牛的车窗。
白婉川抬头,看着车窗旁的阴影,眉头不着痕迹皱了起来。她降下车窗,弯着腰也看不见他的模样。
忍不住又开始诅咒他,这人素质怎么这么低啊,也不知道要弯下腰来。她狠狠推开车门,江晨逸没有防备被撞得后退了两步。
“你……”原本还想发怒,但是一看到竟然是她时,原本被逼迫来机场接人的烦躁心情,瞬间便被平抚了。
自那日相见后,这两日他其实都偷偷摸摸地跟踪过她,却不敢露面。她明显对他有敌意,让他一下拿不准该如何让她对自己改观。只能先偷摸地躲起来看着她,以慰藉相思之苦。
江晨雨前两天跟乔菲女士一起去了趟上海,见了下知名服装设计师阿莱,跟阿莱讨论了下季度的流行款式,也打算借助阿莱之手,为自己的品牌先造造势。
两人今天从上海返回,临登机前,江晨雨威胁加撒娇地命令他要来机场接她们。
原本工作繁忙,又不知道该如何与她接近,又被胁迫着来机场接机。江晨逸正一肚子的烦闷无法排解,却不曾想到,却碰见她了。
原本脸上的不耐瞬间变成了喜悦,他微微弯腰笑着与她平视,“原来是你啊。”
“你谁?”白婉川看着他怪异的反应,心底警铃大响,整个人也扶着车门,戒备地朝车里缩了缩。大脑迅速搜寻着记忆中认识的人。
有了上一回的切身感受,江晨逸也是谨慎地看着她,“先说好了,你不能再暴力我了啊。”上回被她踢中膝盖,他疼了好几天呢。
其实他学过武功,练过跆拳道跟散打,即便是几个壮汉一起上,他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但是对她,他宝贝还来不及,怎么会对她动手呢。因为爱她,即便有能力反抗,也心甘情愿承受。
处处透着怪异
白婉川不解,疑惑看他。
待他拿下墨镜那一刻,却突然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就踹出一脚,好巧不巧,又是前两天受伤的膝盖处。
江晨逸是真没防备她,也真没想到她动作竟然这么快。她那一脚踹得又猛又恨,疼得他差点跪下去。
“哎呀!”江晨逸夸张地后退两步,弯着腰靠在汽车引擎盖上,双手捂着膝盖处,疼痛地抽吸着,“我说小姐,我今天又没对你怎么样,你要不要这么狠啊。”
“我,我……”其实白婉川一脚踢出去后就后悔了,她清楚自己刚才的力道,看着他弯腰抽吸的模样,她都忍不住咧嘴感觉疼了。
自觉理亏,她挪着步子慢慢靠近他,看他仍半倚着引擎盖捂着膝盖。白婉川停在距他半米远的地方,伸出食指犹豫了会儿,轻轻戳了戳他肩膀,“哎,你,你没事儿吧。”
江晨逸用余光瞄了她一眼,将她此刻的后悔与谨慎尽收眼底。她那一脚确实很疼,但他却有六七分是佯装的。
“我没事儿,不打紧。”还是不忍看到她除了喜悦之外的表情,他直起身体,似乎还抽嗤了声,才抬眼笑看着她,“小姐,不要每次看到我,就条件反射地使用暴力好不好。”
白婉川看着他没说话,心下却又忍不住嘀咕,“谁让你没给我留下个好印象呢。”
看白婉川不说话,江晨逸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看着她的小蜗牛,皱起眉头。她这车的性能不好,安全系数也不高啊。
这万一出个事故,连最基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啊。想到这,江晨逸恨不得把自己的车送给白婉川开。
只是,他不敢啊。怕她误会自己,加深偏见啊。
他不着痕迹得移开目光,笑看着白婉川,“你是来接人吗?”
白婉川看着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戒备之心不松反紧,面无表情看着他,“关你什么事儿。”
说完不再理他,就要坐进车里。
江晨逸一时间忘了前车之鉴,轻拉了下她胳膊,瞬间就被白婉川甩开,“我告诉你,你别碰我啊。”
“好好,我不碰不碰。”江晨逸双手举在半空,不怒反笑。看见她已经关门坐进车里,他赶紧弯身趴在车窗上,“你是要找车位吗?”
白婉川没理他,摇上了车玻璃,启动引擎。江晨逸见状,拍了拍车窗喊着,“你稍微等一下,我把车开出来,你停在这儿。”
白婉川仍旧没说话,只是斜眼看了他一下。江晨逸以为她默许了,乐颠乐颠地跑过去打算让出车位。
结果还未等到他启动发动机,白婉川却一脚踩下油门,等江晨逸再匆忙跑出来的时候,只能看见她车尾的红灯,转个弯消失在车库的尽头。
江晨逸着急,却不生气。看着空荡荡的车库,笑得一脸莫测。
“成东旭,你帮我去办一件事情。”
“好。”
第一次碰见江晨逸,白婉川根本没放在心上;但这一次在机场相遇,回想起来,总觉得心慌慌的。
这次相遇,虽不是刻意为之,但白婉川却总觉得,处处透露着怪异。这人她根本就不认识,上次被她打了,没找她算账已经是大度至极了。竟然还对她和颜悦色,甚至还要将车位让出来给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觉得,最后他去开车的时候,竟然还充满了喜悦的。
怪,真是怪!
好在白婉川也不是纠结的人,想不通就不自寻烦恼了。
她洗完澡,填饱肚子,又拆开零食,才坐在书桌旁开始敲键盘。
上一本书才刚完结,最近她正在琢磨着新书的内容。一直以来写的都是现代文,这次她想突破自己,写一回古文。
只是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不管正史还是野史,可写的内容都不计其数。
但她最向往的还是大漠孤烟,醉卧沙场的英雄情怀。
前两天无意间听到了《大汉天子》里面的歌曲,觉得好听,便忍不住单曲循环了一整天。
既有“壮士铁马将军剑,旌旗半卷出长安”的大气磅礴,又有“何必回头伤往事,且把风流唱少年”的儿女情长。
于是,当下她便决定,这次要写一个关于将军的故事。
既要写一个能驰骋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又要写一个铁血柔肠,情意绵绵的痴情少年郎。
历史上的武将多不胜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秉性。但她要写一个至情至性、忠君爱国、亦狂亦温文,能用自己生命去守护心爱之人的将军。
于是乎,键盘上敲击出了三个字,“卫长云”。
之所以要让将军姓“卫”,只因为一提起古代名将,白婉川脑海里一瞬间就蹦出了“卫青、霍去病”的名字,为了省脑细胞,那就姓“卫”吧。
至于“长云”,只是她想起王昌龄《从军行》里面的诗句,“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从中取出来的一个名儿罢了,若硬说有什么意义,那便是用边塞防线苍凉悲壮的景色,来映衬卫将军的铁血男儿、卫国奋战的决心。
而卫将军的长相嘛,白婉川陷入沉思。不其然地,一张恍若天人的模样映入她的脑海。等她反应过来之时,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心也慌乱起来。
怎么会想到他,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
等礼拜一大早,众人开完晨会,白婉川才刚进入工作状态。台长便让人传话,让她去趟他办公室。
白婉川听后拧着眉,看向台长办公室的方向,思索着叫她过去的可能性。
最近她没迟到没早退、工作上也没有什么失误,更没给电台形象抹黑,直至到门口了,也没思量出个结果来。
白婉川看着门板,深呼吸一口气,才抬手轻声敲门。
“进来。”
听见里面传来声音,白婉川才推开门。一瞬间,便听见爽朗的笑声传来,白婉川抬眸,便看见一个背影跟半弯着腰身正在倒茶的台长。
看见她进来,台长忙笑着招手,“婉川,过来,快过来。”
白婉川疑惑,走了两步才看见那个背影,不由得愕然,原来是他。
吴台长多精明的人啊,一看两人的表情,就心中有数了。他跟江晨逸其实已经认识数年了,今天江晨逸突然而来,说是想要在他们电台投放广告。
而广告费用也是令他惊颤啊,这若是签了合同,本年度半数以上的效益就完成了。
原本他还疑惑,怎么他堂堂总裁,会亲自过来商谈。结果后来他便知晓了。
她有自知之明
在谈妥合同后,江晨逸便开始明里暗里向他打听白婉川的事儿。更是言明,希望广告能在她所主持的节目中重点推广。
这样一说,吴台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暗搓搓想着,恐怕这个合同也是看在白婉川的面子上,才白白便宜给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