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送你花——怯喜
时间:2022-06-06 07:27:44

  他的体温是温热的,相貌是清冷的,雨衣是热烈奔放的。

  当这三种特质组合在一起,他像是一幅艺术品。

  陈寒丘低着眼,看蹲在地上,小小一团的女孩子,像看到森林雨后一颗色彩鲜艳的小蘑菇,露着白生生的脸看世界。

  她又出神了,陈寒丘想。

  他抬头,仔细感受了一下落在脸上的雨丝,太凉了。

  陈寒丘往摊位处扫了一眼,低声和老先生说了两句话。

  老先生递给他一把伞,浑浊的双眼透过镜片上的点点光晕,看眼前的这对男女。

  看了半晌,心说古怪。

  女娃娃古怪,男娃娃也古怪。

  陈寒丘撑起伞,站到施翩左侧,让开位置,别挡了老先生的生意。这雨天其实也没什么生意,坐在檐下,放个小收音机,慢悠悠地唱着曲儿,时不时喝一口热茶,这日子也算惬意。

  “啪嗒”一声脆响,倒霉的路人踩到水坑。

  施翩忽而回神,眼看着路人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纸巾,蹲到一边擦自己的皮鞋,一边擦一边嘟囔倒霉。

  她正想起身,刚抬眼,愣住了。

  一把灰扑扑的伞横在她的头顶,挡去了细细的雨丝。

  黑色伞柄上横着几根冷白的手指,指节弯曲,指骨因用力泛着微微的白色,透过肌肤,看见青灰色的血管。

  他立于人来人往中,为她挡住一城秋雨。

  施翩抿了下唇,抱歉道:“我又出神了……”

  “没多久。”陈寒丘看了眼时间,“去下个地方?”

  施翩忙点头,顺口道:“中午我请你吃饭吧,总麻烦你。”

  陈寒丘收起伞,擦干净伞面上的雨滴,叠得整整齐齐,再还给老先生。

  老先生看施翩一眼,道:“闷成这样,平时气死了吧?”

  指的是陈寒丘。

  施翩噗嗤一笑,给她撑半天伞,没得来一句夸奖,反而遭埋怨。

  她不会说东川话,用普通话道:“不气,早就被我甩啦。”

  老先生一愣,连连摇头:“眼睛给气坏啦?”

  闷是闷了点,但会疼人,还长得俊。

  怎么就给甩了呢?

  施翩:“……”

  她没说话,和老先生道了谢,拉着陈寒丘跑了。

  经过这茬,两人再问起来便有经验许多。

  陈寒丘对这里熟,找的老板都好说话,忙中抽出时间和他们念叨那场大雪。

  说起谁家门口电线杆被压垮了;说雪结了厚厚一层,快一米高,太阳一照,都是硬的;说前一晚睡在公园里的流浪汉,第二天醒了就被埋了,他们急匆匆地去公园里挖人;说大家伙围在炉子边烤火,时不时丢个土豆和红薯,香得人舌头都要掉了;说那时候的恋爱辛苦又浪漫……

  一路走下来,他们到了巷尾。

  这是最后一间,是间修车铺,全须全尾的自行车到这儿就散了架,东一个轮子,西一个车篮,地上堆满零件,一股子胶皮味。

  店主正在补胎,埋头做得认真。

  陈寒丘摘下雨衣帽子,语气难得温和:“何叔。”

  何叔抬起头来,飞快地瞥了眼来人,正要说话,愣了一下,立即放下手里的活,露出个笑来。

  “寒丘来了?”他忙洗干净满是油的手。

  何叔有阵子没见陈寒丘了,他偶尔会回以前的住处,每次来都会来看望他,每次都带着礼物,他说了许多,这孩子不听。他问了几句他的近况,问起陈兴远来。

  施翩看着两人叙旧,一个沉静,一个激动。

  她自顾自找了小板凳坐下,观察着地上分散着的自行车的“五脏六腑”,这是她每到一个地方,最喜欢做的事之一。

  陈寒丘等何叔问完,道:“我今天和朋友过来,麻烦您件事。”

  何叔一愣,这才注意到灰扑扑的店里坐了个顶漂亮的女孩子,正托着腮四处瞧,一副被冷落的模样。

  他在工作服上擦了擦手,问:“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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