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旧衣
时间:2022-06-06 07:42:56

  六月底,盛夏天。

  刘叔在前面开车,她与严斯九坐在后排。

  她扭头看窗外的香樟树。

  她小时曾跟随母亲来过江城,四月时节,满城的香樟树开着细小米黄的花朵,香气独特好闻,在她幼时的记忆里保存了很久。

  所以在母亲临终前问她要不要换一个城市生活时,她记忆深处香樟花的香气不期然漫出来,给了她答案。

  那天她看着窗外出神,严斯九忽然出声,叫刘叔开慢点,把四个车窗全都降下。

  伴随着隐隐香气,男人磁性好听的嗓音在车内响起——

  “这是香樟树,四季常青,春末开花时香气浓郁,是江城的市树。”

  吕濡已经记不清当时她的反应了,只是无论何时,抬头看到香樟树的时候,她都会想起严斯九的这句话。

  那天,她就开始期待来年的春天了。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香樟树花期很短,只有一周,还没来得及与人分享,猝不及防就结束了。

  这晚吕濡在马路边来来回回走了许多趟,认真把每一棵树都看遍。

  -

  其实今天不是吕濡第一次听见严斯九因为他俩的婚约和严巍吵架。

  第一次是吕濡住进严家不久时。

  严斯九对严巍说,这个婚约没经过他同意,他不可能认,至于吕濡,未婚妻免谈,最多当她是妹妹。

  第二次是严巍与席景瑜讨论别人家孩子结婚没多久就离婚的事,那天吕濡就在楼上,听见严斯九嗤笑,说你们只管杀不管埋,把人硬是按头把人凑一起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今天吗。

  今天是第三次了。他还是那么抗拒。

  她不能再装作没听见了,是应该做点什么了。

  回到西府公馆,屋内已经恢复宁静。

  席景瑜和严巍在花厅喝茶看书,没有看到严斯九的身影。

  吕濡站在入户门厅,像第一次踏入这里那般,深深吸了口气。

  席景瑜抬头看见她,对她招手笑:“濡濡,快来试试我新泡的花茶。”

  吕濡洗干净手走过去,喝了杯玫瑰花茶。

  席景瑜说这玫瑰花是从严斯九玫瑰园里偷摘的,和外面买的玫瑰花味道不一样,问她喝出不同了没有。

  吕濡放下杯子,轻轻呼吸几下,抬头看向席景瑜和严巍,弯唇笑道:“瑜姨,严叔。”

  声音软糯,带着点生涩。

  有那么十几秒,花厅里静得滴水可闻。

  席景瑜从震惊中回过神,不敢置信道:“濡濡……我,我刚才没听错吧?”

  吕濡笑道:“没有,瑜姨,您没听错,我可以说话了。”

  下一秒席景瑜就捂着嘴落下泪来。

  严巍常年冷峻的脸上也现出惊喜之色,拍着席景瑜肩膀说:“别吓到孩子,是好事,是好事……”

  席景瑜把吕濡拉进怀里哭了一通,之后才擦干眼泪,高兴地询问她具体情况。

  其实在昨天,噩梦惊醒之后,吕濡就隐隐有了点预感。

  一直堵在喉间的那道无形屏障似乎消失了。

  但她不敢尝试。

  以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都没让她产生过惧意,在即将成功时,她反而心生恐惧,不敢尝试。

  昨晚她喝了点酒,半夜蹲在无人的阳台,听着风声寂寂,鼓起勇气张嘴。

  喉间声带被气流触动的陌生感觉,又让她迅速闭上了嘴巴。

  尝试失败。

  然后就是半小时前。

  吕濡看到祖母绿的欧陆驶出院门,炫亮的尾灯在夜色中一闪,从她面前疾驰而去。

  就在尾灯消失在视野的一瞬间,“严斯九”三个字脱口而出。

  久违的声音,从喊出喜欢之人的名字开始,就此找回。

  吕濡隐去了后半部分,只说昨天撞车之后就恢复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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