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停了,山间起了雾,远处墓园被白茫茫的水雾笼着,很不真切。
黑色越野车停在路边,车内开着暖风,侧面车窗被热气蒸腾起了白雾,看不清窗外。
吕濡蜷缩在座椅里,贴身衣服被冷汗浸透,全身的热量都来源于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
内里温温热热,似乎还残留男人高热的体温,这么久都没有完全消散。
手脚知觉慢慢回到身体中。
吕濡将脸埋进外套里,任由严斯九的专属气味将她包裹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心脏的钝痛感消退几分,她抬起脸。
驾驶座无人,吕濡抬手擦掉车窗上一小块雾气,看见路边黑色身影。
严斯九在抽烟,头颈微弯,唇边一点火光明明灭灭。
吕濡盯着他挺拔开阔的肩背,眼睛不眨。
他总是这样,坐着的时候大多懒懒散散没个正形,但站着的时候腰背总是挺直。
她看了会儿,直到雾气再次漫上车窗时才推门下车。
严斯九一直没动,直到吕濡走到身边时才侧脸看她。
吕濡把外套递给他。
严斯九不接,瞥了眼她浅淡泛白的唇色,说:“你穿着。”
吕濡也没穿,只把外套抱在怀里,严斯九没管她,继续抽烟。
平时他会顾及,不在她身边抽烟,今天却没有。
吕濡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心头静了瞬,然后伸手指着他唇边的半截烟。
给我一支行吗?
她看着他。
严斯九咬着烟与她对视,不说给,也不说不给,只看着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吕濡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缓缓伸手到他嘴边,顿了一秒,从他唇间取下那半截烟。
严斯九没制止,只微微眯了眯眼。
吕濡学着他把烟放进自己口中,吸了一口。
有点凉,有点苦,没想象中那么呛,可以忍。
吕濡忍住咳嗽,取下烟,呼了口气,缓过最初的不适后,接着又吸了一口。
严斯九在一旁看着她生涩笨拙的抽完自己的半支烟,沉默不语,只是从她手中拿走燃尽的烟头,然后又递给她一支烟。
吕濡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这只手。
冷白手背上青色血管明显。
她心内一阵酸楚搅动,低下头,对严斯九打手语:对不起。
静了许久,那只手才收了回去。
“对不起什么?”
她听见严斯九这么问。
吕濡不敢抬头。
她也说不清对不起什么,就是心中胀得难。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她值得他这样做吗?
她总是给他添麻烦,却从没为他做过什么。
“吕濡。”
严斯九沉声,“抬头看我。”
吕濡不想抬头,很怕看到他眼睛的时候控制不住掉眼泪。
“看着我。”严斯九放低声音,语气温和却有力道。
吕濡眨掉眼中的水汽,抬头看他。
严斯九下颚微敛,神色难得严肃。
“为什么说对不起?”他重复问道。
吕濡回答不了,心里像是各种情绪混在一起被冷水泡发了,胀满胸腔,说不出的难受。
“觉得自责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