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七事——喻言时
时间:2022-06-07 07:24:59

  男人始终平静地注视着她,“我爱你,所以当你提出要跟我结婚,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即使我很清楚你并不爱我,你只是为了应付长辈的催婚。可我还是答应了。因为能和你结婚,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心愿。”

  “原意,你还记得咱俩的婚礼吗?你全程面无表情,从无笑脸。可我却笑得像个傻子。因为我娶到了我从高中时代就开始喜欢的女孩。我觉得我太幸运了。我从此就可以参与她的人生。”

  言至于此,男人停顿数秒,吸了口气,再次缓慢道来:“原意,你问我为什么选择去梵于支教?因为新婚之夜,你抱着我,喊的是祁俨的名字。”

  在两人结婚之前,孟繁臣就知道原意不爱他。彼时原意刚刚和祁俨分手,结束了一段长达七年的感情。

  好友顾塬不止一次劝他:“他们谈了七年,不是七天。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这条路你会走得非常艰难。”

  可他不在乎。他认定了原意,非她不娶。他安慰自己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没准结婚以后,两人朝夕相处,原意就会爱上他了。他甚至产生了自欺欺人的想法,得不到原意的心,得到她人也是好的。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就总有逆风翻盘的可能。

  在结婚之前,这些是他全部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某种本能的反应。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他对这段即将展开的婚姻充满了期待和信心。他迫不及待想要参与原意余下的几十年人生。在婚礼结束后,他都是这样的想法。

  然后他迎来了所有男人都倍加期待的新婚之夜。和所爱之人共度的新婚之夜。

  那一晚,孟繁臣和原意由发小变成夫妻,省去了中间成为情侣的那一环,速度堪比坐火箭。他们做尽了亲密事。可他始终都看不清原意的脸。只看到成串乌黑的长发一直在他眼前飘。

  孟繁臣觉得是他不敢看,因为他知道原意的眼睛里没有他。一次都没有。

  她抱着他,喊了好几声“阿俨”。

  阿俨,那是祁俨的小名。

  那一刻,孟繁臣感到自己如坠冰窖,手脚冰凉。他有好几秒都没有反应,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新婚之夜,妻子抱着他,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身为一个男人,他感到了奇耻大辱。

  他可以容忍原意不爱她。却无法忍受她抱着他,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恰巧那时,顾砚钦和他的好兄弟江既白捐建的希望小学需要一个靠谱的人过去主事。顾塬向他们推荐了孟繁臣。他受了打击,婚后没过几天就匆匆去了梵于支教。一去三年。像是一场大梦。梦醒了他什么都没有。

  原意从来没有关心过孟繁臣支教的原因。她一直以为他是热爱这份工作,热爱他的那群学生们。她压根儿就没想到他支教的初衷是因为她。

  三年前,她和孟繁臣的新婚之夜,时间过去太久了。她早就记不清具体细节了。脑海里隐约有点印象,她记得她那晚好像是哭了,而且哭得特别厉害。因为真切地意识到她和祁俨结束了。不止是关系的终止。更是精神层面的终止。她嫁给别人,盖棺定论,板上钉钉,再也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祁俨不止是祁俨,他更是她一整个青春,他也是她的爱情。

  那时原意觉得她的青春没了,她的爱情毁了,她的内心支离破碎。所以她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难怪闺蜜徐蔓一直说她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渣,最没有心的一个。徐蔓说的一点都没有,真正狠的人,是伤人于无形。

  新婚之夜,她就把孟繁臣伤得遍体鳞伤了。

  原意感觉自己的声带被人掐住了,根本发不出声来。

  她张了好几次嘴,才艰涩地喊出她的名字,“孟……繁臣……”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她嗓音嘶哑难耐,问得极为艰难。

  男人抬头冲她笑了笑,笑容苦涩,“因为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不甘心让一切付之东流,更加不甘心承认自己的失败,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总想再搏一把,万一呢!

  原意静坐片刻,一点一点消化掉孟繁臣说的这些话。这些话里信息量巨大,她需要花费点时间去想清楚。

  而孟繁臣也不打扰她。低头重新拿起筷子,默默那那份菠萝包吃掉。

  面包早就已经冷掉了,失去了原有松软可口的口感,又冷又硬。他像是在啃石头。

  良久之后,他才听到原意的声音,低而轻,却透着一股子坚定,“孟繁臣,我们需要谈谈。”

  男人的音色沉稳有力,“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说。”

  他就像是在等待着属于他的审判。现在原意知晓了他的心意,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他离婚的。

  “我觉得……我们……我们应该重新审视咱俩的这段关系。”虽然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遍这个场景,也打了无数次腹稿,可开口时依然十分艰难。

  孟繁臣的声线骤然提升,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轻微颤抖,“你想做什么?”

  原意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说完:“孟繁臣,我们离婚吧!”

  这不是她第一次向孟繁臣提离婚了。上次被两位太后灌药,她被逼急了也提出过离婚。她急于摆脱当下的困境,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甚至被她爹娘打断腿她也认了。

  可现在不同。她得知了孟繁臣喜欢自己。她想起过去这三年的种种,她从未对孟繁臣上过心,也不曾在意过他的情绪和想法,她甚至都没把他的工作和生活当回事。在她这里,孟繁臣只是一个她应付长辈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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