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在挑剔什么啊。”阿喵脚踢了一下地上的排插，又弯腰关了电脑，等待着赶紧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加班。
那边陆亦朗挂了电话，脸色更难看了。
陈韵然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进去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她露出暖心的笑容：“那个，合同我也签了，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啦。”
工作？陆亦朗嗤笑一声，“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除了曝光别人的隐私，除了当一个喷子，你还能做什么。”他自然是毫不避讳说出了这些话，将文件甩在桌上，自顾自走了出去。
就这样的人，居然是胡小行老婆的发小……
关系户果然是到哪里都吃香，又更何况是他们这个行业。陆亦朗走到电梯前，陈韵然舔着脸上去给他按了楼层。
到了大堂时，前台小妹妹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微微点头，冷着一张脸出了去。
“你有没有觉得，他不笑的样子，更帅！”
陈韵然耳朵尖，听到了这句花痴的话，一下子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陆亦朗走出了大厦，正要去停车场开车，却看到陈韵然一路跟着自己。他不解地转过身：“干什么？”
“我跟你同宿舍的。”她说完这句话，更不敢看他了。只能拼命低头装孙子，眼睛看着碰成八字的鞋尖，几秒后，才小心翼翼半抬着头。
陆亦朗沉默着看了她一眼，那双深棕色的瞳孔里此刻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姿。
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抿紧的薄唇。
他不笑的样子，好像真的是比较好看？陈韵然呆滞了片刻，直到对方突然扔了车钥匙过来，她才像全身通电一般抖了个激灵。
“嘿嘿……请上车，请上车。”她陪笑着帮陆亦朗打开了车门，还想伸手帮他系安全带时，被他瞪了一眼，立刻收回了手。
他开的车是沃尔沃，车内没有任何味道，只是中央挂着一个吊坠，上面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还是红底的，一看就是从学生证上扣下来的。
“左海花苑。”陆亦朗报了地址，就不再说话，只是靠在座位上，将头转向窗外。
陈韵然熟练的发动了车，既没有想象中的女司机开车那么慌张，也没有任何急刹的时刻。
车子平稳行驶在路上，经过华都娱报所在的大厦时，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同时也看到了车窗上倒映的那张脸。
那个眼神，简直是放空到生无可恋了。但一注意到她看自己，陆亦朗立刻就瞪了回去。
“这个人，真不是一般的记仇。”陈韵然咬牙，迅速平复了一下心情，告诉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到了左海花苑，陈韵然停好车后，急忙下车要去开车门，但陆亦朗已经下来了。
“我是找助理，又不是找残疾人救助。”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陈韵然低头一笑，将车锁好后，跟在陆亦朗身后进了小区。
进门之前，他像是想到什么，难得叮嘱了她一句：“明天别忘记自己去门卫那里录个脸，不然以后进不来。”
“知道啦，谢谢你。”
“我只是不想你进不来，还麻烦到我。”撂下这句话，陆亦朗直接回了自己房间，房门响了一声后，陈韵然一直挺着的肩膀才终于松下来。
“你的房间知道吧？”他又拉开门问。
陈韵然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
他就知道，这种白痴很可能以后会麻烦死。必须尽快找个机会把她给开除了！
“厕所旁边那一间。”他指着胡小行曾经住的那间道。
“好。”她赤着脚进了房间，一下子就被里面的惨状震慑到了。
空无一物。
不，准确来说，连个床板都没有！
陆亦朗看到她吃瘪的表情，忽然觉得心里爽快了那么点儿。他干脆从房间里出来，清了一下嗓子，才缓缓道：“我的前助理，好像把自己添置的东西都挂二手网站变卖了，你要住进来，还得重新买床买柜子什么的……嗯。”
陈韵然看着他手指着房内，转了几个圈，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好。”她应得爽快，并很快进入了角色：“你明天上午还有个外景写真要拍，早点休息吧。”
“你知道？”
“宇深哥刚才传给我的。”她晃了晃手机，又看向客厅的沙发，问道：“这里可以睡的吧？”
陆亦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诧异道：“你有宇深哥的联系方式？”
“阿喵姐给的啊。”
“你有阿喵的联系方式？？”
他这是在无限套娃？陈韵然不假思索地回答：“有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人可真是光速入职啊。
陆亦朗扫了一眼沙发，这种天气，睡沙发？她不是想明天就请病假吧。
不过，关他什么事，反正只是同事而已。
“随便你。”他转身回房，还锁上了双重防盗。
对一个女人，有必要防范成这样？陈韵然听到两道锁撞落出的声音，直摇头叹气。
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只觉得硬邦邦的不对劲，掀开了垫子才发现，居然是木头沙发！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种沙发。关键是，睡在这上面一晚，明天肯定会全身筋骨酸痛吧……
早就听说飞龙里的艺人都是野生培育，看来传闻所言非虚。看看这居住环境，光有个好听的小区外壳，里面和平民家又有什么两样。
越来越感到陆亦朗抠门，明明挣那么多钱，连个皮沙发都不肯买。
陈韵然东想西想，不一会儿眼皮就沉了下来。
一夜里被冷醒好几次，每次都是快睡着的时候。最后伴随着几个连续的喷嚏，陈韵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已经堵了起来。
掏出手机一看，才刚过十二点……
吸了吸鼻子，陈韵然将沙发上的皮揭了下来裹在自己身上。这样好像略微能暖和一点了。
陆亦朗睡眠浅，半夜听到楼下摔杯的声音，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看来那对富商夫妇又开始吵架了。他坐在床上等了一分钟，忽然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吓得他急忙扒开了窗帘，这回终于听清楚了，女主人把男主人的金佛像砸在了窗户上，要和小三同归于尽。
可她自己不就是小三上位么？
陆亦朗阖上阳台上的门，又拉上窗帘。看了一下床头的电子表，忽然就想到了睡在客厅的陈韵然。
她不会真的蠢到这么冷的天睡在那硬邦邦的沙发上吧？
轻轻开了门，陆亦朗开了墙上的一排射灯，便看到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的陈韵然，就靠在沙发和茶几的空隙间，将脑袋埋在膝上睡着了。
“这个白痴……”他忍不住往前探了半个身子，陈韵然睡得死，没有半点醒来的动向。但她的一张小脸红彤彤的，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似乎有些烫。
陆亦朗回房，抱了自己的被子裹在她身上，锁门前又确认了一遍她没有踢开，才轻轻关上。
片刻后，他又重新出了来，直接将陈韵然连任带被子一起抱到了自己床上。
“睡得跟猪一样……”嫌弃地撤了手，但又还是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给她掖好被子。
调高了房间的温度，他从柜子里找出夏天盖的毯子，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觉得温度适宜。
窝在单人沙发上，这回却是怎么也睡不去了。
陆亦朗干脆开了全灯，到客厅拿了今天宇深给的资料，从里面抽出了陈韵然的那一张。
上面写着，她之前从事的职业都是和媒体相关的，都是一些传媒公司，来做这个助理，似乎也算是专业对口。
“爱好……散打？”陆亦朗皱着眉头念了出来。真看不出来，这么弱不禁风的小个子，还会散打。
“不对啊，居然是22岁？！”他仔细看了一下照片里的人，怎么看都是比他还稚嫩的一张脸。
但看身份证号，的确是22岁了。
求职原因那一栏写着：本人是陆亦朗的忠实粉丝！
“忠实粉丝。呵呵……”陆亦朗将那简历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天知道，她就是故意填的这个，想着能避免被分配到陆亦然那儿！
可是谁知道，人事根本不是看简历的。早知道她那个发小的老公推荐这么有用，陈韵然就不会花费好几天时间去弄一份假简历了。
第3章
陈韵然在凌晨四点的时候被一阵警笛声吵醒了。
紧接着，就有警察来敲他们这一楼的门。
“有大事发生！”
记者的敏锐嗅觉让她立刻掀开了被子，通过门上的视频沟通，确认了对方是来救人的。
“快开门。”陆亦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陈韵然身边，她原本还犹豫着想等会要怎么叫醒他。
门一打开，警察和消防就一股脑冲进了陆亦朗的房间里。陈韵然本能地拿出手机记录画面。
“13日凌晨4点，左海花苑一栋公寓的高楼上，有一女子欲轻生，目前警方已……”
听着这熟悉的播报，警察和陆亦朗同时转过身来：“你是记者吗？”
这一问吓得陈韵然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摔坏，她双手紧抓着手机，心虚道：“没有啊，我就是平时有向媒体投稿的习惯……”
“哼。”陆亦朗冷笑一声，仿佛看穿一切一般，回头就对警察说：“她就专门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她倒是想辩解来着，但说什么好像都不是很合适。
“啊！放开我！！”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几个人都往阳台外探了半个身子，用安全绳吊下去的那名消防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坐在窗台上的女子已经成功被他一脚从地府门前踹回了太平盛世。
“感谢你的配合！打扰了！”警察象征性地和陆亦朗握了一下手，将那名消防小哥拉上来之后，迅速撤离了出去。
陈韵然检查了一下自己拍的视频，发现角度和位置选得都不错，如果到时候楼下有警方执法记录仪上的分镜就更好了。
这将是多好的一篇社会报导啊……
“楼下住着谁呀？”她好死不死，朝陆亦朗问出了这个问题。
“与你无关。”
看到她脸上满意的表情，陆亦朗不禁质问了一句：“难道在你眼里，一个人的生命，比不过这几十秒的视频吗？”
没等陈韵然回答，他又摇头叹息，自顾自道：“算了，像你这种人，和那些无良的娱乐记者有什么差别。”
“你什么意思？！”陈韵然上前一步，死盯着他的眼睛，“那边有专业救助的人员，我记录一下事发经过怎么了？”
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但仍旧倔强地伸长了脖子要和他争个高低：“不是每一件事，都是你想的那么绝对。很多新闻都是记者拿命换来的！只是你从来没有关注过，你眼里只有娱乐新闻，才会得出这个结论。”
“呵呵……”他并不打算和她争辩，眼看着也天亮了，便走到沙发边收了被子，准备洗漱一下，上午还有工作。
陈韵然看到他将被子抱进去，瞬间心跳快了一个节拍。她双臂交叉，忽然回想起自己刚才的确是掀开被子去开门的。
原来他晚上还偷偷给自己送了被子来盖上……
“那个……”她杵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门口：“谢谢你……”
对方直接将门甩上，她的鼻尖离门板就差那么一毫米距离。
或许一叶障目的人，是她自己？
陈韵然听到里面有动静，猜想他应该是准备起床了，便出门去买早餐。
回来的路上又想到，今天忘记向公司上报要排车了，这下惨了！她急忙联系了宇深，好在这个事情他之前就安排好了。
但进门时，果然被门卫拦住了。
昨晚他还叮嘱她要录个脸，这下好了，还是得惊动他。
陈韵然在门卫的催促下，极其不情愿地给陆亦朗打了电话。
“喂，陆先生呀，你在门禁那里确认一下就好了，对。对。是陈韵然小姐。”
挂完电话之后，门卫一脸笑意地给她开了门。
“晚点记得把合同和身份证带来录个脸呀陈小姐。”
“好的……”
终于回到公寓里了，按下密码开了门，却发现屋子里面空空的。
陈韵然各个房间看了一下，都没有发现陆亦朗。
“他该不会背着我自己出去了吧？！”
可是现在才凌晨五点多啊。陈韵然站在陆亦朗的房间里，看到了床上的被子，忍不住上前叠好。
忽然一个柜门被拉开，陆亦朗裸着上半身，还在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两人面面相觑，陈韵然叠到一半的被子僵硬在原地。
片刻后，他拿了床边的浴袍穿上，系好带子后，对她说：“你不用做这些，请你来不是做保姆工作的。”
她哑然，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只能呆呆点头，半晌才回应一句：“早餐我买好了，是你喜欢吃的小笼包。”
“……”
这只是他签约时随手填的资料，真没想到她这么用功。但这么聪明的女生，怎么分不清自己应该干什么？
“宇深哥没和你说要做什么吗？”
“他说我可以分担他的一部分工作，还有就是，顺带照顾好你的日常起居……还说我是女生，这方面应该更懂一些……”
好吧，看来是宇深的话让她误解了。
陆亦朗走到她身边，第一次耐心强调了一下自己的习惯：“开车门，叠被子，这种事情我自己会做。就一份正常工作，没必要把自己摆那么低姿态。”
他似乎，真的活得，很像飞龙里的老一辈艺人。陈韵然更加愧疚了，只乖乖出了去，在饭桌前等他。
“你今天把自己房间弄一下吧，等会车来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好。”她从保温袋里拿出热腾腾的小笼包推到他面前，又道：“车子七点之前就会到，从这里去片场两个小时左右，这么早应该不会堵车，上车之后，你还能再睡会儿。”
“嗯。”陆亦朗只是简单应了一声，就开始吃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