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依被未婚夫当众掉面子,脸色涨得通红。
“不要吵了……大家不要再为了我吵了……”苏念薇哭得梨花带雨,但没人觉得她可怜。
有钱人没几个傻的,像沈佑霖的大哥沈羽霄那样,口味奇特的,在圈子里真找不出第二个来。娶回家的女人,可以穷,也可以蠢,但是不能又穷又蠢。
沈佑霖看着她哭就脑瓜子疼,这种脑子拎不清的就不能和她讲道理:“这饭还能不能吃了,我他妈都快吃吐了,能不能把这两个脑子不知道装什么的东西扔出去。”
有了沈佑霖这句话,其他人顿时找到了方向,在座的男士不好动手,几个名媛小姐却毫不留情,半推半架的把陆仁依和苏念薇送了出去,扔给外边的服务员,让他们送这两位身体不舒服的小姐回家。
“终于清静了,我的傻逼过敏症都快犯了!”乔曦捂着胸口感慨,“你们不知道,我看苏念薇那个样子,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乔曦端起酒杯:“嫂子,来来来,我敬你一杯,我最喜欢美女了,咱们走一个。”
虞姝和她碰杯:“你也好漂亮啊!你的美甲好精致还很独特!”
“是吗?!”乔曦兴奋得两眼放光,换了座位在虞姝旁边坐下,近距离给她展示自己设计的美甲。
其他几个女孩子也说起了美甲的趣事,互相推荐靠谱的美甲师。
女人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就因为小小的指甲,瞬间打成了一片。
谭祥连干三杯和沈佑霖赔罪,沈佑霖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倒是不怪他,自己陪着喝了一杯。
沈佑霖问:“我说,你真要娶那个女人?”
谭祥苦笑了一下:“之前真不知道她是个这么蠢的,想着她长得也还行,娶了就娶了吧,今晚上这一遭真是……”
谭祥摇头叹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就靠着今晚这一遭,他回家一说,取消婚约这事就有了八成把握。
宾客尽兴,虞姝认识了好些个小姐妹,几个女孩子都喜欢她这种洒脱大方的性格,要不是沈佑霖不答应,大家都想玩个通宵。
众人陆陆续续被司机接走了,虞姝在等司机的时候去了一趟洗手间,沈佑霖就站在会所门口等,抱着她的包和外套的样子乖巧极了。
虞姝上完洗手间出来,洗手池边有一位老夫人正在洗手,那老人看上去六十岁上下,穿着得体,但精致的妆容并没有掩盖掉她脸上的皱纹和风霜,她薄唇紧抿,嘴角下垂,看上去严厉又刻薄。
她正透过镜子打量虞姝,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她。
这样的打量很不礼貌。
虞姝出声问:“夫人,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那老妇人并不回答,垂下眼搓揉自己满是泡沫的双手。
真是莫名其妙。
虞姝懒得纠缠,洗完手就离开了。
那老妇人阴鸷又诡异地笑了起来,片刻后整理好自己的头发,换上一副温柔和蔼的面具走进一间包厢,包厢里有两个年轻的女人。
“妈,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啊。”年轻的女人搀扶着着她坐下,“妈,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沈家的大少奶奶,文倩。”
“文倩,这是我妈妈。”
赵文倩温柔地和老人打招呼,姿态甚至有些谄媚。
另一个年轻女人把赵文倩的态度看在眼里,将眼底的嘲讽掩藏得极好,喝茶时借着茶杯的遮挡,无声地骂了一句「蠢货」。
她现在的名字叫梅丽,秦家几个月前新娶的少奶奶。
第101章 分离焦虑
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沈佑霖被刚冒出来的傻逼气得头顶冒青烟,他正在会所门口等老婆呢,两个司机在路上快到了,一个来接他们,一个把他的布加迪开回去。
沈佑霖便让泊车小弟把布加迪开出来停路边,一群喝醉酒、穿得花花绿绿的葬爱家族打打闹闹地路过,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把整瓶香槟给倒他车里了,还他妈专门往音响上倒。
当即保安就把那群人扣下来,罪魁祸首哭得泪流满面,在知道光音响就价值上百万之后,更是吓得直哆嗦。
“我我我……我喝多了,你别和我计较,我没有钱的……”
“喝多了?那你去伤人放火,事后和警察说喝多了,看警察原谅你吗?”
“我没有钱,我可以……可以给你做佣人……可以……以身相许……”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她一说这话,沈佑霖顿时就气炸了。
“你他妈是哪个村的野鸡,这么爱给自己加戏?还以身相许,瞅瞅你自己一个水桶粗两个水桶高的样儿,满脸横肉青春痘,还他妈以身相许,割猪肉的在肉摊上看见你都得绕道走!你他妈看脑残小说看多了吧?!”
虞姝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这幅场面,问:“怎么了?”
沈佑霖把手里的外套给她穿上,顺便简单讲了一下前因后果。
那女人见到虞姝,知道「以身相许」是不可能了,梗着脖子说:“你们都这么有钱了!要我赔就是欺凌弱小!就是为富不仁!我一个月堪堪五六千块工资,你们随便一顿饭就是我一年的工资!我一个人在京都……”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朋友也一个劲儿地帮腔,保安人手不够,几乎摁不住他们。
这下虞姝都被气笑了:“你穷你有理?那你看法律讲不讲理吧。”
沈佑霖还想再骂,被虞姝拦住了:“叫路人甲过来处理吧,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这会儿司机也到了,沈佑霖留下一个司机等路人甲过来,一切走程序,该报警报警,该打官司打官司。
沈佑霖一上车就开始絮絮叨叨地告状:“老婆你不知道,那个女人脑子绝对有大病,她居然和我说以身相许?!卧槽,那玩意儿长得跟野猪似的,又黑又壮,又丑又邋遢,老子看一眼都辣眼睛……”
察觉到虞姝的表情不对劲,沈佑霖的语气低落了下来:“你……你怎么不高兴啊?”
“任何时候,女孩子的外貌都不应该成为被批判的内容。”虞姝的语气冷淡疏离,“你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样子吗?我从前也是那样,又丑又胖。你现在看到的光鲜漂亮,都是用金钱和时间堆砌出来的。”
“那还不得是你底子好!就那头野猪,怎么堆都堆不出个人样……”
沈佑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尽管虞姝没什么表情和举动,但他感觉到虞姝在生气,非常生气。
沈佑霖又说:“你不会和她一样的,你干不出那么傻缺的事。”
“那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就……就觉得你挺好玩的,还特耿直。”沈佑霖讨好地笑了笑,“而且你那时候就已经很好看了啊,现在更美得跟天仙似的。”
最初,只是好奇而已。
虞姝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如果我没有钱,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又不在乎你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有我有钱!”沈佑霖斗着胆子贴上去,“你到底因为什么不高兴啊?”
虞姝的语气没有起伏地说:“可是,如果我没有钱,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我会因为繁重的工作过劳肥,因为不规律的作息和饮食满脸痘痘、又黑又丑。”
“如果我也又丑又胖,你的那些话,也会用在我身上吗?”
你看见我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词,也是「野猪」吗?
沈佑霖不敢再嬉皮笑脸,坐直了身子:“你要是真是那样,我们都没有机会见面的吧?”
她根本就不会坐上那架飞机,更不会进入头等舱,后来更不会逛大商场的美妆店。
他们根本不会有交集,更不会有故事。
虞姝突然想起陆仁依的那些话,并不是全无道理。
“不是,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为什么要纠结「如果」?「如果」就是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们俩现在在一起,这是事实,这就够了啊!”
虞姝突然觉得有些心累,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今晚让我住酒店好吗?我想静一静。”
“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你觉得我该给那女人道歉?我以后也不会再取笑别人的外貌了!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到!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你让我静一静,让我自己想清楚,你这样真的让我觉得很累。”
沈佑霖垂下头:“你烦我了……”
“现在有一点,你让我自己呆一会儿好吗?”虞姝柔声哄他,“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一起吃早餐,好吗?”
她现在心里一团乱,还在耐着性子照顾沈佑霖的情绪。
许久之后,沈佑霖才低声说了一声「好」。
沈佑霖送她到酒店,想也开一间房陪她住,但怕她心烦,就没敢提。
办好入住手续,沈佑霖要送她去房间,也被她拒绝了。
真要让他上了楼,就狠不下心让他离开了。
“那你明天,早点回来。”
他像个有严重分离焦虑的孩子,被抛弃在幼儿园,万般无奈之后只能妥协,可怜巴巴地要求家长早些来接他。
明明住酒店的是虞姝,难过的却是沈佑霖。
虞姝心里也难受得厉害,她也知道是自己钻牛角尖了,但她心乱如麻,真的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整理思绪。
第102章 同尘与灰
虞姝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终于明白自己现在不正常的心理来源,说到底,她没有足够的底气和自信,她现在所依仗的是不劳而获得到的金钱和虚无缥缈的运气。
如果有一天,钱和运气都没有了,她会被打回原形吗?
依靠沈佑霖吗?不,无论如何,虞姝都不允许自己依靠男人,把自己的希望和期盼都交给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她刚刚问沈佑霖的话有些过激了,如果她一无是处、一无所有,她自己都不会爱这样的自己,怎么可能会觉得他会爱上自己?
没有无私的爱,任何的爱都是有成本的。
居安思危,她控制不住去担心那些「如果」。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沈佑霖说过的一句话,她的问题,在于书读得太少,而想得太多。
没有底气,就去创造底气好了,空想有什么用。
第二天,虞姝早早地离开酒店,到家时天还未亮,家里灯火通明。
沈佑霖怕黑,她在家时,晚上睡觉只需要卧室里留一盏小灯就好,并不会像这样打开所有灯。
虞姝在书房里发现了蜷缩在小沙发上睡着的沈佑霖,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他身上只盖着一床毯子,手里握着东西,露出一点通透碧绿的翡翠——是她送的那块无事牌。
窦娥趴在小沙发旁睡着,她一进书房,窦娥就醒了,不吵不闹,睁着眼睛看着她。
虞姝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又在它头上撸了两把,窦娥开心地吐舌头。
沈佑霖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她以后猛地眨了眨眼睛,迅速地把无事牌藏进抱枕底下:“你回来啦!”
一个翻身,他从沙发上滚了下来:“腿……麻了。”
虞姝哭笑不得,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沈佑霖抱着她的腰不撒手:“你回来了啊!”
“嗯。”虞姝揉了揉他的发心,“这么大的人了,还有分离焦虑。”
沈佑霖哼哼两声,没有反驳,在她腹部蹭了蹭。
“对不起啊,是我钻牛角尖,想得太多了。”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保证以后别离开家就好,你以后想静静,把我赶出门就行,或者心软一点,让我睡书房、睡客厅。”
“你会乖乖睡客厅吗?”
“不会。”沈佑霖嘿嘿笑了起来,“我会把家里电闸拉了,然后去爬你的床,赖着不走。我怕黑,你肯定舍不得赶我走!”
虞姝笑出声:“你个心机鬼。”
“你不喜欢我,这些才是心机,你喜欢我,我这就是调情,是撒娇。”
“嗯,你的歪理总是很多。去洗漱吃饭吧,我带了早餐回来。”
“好——”
沈佑霖离开书房前,偷偷摸摸把无事牌揣进衣兜里了,虞姝装瞎当没看见。
窗边的写字桌上,放着一副写好的字——愿同尘与灰,死生不相离。
虞姝心口一滞,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宣纸的一角。
吃早饭的时候,虞姝说自己准备考研。
“为什么啊?你也用不着那个学历啊,你又不找工作。”
虞姝反问:“那你为什么念到博士?”
“我无聊,没事干呗。”
虞姝摊了摊手:“我也无聊,没事干啊。”
两人看着对方,嗤嗤笑了起来。
“不是为了学历,也不是为了要证明自己,而是想系统地学些东西,接触更多优秀的人,见识更多东西。人就是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东想西。”
沈佑霖捧场地鼓起掌来:“说得挺好,我全力支持。你也别想甩开我,你去哪儿上学,我就跟去哪儿。”
“又没说不要你。”
“你要考哪儿啊,我提前在学校附近买房子。”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说这白菜挺新鲜,我买一颗。
“我当然考最好的。”
“清大啊,那不用买了,我在附近有房子,大学就住那里,回头重新装修一下。”
“啧,我突然就想夸你勤俭节约了。”
沈佑霖顿时嘚瑟起来:“可不嘛,我老贤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