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一幕落在他的眼中,像是看到出轨的妻子,周锦和周身散发冷意。
冷意很快散去,周锦和轻笑出声,“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对你的女朋友有敌意呢。”
“阿月,你先去其他地方玩一会,我待会找你。”
宝月点点头离开。
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就有种莫名不自在的感觉。现在更甚,就像是无知的黑暗中有一条毒蛇吐着舌紧紧盯着她,虽不知什么时候会咬你一口,但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宝月抚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中暗道,他应该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吧。
可是总有种很奇怪很熟悉的感觉。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离开周锦和才回过神。
南楼冷冷的看着他,“锦和似乎很喜欢盯着别人的女朋友?”
周锦和没接话,抬步走到桃花旁,粉色的桃花竟然在冬季绽放,沁人的清香扑面而来,“动人的桃花人人都可以欣赏,至于结果后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南楼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别把你泡女人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不动她我不动你,敢动她后果你承担不起。”
两个人身高相仿、年龄相仿、长相虽不同但各有各的风格。
南楼偏阳刚,周锦和偏阴柔。
周锦和脸色涨红嗤笑一声,“怎么?怕了。”
一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南楼把爷爷教他的这句话忘的一干二净,事关阿月,他冷静不了。
“我再说一遍,想赢我就堂堂正正地赢我,只有弱小自卑的男人才会拿女人下手。”南楼松开他的衣领,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你错了,我不是拿女人下手,我只是把一切回归正轨,阿月回到我身边,而你,孤身一人的离开这个人世间。
猛地被松开,呼啸而至的空气涌入胸膛,周锦和大声咳了起来。
是我的就是我的,任何人永远都夺不走。
想起宝月柔声阿晚阿晚的叫着另一个人,周锦和脸色变了几变,他们浓情蜜意的时候阿月总喜欢叫自己阿挽,周锦和眼眶发胀却留不出半滴泪。
餐桌上除了老爷子和周深的交谈声,只剩下刀叉碰撞的清脆声。
尽管与周锦和相隔甚远,但是他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令人作呕。
老爷子三人去书房谈事情。
王管家和王嫂也不见了踪迹,宝月抬步走到楼梯被周锦和一把拉在阴影处。
周锦和收回手插在兜里,“李小姐好像很怕我?”
口袋里的手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着,因为距离比较近,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宝月冷笑道,“周先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我不怕你也不喜欢你。想太多的话容易秃顶,年纪不小了该注意保养了。”
冰冷的话语使劲往他心头捅。
他今年刚满二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仅仅比她大三岁,怎么就老了。
周锦和面色不变,“李小姐,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或许最后我们能成为夫妻也未可知呢!”
“……”
宝月觉得他有病而且病的不轻,这个人的性格还是和上辈子一样的讨厌,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上辈子伪装成南楼骗取自己感情,这辈子难道又要故技重施……
可是,她没有失忆。
他如鬼魅一般悄悄靠近,一缕长发被他攥在手心,宝月冷声道,“放开。”
他并没有放开反而越靠越近,宝月气极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这里是南家。”
她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即使全力伪装自己也变不了她是一只猫的事实。
周锦和笑了笑,“好好好,我松手,你别生气了。”
宝月嫌弃的整理被他弄乱的头发,无意间漏出后颈上的吻痕。
红色的吻痕犹如鲜艳的梅花一点一点落在她白皙而细腻的脖颈上。
周锦和终于变了脸色,漏出坚硬的獠牙,下一秒,手紧握着她的双手抬至头顶,厉声道,“你让他碰你了?”
宝月被吓了一跳,用力挣扎却没逃脱开,“放开我。”
周锦和俯下身又问道,“你让他碰你了?”
“我男朋友碰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周锦和眼眶红红的,“你是我的,阿月,你看看我,我才是你的阿挽啊。”
犹如被雷击,宝月瞪大双眼看着他,眼泪流了下来,他也回来了?
为什么呢?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宝月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难道又要重复上辈子的事?
一想到南楼经历的一切,宝月身体越发颤抖。
南楼心神不宁从书房走出,找了他们的时候赫然看到泪流满面的人,疾步上前,“阿月,怎么了。”
南楼怒视着旁边站立的周锦和,显然他并没有把自己临走去书房前的警告放在眼中。
宝月被吓的不轻,整个人颤抖着,眼泪大串大串的留下来,头发蓬乱不堪。
南楼把她揽到怀里,“乖阿月,不怕。我在。”
柔软的床也缓解不了她的恐惧。
就像是一个人害怕大海,他担惊受怕的逃了几年以为自己没有大海恐惧症可以面对一切挫折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置身于大海中心,周围连一块浮木都没有。
南楼眼眶微红把她拥入怀里,“阿月,不怕啊。我在呢。”
又一次看到他们离开的背影,周锦和靠在墙上自嘲的笑了笑,她怕自己。
手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她挣脱时候沾染在自己衣服上的发丝。
刚刚他们离得那么近,就差一点就能吻到她的红唇。
周锦和闭上双眼,心中隐隐作痛。
故事的开始源于一场游戏,可是他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四年时间,即使再坚硬的外壳也会被融化,更何况他这样的人呢。
内心残破不堪、极度缺爱的人总是很容易被那些柔软所打动。
那场游戏是真的,爱她也是真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导致他们的关系急转直下,虽然他极力挽回结果却甚微。
阿晚,阿挽。
两个相同的读音的名字却有不同的命运。
前者父母恩爱家庭和美,衣食无忧;后者母亲是父亲找的替身,在知道有自己的那一刻父亲竟然想要打了那个胚胎,只可惜天意弄人,只此一生父亲只有自己一个孩子。
三十八个月亮
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宝月用力伸手去抓,只抓到一团黑雾,手心中墨色的雾很快散开,瞬间无影无踪。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她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恐慌遍布全身,宝月边跑边叫着南楼的名字,从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声嘶力竭。
可是,过了很久也没有得到回应,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南小楼,你在哪里啊?我不惹你生气了你出来好不好,我好害怕啊。
有冰冷的东西触碰到她的小腿,很凉,很软,很可怖。
黑暗中一条条滑腻的蛇露出血色的眼睛,眼睛发着可怖的亮光,它们不时吐着蛇芯子慢慢的向她靠拢。
蛇是一种柔软而恐怖的冷血动物,也是宝月最怕的一种动物。
尽管她费劲全力往前跑,可依旧比不上蛇的速度,蛇群很快贴到她的脚、小腿然后慢慢往上爬,她怕是要葬身蛇腹,宝月苦笑着闭上眼睛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突然黑暗中划破一道裂缝,光慢慢的透进来,自裂缝中走出一人。
他踏着光明紧紧的把她拥入怀中,这个怀抱好温暖啊,他柔软的声音也格外好听,好想睡觉啊...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你不要南楼了吗?你要放弃他了吗?
不是这样的。
她怎么可能放弃南小楼呢...
她最爱的就是那个人啊。
抱着她的那个人轻拍她脸颊,轻声说道阿月不怕,阿月不怕...像是做了一场又长又可怕的梦,宝月悠悠转醒,眼神恢复清明。
失而复得的感觉瞬间淹没了她,她双手用力的环着南楼的脖颈,呼唤着他的名字,“阿晚,阿晚。”
南楼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乖,不怕了。”
哭声慢慢变小,她紧紧拉着南楼的手不松开。
她好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来就看不到南楼。
南楼轻抵着她额头柔声道,“乖我一直都在。”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鼻头因为哭太久看起来红红的,白皙的手即使在睡梦中也依旧握着他的手不放开。她睡觉睡的没有那么平静,偶尔抽泣几声。
良久,南楼把她的手放在被子中,看到门口的人,只冷冷的说了一句,“跟我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洒在走道上,身影被阳光拉的很长,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房间中放了很多运动器械,正中央吊着一个很大的沙袋,这是南楼经常打拳的地方,宝月来了之后房间又多了瑜伽垫、跑步机等,就连上面的图案都是她最喜欢的卡通人物,休息区还放着鲜艳的花。
沉闷的房门骤然紧闭。
“周锦和,我说过不要碰她。”话音未落,一记猛烈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周锦和的腹部。
周锦和毫无防备的接了这一拳,疼痛感很快袭来,他蜷缩在地上骤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南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以前还真没有试过像李宝月这么漂亮又有才华的女人。之前一直不太明白你单身了这么多年竟然吊在一个树上下不来,刚刚亲了她才发现,她的嘴唇真他妈的软。”周锦和微微竖起大拇指,“你一向都很有眼光,哥哥佩服。不过一个女人,天底下多的是,等你玩腻了,送给我玩玩,怎么样?”
他承认他很嫉妒南楼,上辈子嫉妒这辈子还在嫉妒。
凭什么他不费力气就能得到阿月全心全意的爱。
南楼不是很冷静吗,他就是要故意激怒他。
南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抬脚用力踹了过去。
这次用的力气更大,周锦和直接被踢飞到了墙角。
周锦和的身体蜷缩在一起,躺在地上重重喘了几口气,虽然知道南楼从小就开始练拳但没想到力气这么大,这么气急败坏反而也说明了阿月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阿月投到他怀抱的那天南楼会是什么嘴脸。
真期待啊。
南楼嗤笑出声,“侮辱她你还不够格。”
周锦和缓缓坐起身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朋友妻不客气。南楼,咱们这个圈子的肮脏事每天都能换着花样挑战道德底线,你觉得自己可以独善其身?”几句话累的他急喘,额头的汗像雨淋一样不要钱的往下掉。
“我既然选择了阿月就一定能护她周全,那些肮脏事再多又怎样。有我挡在她面前她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做好她自己就行。”
清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周锦和的唇微微颤抖着,“没想到在这个大染缸活了二十几年的南家少爷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即黑色的皮鞋出现在他面前。南楼缓缓蹲下身,弹了弹裤子上的灰尘,“啧啧啧,周家少爷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好可怜啊。”
因为剧烈的疼痛,周锦和脸色发青,颈间的汗水把衣领打湿,腹部还有明显的脚印。
周锦和呼吸有些急促,可怜?他才不可怜!
南楼轻轻的扒开他乱糟糟的头发嗤笑,“啧啧啧,周家少爷急的都不会说话了。早就给你说过狗咬人的时候打到它没有力气,它就不会乱叫了。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啧啧啧,等会周叔叔看到了不知道该有多心疼呢?”
杀人诛心谁不会呢?
南楼一脸玩味,“你该庆幸你长着一张和你母亲相似的脸。要不然哪还有你什么事呢?你说呢?周少爷!”
周家的绯闻秘事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打听到的,原来周叔叔年轻的时候还学习霸道总裁玩替身那一套呢。听说周锦和母亲在的时候周叔叔不屑一顾,等周阿姨走了才幡然醒悟,只可惜人都没了没有大团圆的那一套,现在也只能看着和失去爱人相似的脸度日。
南楼没想过碰周氏的产业,可不是不敢碰!
看来平静了十几年的北城已经不再平静了。
南楼心情很好的哼着阿月以前教给他的歌离开。
大门重新被掩上,脚步声和哼唱声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周锦和撑着墙缓缓站起身犹如经历了一场恶战只不过胜利者早都已经离开,兜里的铃声响了起来,手指哆哆嗦嗦摸了半天才拿了出来。
“准备走了。”
“好。”
周锦和按掉电话缓了几口气才从这个房间走出,眼神略过宝月的房间,他停顿了片刻才离开。
周深看到来人瞳孔放大,一会不见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南老爷子看着他那惨兮兮的模样上前询问,“锦和这是怎么了?”
南楼闻声看了来人一眼,单手搭在周锦和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爷爷,周叔叔。刚才我和周哥练了会拳,许久没见周哥拳法倒是有些生疏了不少,周哥,您可不要怪我刚才太用力。”
周锦和过了半响才附和道,“爷爷,爸。我确实得多向小楼学习学习,小楼,您不介意的话我以后常来找你切磋切磋。”
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笑了起来,“哪里的话,你们年轻人互相学习嘛,小楼年少轻狂不懂事锦和你别可别和他一般见识哈。”
周深呵呵笑了起来,“南叔,锦和才应该多向小楼学习呢。”
......
车子急速行驶在路上,周深把窗户放下来,冷风顿时灌满整个车厢。
“刚刚怎么回事?”
周锦和靠在椅背上抿了抿嘴没有说话,精致的脸上还带着青色。
浓郁的香烟味传来,周深深吸一口吐出烟圈,烟圈顺着风的方向消失不见。
他知道周锦和在怪自己。
这是自己深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他不能怪也不想怪,唯有心疼。
“严医生已经在家等着了,等会让他给你检查一下。”周深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锦和抚去他的手,冷声道,“不用。”
车刚停稳他已经大步离开。
周深叹了一口气,想到儿子经历的一切,他明白儿子怨他是他该受的。
周锦和回到房间打开未拆封的酒倒了一杯,浓郁的酒顺着咽喉滑向深处,辛辣的滋味让他变得更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