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消息,林若顽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没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声音大的,她都怕全寝室的人听见。
她激动不已地给詹亭序回了一句‘不介意’,又跟他说‘稍等一下,我拍个题目’。
回复完后,她才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拿了小台灯和卷子上床,将题目拍给了詹亭序。
大概过了几分钟后,詹亭序就将解题思路拍照发给了林若顽。
林若顽点开图片,象牙色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张写满数字和符号的草稿纸,而稿纸旁边则摆放着一个头戴式耳机。
她看着那张稿纸,心里瞬时涌起一股暖意和悸动。
——非常感谢!思路很清晰,我一下子就看懂了,你太厉害了!
詹亭序很谦虚有礼地回了句‘不用谢’,然后又说‘没有很厉害,只是略微学懂了而已’。
林若顽立即觉得他太谦虚了。
只不过还没等林若顽回复,詹亭序就又发了条消息。
——抱歉,无意冒犯,我只是刚才在解题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你试卷上的水印是恒中理工大的,你是恒理的学生?
看到这条消息,林若顽愣了愣,一般会这么问的人,只有一种情况。
她有些颤抖地按上键盘,一个一个字地打了下去。
——是的,我是恒理的,你....以前也是吗?
内心期待又煎熬地等了几秒后,詹亭序回复道:
——哦,不,我不是恒理的,我是你隔壁瓦奇大学的。
——不过我以前经常和室友去你们恒理的二食堂蹭菠萝饭吃,哈哈。
在看到前一句话时,林若顽是有些失望的,但是当她看到后一句话后,心里复涌起雀跃。
恒理周边其实有不少知名大学,瓦奇大学就是整个大学城里的首头,不仅在全国排行前几,在世界大学的排行榜上也占据着很好的名次。
可是瓦奇大学的食堂却非常魔性,经常弄出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菜,比如圣女果炒黄瓜,苦瓜炒菠萝。
而恒理虽然在排名上远比不过瓦奇,但是在食堂餐食这一块,可谓是一骑绝尘,别说瓦奇了,就连整个维市的大学都没哪个更比得过它。
特别是二食堂的菠萝饭,那是每天都会卖到一粒米饭都不剩,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周边学校的人来蹭饭,毕竟大学城里的大学都没有校墙。
一想到自己去过的食堂,又或是坐过的座位,以前詹亭序也可能来过、坐过,林若顽就涌起了一阵兴奋之意。
——竟然会这么巧!我也很喜欢我们学校的菠萝饭。
——【图片】【图片】【图片】
林若顽其实并不常去二食堂,因为二食堂在东院,离他们西院有些远,每次赶过去都抢不过东院的学生,久而久之她就不去了。
但她还是翻遍了手机里所有以前拍的菠萝饭照片,一股脑地给詹亭序发了过去。
詹亭序回的很快,先是赞赏了一下菠萝饭,说‘你们学校菠萝饭炒的越来越好了’,然后又说‘刚好可以就着图片下饭’。
林若顽立即算了算时间,这时候英国那边应该是下午四点左右,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怎么詹亭序这么早就吃晚饭了。
她将疑问发了过去,很快詹亭序就给了回复。
——英国这边天黑的很早,大概下午四点多就没什么阳光了,所以我每次都是在黄昏时做饭。
看到詹亭序发来的消息,林若顽没忍住在脑中幻想了一下他做饭时的景象。
詹亭序的手很好看,没有过粗或者过突的骨节,很修长匀称,如果是在橙黄日光的照耀下,一定会折射出稚釉般的色泽。
一想到这里,林若顽的心就好像被泡进了温和的蜂蜜水中,宁静、甜蜜又舒适。
她毫不保留地夸赞道:
——好厉害,你还会自己做饭。
詹亭序依旧回复地很谦虚:
——没有,留学生的必备技能罢了,其实做的也就那样。
林若顽在床上翻了个身,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接下来两人又东扯西聊了会儿,直到詹亭序说他要去开会了,才结束了聊天。
聊天结束后,林若顽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躺在床上盯着帷幔看了会儿,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将她很轻轻地包裹住。
她从未有过这么坚定又幸福的时刻,即使学习很难,前路也很迷茫,但也没有关系了,她不会再摆烂,也不想再去过以前那种得过且过的人生。
她一定要去英国,一定要考上剑桥,一定要以一种足够配得上詹亭序的姿态与他见面。
接下来的好几个星期里,林若顽是真正在经历状态的蜕变,从一开始的难以听懂、心神不定,到后面的浅解半知、全神贯注,这其中经历的阻碍,只有她自己知晓。
但正当她忙于改变时,却不知自己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知道是谁将她每次早出晚归的事情报告给了班导,在周三下课后,她被班导叫到了办公室。
班导文芝是个很温和、很知性的女人,将林若顽叫来后,并没有直接开始询问,而是先安抚她,要她不用紧张,自己只是例常询问。
东扯西聊了会儿后,她才进入正题:“若顽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我听你寝室的同学说,你最近都很晚回寝室?是...谈恋爱了吗?”
林若顽愣了愣,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谈恋爱。”
文芝点了点头:“那是在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如果是其他人来问,林若顽不一定会给真实的回答,但文芝就不一样了,如果自己有什么异常的状况,她是要负责与家长沟通的。
林若顽不想闹到让家长担心的地步,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如实回道:“我是在上辅导班。”
“辅导班?”文芝愣了愣:“什么辅导班?”
林若顽抿了抿唇:“考研的辅导班。”
“考研?”文芝很是诧异:“你怎么就准备起考研了?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林若顽解释:“我基础很差,而且文教授你也知道,我前几年基本没学什么东西,现在考研又这么卷,所以我想早点准备。”
文芝很是惊讶地噢了声,看向林若顽的眼神也变得复杂很多,她笑道:“你有这个打算就好,你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我相信你只要肯学,就一定能成功。”
说完,她顿了顿,又委婉地提醒道:“只不过你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点,毕竟太晚了,如果有需要,可以喊同学陪你。”
林若顽点点头,说谢谢,她知道文芝是为她好,为她的安全考虑,但林若顽不是一个很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她打算以后每次晚上回去的路上都跟闺蜜打视频电话,以此来确保安全。
在确认过林若顽没走上歧途后,文芝就没再多聊,多鼓励了林若顽几句后,便让她回寝室了。
林若顽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但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恒理的期末考时间往往都要比大学城里其它几所学校要早,所以寒假也开始的早,今年更是打算在十二月中旬就把考试考了,放学生们回家。
期末考时间表出来的时候,他们班正好就在上文芝的导体课,学生们都非常兴奋,拿着手机止不住地交头接耳。
而林若顽因为手机关了小黑屋,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桌面上打印出来的材料,这些材料是詹亭序发给她的。
自从知道了她是恒理的后,詹亭序就对她亲近了很多,两人也聊得很来,有很多共同的爱好,但大多数的时候,两人都是在聊学习,因为如果聊其它的,林若顽会很有负罪感,总觉得自己打扰了詹亭序的学习时间。
而在经过几个月的问题讲题,和聊天相处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詹亭序甚至还给了林若顽自己的私人邮箱地址。
也是通过这个邮箱,他给林若顽发了很多资料,都是对林若顽学习有帮助的。
林若顽也会利用地理优势,帮他关注着瓦奇大学的讲座。
线上的讲座都还好,网络上会有各种录屏,但如果是现下的,就很难拿到视频资源,这时候林若顽就会去帮他蹲讲座、录视频,然后通过邮箱发过去,美名其曰互帮互助,但其实真正的私心只有自己知道。
林若顽看着桌面上的这份打印出来的手写资料,其实能感受到詹亭序也对她是用了心的,不然他怎么会在如此繁忙的学习时间中,还给自己写了这么一份详尽的资料。
正当林若顽沉溺于对詹亭序的爱意中时,一声厉色呵斥将她的思绪打断。
文芝气得脸色发白,重重地拍了拍黑板:“我提醒过多少次了,请同学们放下手机,专注于课堂,怎么你们是都没听到吗?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学满了,不用再学了?”
没等同学们解释什么,她就继续发怒道:“你们能不能有点上进心,这都大三了,还不学?真以为现在大学生都那么好找工作的吗?我看你们都是还没认清楚现实....哦,不,你们班还是有个人看清形式了的。”
一听文芝这么说,林若顽心下就重重一跳。
果不其然,文芝接下来就说道:“你们班的林若顽,人家早就去找好了考研辅导班,早早地就开始准备考研,你看你们呢,都大三了,上个课人都还不齐。”
文芝的话音刚落,全班所有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聚集到了林若顽身上。
林若顽瞬时觉得如芒在背,背上打了一片的冷颤,她神色尴尬地冲大家笑了笑,随后便立即低下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但有些事并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
一下课,林若顽就被好几个人围住,问她什么时候报的辅导班,报的哪个辅导班,有没有效果之类的。
林若顽入学三年以来,头一次感受到同班同学的热情。
大家都是同学,她也不好隐瞒什么,都一一回答了。
然后没过几天,她就在辅导班里看到了许多同学。
其实对于这件事,林若顽是没什么意见的,相反她还有些高兴,因为大家都是同学都可以一起努力。
再说了,其实她前几年因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使是同寝室的同学,她都很少交流,刚好这次辅导班的学习,让她拉近了与同学之间的关系,现在她们有什么活动都会拉着林若顽一起去。
只不过,有些时候,这种活动也会让林若顽很苦恼,因为这些活动大多都在晚上,与辅导班的时间冲突很大。
林若顽向来又是个不太会拒绝的人,面对同学的邀请,有好几次都答应了下来,然后调课到白天去补。
对于这件事,她同詹亭序说过后,詹亭序给出了很委婉的建议,要林若顽学会拒绝和独处。
拒绝这件事说起来轻松,但做起来很难。
林若顽想要尝试去做,可还没等她去尝试,她就因为一件事提早被迫学会了。
那天辅导班的电闸突然跳了,请了维修工检测了半天也检测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负责人无奈,只好要同学们先回去,剩下的课时以后挑时间再补。
林若顽晚上除了上辅导班也没什么别的事,想了想便决定回寝室自修。
在路上时,她给寝室里,同样报了辅导班,但却没来上课的同学发了消息,通知她们课程调课了,但却没有得到回复。
林若顽也没太在意,关了手机后就开始收拾书包,然后坐地铁回了寝室。
快走到寝室门口时,她发现寝室门并没有关闭,便止住了掏钥匙的动作,打算直接推门而入。
可还没等她的手碰到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问声。
“琴琴,你最近干嘛老带林若顽玩啊,她那么无趣,每次出去都把场面弄得尴尬死了。”林若顽对床的舒意嘀咕道。
王敏琴嗤笑一声:“我又不是不知道她无趣,但是你想啊,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她在干嘛,她在上辅导班。”
“你的意思是.....”舒意犹豫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不让她学习才拉她出去玩的?”
王敏琴毫不掩饰恶意地说:“是啊,就是这样,怎么了?大家都是来混吃等死的,凭什么她就能例外,大家要烂就一起烂,搞那么出类拔萃做给谁看。”
说完她还不屑地嗤笑一声:“还有,就算我不带她出去玩,凭她那个水平怎么可能考得上研,我呀,也只是帮她认清现实罢了。”
“咦,王敏琴你这也太恶毒了吧。”寝室里另一位同学说道。
“说我恶毒?你们难道没一样的想法?”王敏琴问道:“不然每次拉她出去的时候,你们怎么没一个拦着呢?”
这个质问一出口,其余两人就都不说话了。
听到这里,林若顽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瞬时如坠冰窖,活了二十年,头一次实打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性险恶。
她顿时怒火中烧,非常想冲进去质问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难道自己的努力碍着她们了吗。
但林若顽同时又很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她再怎么问也是徒劳。
她在门外将拳头攥紧了一次又一次,身体抖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不知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冲进去撕破脸皮质问的冲动,转身离开了寝室。
她走出寝室大门时,正值黄昏时节,冬天的黄昏并没有夏天那般瑰丽,反而多了几分萧条。
林若顽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路上有遇见几个好心人,前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都礼貌地拒绝了。
她知道为寝室里那些人掉眼泪不值得,但她还是止不住的伤心,她不明白,自己虽然这些年来不是同她们很亲近,但好歹是住了两三年的人,怎么就能这么恶毒。
林若顽越回想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就越心疼,眼泪就越控制不住,直到一通电话的打进。
电话是邮政小哥打来的,他说:“是松鼠森迪女士吗?”
“什么?什么松鼠森迪?”林若顽哽咽着问:“你打错了吧?”
“没有啊,就是这个联系电话,松鼠森迪女士。”邮政小哥说:“你好,我们是驿站的,这里有一封从英国伦敦剑桥大学邮来的包裹,请你在晚上八点前,到89栋的负一楼驿站来取,跨洋寄件我们驿站将最多为你留存一个月,请尽快提取,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