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像他——木安西雅
时间:2022-06-07 08:46:55

 
方辞一本正经开口:“婚礼之前会怀孕。”
 
他用的是陈述句。
 
顾满没想那么多,瞬间笑出声,揶揄他说:“这么自信?”
 
方辞瞬间硬气了,漆黑的瞳孔盯着顾满,眼尾发红,沉声道:“再说一遍!”
 
顾满顺着他又说了一句暗示意味十足的话。
 
“老公,我明天不用上班。”
 
话落,灯灭。
 
……
 
第二天,方辞一大早就起来了,为了防止顾满起不来,还把早饭放到床边的桌子上。
 
临走时整个人伏在顾满耳边,“宝贝,我走了啊,记得吃早餐。”
 
顾满迷迷糊糊睁眼,环住他的脖子,嗓音还有些哑,“嗯,注意安全。”
 
方辞在顾满唇角碰一下,“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找我也行。”
 
顾满抱得更紧了,脸颊蹭着方辞的脖子,带着些鼻音,“有点舍不得。”
 
新婚夫妻正是感情最浓的时候,虽然距离不远,但就是舍不得。
 
方辞连亲带抱又哄了一会儿,还是不得不离开了。
 
屋里就剩顾满一个人,她望着天花板,开始了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的生活。
 
……
 
领证以后她依旧住在租的房子里,方辞自然是没意见,方母也极为尊重她的想法,还开怀地笑,“反正离的也不远,没事也能一起吃饭。”
 
工作那边,顾满正式向银行提交了离职报告,福利院那边的入职手续有些麻烦,她一边和银行的员工对接工作,一边忙着办理入职手续,李晶还让她提前去几天先适应一下照顾孩子们的生活。
 
许是太忙了,顾满感觉内分泌都紊乱了,该来的生理期一直没来,不止如此,进入十一月后,天气逐渐转凉,她有些发热,一连几天头都是昏昏沉沉的。
 
但她内心依旧欢喜,因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乐极生悲啊乐极生悲,顾满似乎一辈子都离不开这四个字。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顾满还在睡着,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她给吵醒了,看眼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她揉着眼角接通,“喂你好。”
 
“顾满是我。”
 
“嗯……”顾满反应一会儿,“严盛班长?”
 
“是。”电话那边听不出语气,“你现在能来市区医院一趟吗?方辞这边……出了点事。”
 
顾满睁眼,“他怎么了?”
 
……
 
十六个小时之前。
 
南林区A山有一群不知名人士违规燃放鞭炮,那些人放完鞭炮后就离开了,没意识到留下火星点点,天干物燥,草树又多,结果可想而知。
 
山上住户少,位置也稍远,等到消防队出警时,漫山遍野已经是一片火红。
 
几队消防员忙了将近十二个小时,直到凌晨三点,火势才勉强控制住,大部分人都有些体力不支,方辞也不例外。
 
他和严盛一直在最前面,方辞空气呼吸器氧气有些不足,又不能单独行动,严盛就和他一起往外圈退,接着让李宽和李君泽来替换位置。
 
两人往回走时,方辞由于大脑缺氧有些发懵,但他不能摘面罩,周围黑烟滚滚,不用呼吸器倒下得会更快。
 
他冲严盛做个手势,严盛点点头,和他共用一个空气呼吸器,方辞正替换装备时,一道黑影从他背后略过,他下意识把严盛往前推,自己头部一阵刺痛,当即就被晕了过去。
 
方辞这一下用力猛,严盛被推出几米远,一头撞在树上,他本身也有些体力不支,反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刚站起身,整个人愣在原地。
 
周围噼里啪啦的树枝断裂声中,一道急促尖锐的报警声冲破黑烟,穿透耳膜,像只无形的鞭子猝不及防抽了严盛一把。
 
他即刻回头,火光中,方辞正趴在地上,一颗被烧成黑炭的树干直直压在方辞头部,护目镜已经稀碎,肩膀处那抹不停闪烁的灯光比任何时候都刺眼……
 
……
 
顾满赶到医院时,手术还没有结束。
 
手术室外面站了两个人,严盛还有方母。
 
方母先看到顾满的人影,冲她喊了声“满满”。
 
顾满没看他们,只盯着手术室上方的“手术中”三个字,问道:“进去多久了?”
 
严盛说:“四个小时。”
 
顾满点点头,沉默好久才看他们一眼,然后突然就笑了,“没事对吧?”
 
不等两人说话,她又看向手术室门口,自顾自回答,“肯定没事!绝对没事!方辞那个人命硬的很,之前还硬生生把我朋友从火场救出来了,我还亲眼见过他出任务呢……”
 
方母眼眶红了,“满满……”
 
顾满没听到似的抹把脸,扭头看方母,依旧笑着,“妈你也相信他肯定没事对吧,不就四个小时吗!绝对没什么问题,他身体好着呢,前几天他还跟我商量说等天气暖和了,去消防站那边拍婚纱照,还跟我说要让队友帮忙一起拍。他说了再也不骗我的,他还没给我婚礼,他不敢出事……”
 
顾满站在门外说了好多话,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另外两个人听,更像是说给方辞。
 
严盛一个大男人也红了眼眶,频频说着对不起,虽然无济于事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方辞真出了什么事,是身为班长的他毁了一个家。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灯灭了,方母拉着顾满往前走问方辞的情况。
 
医生摇摇头,“颅内缺氧又大量出血,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方母晕倒了,顾满面无表情站着,医生再说的什么,她没听到,耳边只有耳鸣。
 
……
 
方辞被送去了重症监护室,三天三夜,顾满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照顾完方母之后,就隔着一面玻璃窗等着。
 
这件事顾满没告诉其他人,只有严盛和李宽他们几个一有空就来帮衬着。
 
方辞也像是拧着一股劲,虽说不醒过来,情况也没恶化,询问医生时,医生只是摇头。
 
第四天早上,严盛给她们送了点吃的,还带来一个盒子,对顾满说:“方辞给你的。”
 
顾满伸手去接,严盛又把手收回去,“吃点东西我就给你。”
 
顾满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刚咽下去,一阵恶心感袭向喉间,她冲到洗手间把刚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严盛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把盒子递给她。
 
顾满打开,里面是两枚戒指,一枚银色素圈,不加任何装饰,一枚镶着钻石,光彩夺目,极尽奢华。
 
严盛补充了购买时间,“他几个月前出院后,归队的时候买的,一直在队里放着。”
 
距离现在七个月。
 
顾满拿着戒指进了监护室,她好像知道方辞在拧什么了。
 
病床上的人额头缠着绷带,双眸紧闭,带着氧气面罩,没有一丝波澜,更看不到一见到她就会露出来的星星眼和虎牙。
 
“方辞。”顾满说了四天以来第一句话,“戒指我看到了,我们现在就举行婚礼好不好?”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你说过什么都听我的。”
 
她握着方辞的手,眼中是亮晶晶的笑意,“好,现在方辞先生和顾满女士的婚礼正式开始了。”
 
“我们现在正走在婚礼台上,你穿着那身蓝色制服,我披着白色婚纱挽着你的胳膊,踩着满地的玫瑰花瓣向前走,台下有我们的家人,有你的班长,队友,还有小琪,思恒哥,还有晶姐……”
 
“……”
 
“现在我们面对着大家,主婚人在致辞,我们的父母也发了言。”
 
“……”
 
“接下来该说结婚誓词了,可是我没记住,”顾满带着些嗔怪的语气,“那我就长话短说吧。”
 
“方辞,我愿意嫁给你。”
 
“……”
 
“好了,下一个环节,该交换戒指了。”
 
顾满取出一枚戒指,套在方辞无名指上,接着又把自己的戴好,把两只手举起来并到毫无波动的人面前。
 
“方辞你看,你这戒指买的刚刚好哎,你一个急性子,竟然也能藏那么久,你怎么那么厉害。”
 
她有些看不清,抹把脸,脸上越抹越湿,又吸了一下鼻子,扬起嘴角,“最后一个环节,新郎新娘可以接吻了。”
 
起身,弯腰,闭眼,顾满在方辞额头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轻柔又绵长。
 
随后微微直起身子,正对着方辞的脸庞,“现在……礼成。”
 
顾满和方辞于他们认识一周年时正式结为夫妻。
 
默了默,她又加一句,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我爱你。”
 
“我会好好活着。”
 
话落,一滴蕴藏已久的泪珠顺着方辞眼角流下,与此同时,一阵“嘀——”声响起,拉直了机器屏幕一条绿色的线。
 
……
 
两年后,福利院外的石子路。
 
一个穿着背带短裤的小男孩迈着还不太灵活的步子晃晃悠悠走在路上,身后,是一个穿着白色雪纺连衣裙的女人。
 
女人微卷长发自然垂下,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睫毛卷翘,棕色的眸子如星星般璀璨,皮肤光洁白嫩,豆沙色口红低调又显气质。
 
男孩指着不远处的花,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妈妈,这是什么花呀,怎么这么多?”
 
女人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是妈妈种的向日葵。”
 
“妈妈喜欢这种花吗?”
 
“对啊,不喜欢为什么要种?”
 
“为什么喜欢呀?”
 
“我也不知道。”女人笑了笑,站起身看向远方。
 
小路两边的白杨树青葱茂盛,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地面上,留下几簇阴影,再远处,是池塘,水面波光粼粼,周围的空地上,长满了大片向日葵。
 
天蓝水清,阳光灿烂。
 
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她喃喃开口:“可能是因为向日葵像他吧。”
 
“像谁?”
 
顾满说:“我老公,你爸爸。”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方辞会走了呢。
因为顾满有原型呀,她走过的岁月里,终是没遇到过方辞,现实里的她依旧过着矛盾的人生,一边相信每个人都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一边恐惧却又无比期盼着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或许黄粱一梦,在遇到故事前几章的某些事时,她就已经走了。
最后,完结的第一本,知道有不足但依旧感谢点开这本书的每一个人,希望你永远被爱,被他人,更被自己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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