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还真是熟悉啊，当初自己也跟后面的几个实习生一样走在他身后，认真记着他讲的每一句话。
“小诚？”走在最前面的主任医生注意到他。
“是我，老师。”尽管现在已经与这个职业脱节，但他依旧是自己的老师。
这位主任是神外一把手董盛。
董主任向苏诚招手示意他过去，向他后面的学生介绍：“这位是你们的师兄苏诚，他当年可比你们聪明多了，连我都自愧不如。”
“老师您又在胡说。”苏诚揶揄道。
“我可没胡说，你当初走后，我们这些个老头子可都在惋惜失去了一个好苗子。”
“您现在说这话可要让你的学生们伤心了。”
几个实习生识趣地附和：“对啊，老师，我们也很聪明的。”
董盛把手里的资料交给他的学生，而后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先去忙，让我和你们师兄叙叙旧。”
两人进了董盛的办公室，苏诚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说实话吧，我也不是来看您的，我是来陪我妹妹复查的。”苏诚如实回答。
这俩人表面上是师徒关系，实际上就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董盛特别欣赏苏诚，认为他是一个极有天赋的医学苗子，只可惜好苗子被挖走经商去了，让他一个心疼啊。
“我就知道你个没良心的会这么说，你妹妹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前年在国外做了手术之后是好了一点，但从前几次复查的情况来看，恢复得不是特别好。”
“那你可要关注着点。”董盛认真的叮嘱。
“嗯。”
有个护士过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董主任，二十三床的病人出了一点情况，需要您过去看看。”
“好。”董盛站了起来就要走，又跟苏诚说了句：“要是闲不住可以去看看你的那几个学弟学妹，传授一下你当年的经验。”
“行。”苏诚敷衍回应。
这老头子就爱使唤人，这都多少年没有碰过相关的东西，怎么传授？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性可教的，但苏诚还是跑到实习生办公室和他们分享自己当年是怎么气董老头子的。
“他啊，就是一个纸老虎，你们不用怕他。他要是骂你们，你们就让他骂，反正他骂的无非就是那几句。但是要记住……千万不能出错，做这一行你的一个错误可能就是病人的一生，所以一点点差错都不能容许。”
“可是师兄你当初那么优秀，为什么要放弃呢？”
苏诚沉默下来，意味深长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可以选择，他又怎么会放弃这个梦想呢。可是，他失去的又何止是一个梦想。
恍惚之间，苏诚来到手术室门口，不知道又是谁在里面抢着时间与死神做对抗，他以前参与过董盛操刀的一次手术，在里面足足待了八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精疲力尽，累的倒头就睡。
门外有家属在焦急的等待，只要手术一秒不结束，他们就会一直等下去，里面有着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他正在经历着九死一生。
所以这里应该是最真挚的地方了吧，因为充斥着太多的祷告。
苏诚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这样子的地方等候了多少次 ，只要苏诺进手术室，他就一定会在门口等着，直到她平安出来。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这一场手术结束了。一名医生走了出来，家属立刻拥上去询问情况。
她摘下口罩面带笑容，苏诚只看了一眼便愣在原地。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接下来要看他的恢复情况。”
“谢谢医生。”
“没事。”顾以梦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便抬脚离开，现在的她急需要休息。
走了几步便驻足在原地。
苏诚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往事一幕幕地涌上来。看着眼前的顾以梦，如同多年前她穿着白大褂笑容明媚地看着自己，记忆重叠，她就像穿越时光站在这里，虚幻又真实。
记忆中的那张脸出现在面前，顾以梦现在有点喘不过气，虽没忘记过，但真真实实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悸动。他似乎瘦了，五官越发清晰明俊，棱角分明，多了几分成熟。
良久之后，苏诚才开口打破沉默：“好久不见！”
顾以梦微微一笑，轻声回应：“好久不见！”
放手
“哥，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怎么到这来了?我找了你一圈。”苏诺小跑过来。
苏诚像是被惊醒，依依不舍移开眼睛转向苏诺：“我就是随便走走。”
苏诺皱了皱眉头，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去，吃惊：“以梦姐。”
“小诺，好久不见！”顾以梦和她打过招呼后就要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诚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有些难受。她没有假装不认识他，跟许久不见的朋友一样简单打招呼，就好像她已经完全放下了。
两人看着她离开，直到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苏诺才不动声色去打量他，眼里的失落都要溢出来了，既然还放不下，为什么不去说清楚呢？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苏诚整理好情绪，仿佛刚才那人不是他。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说吧，苏诺语气轻松：“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
“就……跟前几次一样啊。”苏诺有点心虚。
苏诚挑眉，满脸质疑：“真的？”
“我骗你干嘛？”
“那行，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跟我老师打个招呼就走。”
苏诺俏皮地比了个OK地手势。
眼见着苏诚消失在视野，确定他看不到自己之后，苏诺急忙跑向顾以梦刚刚离开的地方。
苏诚折回董老师的办公室，一进门老人家就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苏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要走了？”
“嗯，小诺检查完了，我过来和您说一声，不然到时候又说我没良心。”
董盛甩甩手，示意他快滚，看见就心烦。
结果苏诚一动不动。
犹豫了一下：“老师，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董盛急着打发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说完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眯起了双目：“你们遇到了？”
“嗯，刚刚在手术室门口遇到了。”
董盛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个学生的感情问题是自己最头疼的事：“她上个月刚回来，到这里做为期三个月的交流。”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和她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了你又能干嘛？再说了，人家下个月就要走了。”董盛理直气壮摆出老师的威严，让他一句话都不能反驳。
苏诚沉默下来，对啊，知道了又能干嘛？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再次开口：“抱歉老师，我失态了。”
“既然见面了，那就过去聊聊吧，你俩现在这样子，我看着也难受。”董盛谆谆教诲他，俨然一个老父亲心态。
苏诚淡淡笑了一下，抬脚离开。
董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个可都是他最看好的学生啊，现在倒好，一个放弃医学，另一个跑去国外。
苏诺转悠了大半圈都没有找到人，只能跑去护士站逮着个护士询问：“你好，请问顾以梦医生的办公室在哪里？”
“顾医生吗？前面左转就能看见了。”
“谢谢。”
苏诺跑过去敲了敲门进去，顾以梦此刻正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刚才的手术已经消耗她太多的体力，加上出门又打了一场没有准备的仗，现在的她真的太累了。
“以梦姐。”苏诺小心翼翼叫她。
顾以梦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她有点意外：“小诺，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
顾以梦起身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坐下关切问道：“今天是来医院复查的吗？”
“嗯。”苏诺喝了口水点头。
“检查结果怎么样？”
“一直都是那样，没什么变化。”
“没事，慢慢来，总会好的。”顾以梦贴心安慰。
苏诺看了看她，几番纠结决定开口：“以梦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顾以梦嗤笑：“我们做医生的天天这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
“那就好。”苏诺小声嘀咕。
“嗯？”她说话的声音太小，以至于顾以梦没有听清楚。
苏诺踌躇了一下，扭捏开口：“其实这些年我哥他……”
电话响起，话题被打断，顾以梦有事要处理所以出去了，苏诺叹了口气只能等待着下次机会。
苏诺回到家的时候，陆项言正扮演着贤夫良父的角色，身穿家居服，系着个围裙，拿着锅铲在厨房忙碌。
她慢悠悠走过去靠在冰箱门上，眼里含着笑调侃：“看不出来，陆大明星居然是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良家美男啊。”
他挑眉沉默着看了她一眼：“你看不出来的地方多了去了，要不要试试？”
“才不要呢。”苏诺声音带着点嫌弃。
“别傻站着，给我拿两个鸡蛋过来。”
“哦。”
苏诺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然后走过去把鸡蛋举到他面前。
陆项言随意地看了一眼，继续切自己的菜。
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苏诺催了一下：“拿着呀。”
“打鸡蛋会吗？帮我把这两个鸡蛋打进碗里。”
苏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正在切菜的手，满是无语：“事真多。”算了算了，反正晚饭也有自己的一份。
打完鸡蛋，他又让她搅拌一下。苏诺乖乖听话，表情却十分不乐意，陆项言看着她那皱起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诺将弄好的鸡蛋推到他面前，陆项言点了点头，继续嘱咐：“帮我洗一下这个盘子。”
“你做个饭，水怎么这么多？自己洗。”
苏诺不耐烦转身就要走，却被陆项言拽了回来，他轻轻松松地把她箍在怀里，苏诺挣扎了一下，但毫无作用，只能无奈妥协。
陆项言站在她身后，蹭着她的颈窝，抓起她的手拿过那个脏了的盘子放到水下冲洗：“连洗盘子都不会吗？是不是傻？”
他说话时喷出的气息洒到苏诺的耳朵，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慌慌张张回答：“谁说我不会？”
“是吗？”语气上挑，带着点调戏意味。
“当然了。”
瞟见她脸颊红了起来，陆项言故意凑过去贴了贴：“怎么这么热？你发烧了？”
他的脸颊很凉，温度比她低许多，苏诺急忙移开距离回头瞪他，声音有点气急败坏：“没有。”
他将洗好的盘子放到一旁，将怀里的人转了半圈面向自己。苏诺还没有从一阵眩晕中意识过来，紧接着就被抱坐在流理台上。
“我看看。”陆项言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笑意，明显就是故意的。
苏诺坐在台面上还比他矮一小截，他慢慢凑近她，苏诺下意识闭眼，鼻尖触碰到鼻尖的一瞬，陆项言轻笑挑逗她：“闭眼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