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黄昏——词树
时间:2022-06-08 08:02:04

  安旭伸手要去拿手机,他抬高了手臂,看了她一眼。
  安旭捏着手指,没再抢。
  他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返回通讯录,移过去给她,温声道:“安安最好主动给照哥打个电话,让他签了协议,这样他也少吃点苦。”
  安旭看着手机,抿着唇,缓慢抬眼。
  傅时错弯唇,“哦,忘记了,安安睡了一天还不知道照哥在仓库区的时候被几米高的货物给压了呢。”
  她唇色一下发白。
  傅时错笑眯眯地,语气还有些遗憾,“不过他命大,捡回了一条小命。”
  安旭紧紧捏着指尖,指甲掐进肉里,“是你动的。”
  “安安这就太伤我的心了。”傅时错叹气,摇了一下头,“他们自己仓库里的货物倒下来,关我什么事儿呢。”
  他说着去拉她的手,“安安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你给他打个电话吧。”他把手机塞进她手里。
  他这是在拿周照的生命来威胁她。
  而她必须受威胁。
  因为周照是她的软肋。
  安旭手指紧紧捏着手机,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真后悔。”
  后悔他很小的时候去关心他,后悔那时候带着他逃出深山老林的破烂仓库。
  傅时错面色一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没回她的话,眼神示意她快点。
  安旭看着通话记录里那一串号码,脑海里突然滑过刚刚出大门时拦住她的那个带黑框眼镜男人的口音。
  那口音在五年前,她去西南那边找苗药的时候听过。
  西南、海。
  她垂眸,拇指点上号码,电话拨了出去。
  嘟了两声后电话接了起来。
  安旭没等对方说话,先开口:“老公。”
  傅时错搅动粥的手指一顿,舌尖顶了顶上颚,垂下的眼皮挡住了阴狠。
  周照:?
  着急问她的种种话卡在嗓子口,随即立马抬眼看向床边的警察,指了指电话。
  他脑门上包着纱布,正半躺在病床上,嘴角因上火和焦急早已经起了一圈的水泡。
  安旭出事那天他也出事了。
  救灾的物资因为仓库水管爆破,被淹了大半,仓理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周照就立马从办公楼过去了。
  陶家锐如今不在申城,他去华北谈大米商的合作去了,时鲜仓库的一切事宜都由他来处理。
  赶到现场,他指挥着把还没被淹的货物给优先抢救出来,因帮着拉了一下员工的叉车,他背后刚刚抢救出来的堆得很高的物资就倒了下来,他被压了进去。
  好在抢救得及时,他除了脑壳砸在地上有轻微脑震荡,其他地方没受什么伤。
  然而晚上就听说了安旭失踪,他一下就想到了谁,怎能不气愤、不焦急?
  可没想到第二天还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说安旭起诉离婚。
  他咽了咽口水,干涩地问:“你现在在哪?”
  安旭抿唇,说:“那份协议……你签了吧。”
  “不可能!”周照断然拒绝:“想都别想,我老婆只能是你,别跟我讲离婚的事。”
  眼眶有些涩,她使劲眨了眨,说:“你从我家搬出去吧。你送我的那枚海洋蓝钻,我放在了家里七点钟方向的柜子里,你也一并带走,回黔洲去吧。”
  “我什么……”时候送你蓝钻?这句话马上就冲出口了,他忽然明白回来。
  “凭什么?我不同意!”
  安旭笑了笑,“因为只有你签了协议,我才能跟别人结婚呐。”
  即使知道这句话是假的,周照内心还是窒息了一瞬,“那你会开心么?”
  “当然。”
  “好,我签。”
  嘟——
  电话挂断。
  安旭抬眸,看了眼傅时错,原本温柔的嘴角拉平,说:“谈妥了,他会签协议。”
  傅时错唇边的笑意扬起,他拉过安旭的手,把手机拿了回来,顺带握着她的手,“安安,我很高兴。”
  她一把抽回了手,拉开椅子走了。
  傅时错看着她的背影,手撑着桌子,笑得真心实意。
  等符雪过来的时候他低头吩咐了一句。
 
 
第64章 (双更合一)
  挂了电话, 周照看向床边的警察,说:“我要见刑侦大队的肖回洲肖警官。”
  警察回:“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没过几分钟肖回洲赶了进来。
  周照直接开口:“她在西城沿海。”
  肖回洲点头,“线人传回来的信息也是在那边。你不要着急, 好好休息, 我们会把嫂子平安带回来的。”
  周照抿唇,眼前一阵阵发黑,“你们是不是要去西城了?”
  他掀了被子下床,“我跟你们一起去。”
  肖回洲按住他, “别闹, 这不是小打小闹,是真枪实弹的, 你去了只会拖后腿。”
  周照抬眼, “我知道, 我不会拖后腿的。”
  肖回洲断然拒绝,知道他担心安旭的安全,保证警方会把人平安带回来。
  周照还是摇头,说:“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不会拖后腿,我也曾拿过枪逮过贼。”
  肖回洲有些错愕。
  是的,周照早些年读的就是隔壁省的警官学院。
  在零八零九那时候西南的警官学院还只是专科学院。
  周照读书的时候不上心,没考上好的大学,听说隔壁省的警官学院招生, 就往那边考去了。
  读了几年, 毕业回来在洲上的派出所里做辅警, 刚要转正的时候阿嬷生了场大病,他回去照顾, 等阿嬷病好了后他辞了工作回乡种橙子去了。
  肖回洲回去查了一下周照的个人档案, 发现还真是早些年从警校毕业的。
  他思考了一晚上, 最终还是把周照的诉求报了上去。
  至于上级同不同意让他跟着去西南沿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西南沿海,西城。
  打完电话的下午,安旭被傅时错带着换了个住的地方。
  从出了大门口开始,他的一只手就紧紧搂着她,另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
  安旭没法挣扎,她也想一把挣脱跑人,可周围那么多他的手下,而且他们还有枪。
  这些都是跟着傅时错的亡命之徒,是安旭在怀善药业没看见过的面孔。
  一旦她挣脱,保不齐哪个的枪走火,她小命就不保了。
  眼睛被蒙着她什么都看不见,傅时错拥着她上了车。
  周围的人脚步很轻,猜不出到底有多少人。
  车子启动,路过了一段颠簸的路面,听到有挖掘机的声音。
  再过去空气里的湿润度似乎浓了起来,海腥味也浓,耳边有海鸥的声音。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安旭眼皮开始发重,有些发困。
  她怀疑傅时错在车里或者什么时候又给她下了七氟烷,下一瞬意识进入了黑暗。
  脑袋靠在傅时错的肩膀上,他原本看着窗外的视线倏地收了回来,垂眸见她睡了过去,嘴角微微弯了一下,拉过旁边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车子在一座小型庄园停稳,下车的时候傅时错抱起安旭,左腿的截肢颤了一下,感染处的伤口流了些血出来,被黑色的裤腿遮去。
  阿超走过来,“老板我来吧。”
  傅时错抿唇,避开他的手,抱着安旭进了庄园,从大门口进去,有很大一段路。
  路是细小的鹅卵石铺成的,两侧是绿油油的草坪,几棵高大的椰子树迎风飘扬着。
  傅时错抱着人走得很慢,一脚一步。
  身后跟着的那些人有条不紊地跟着进了庄园,散开在四方。
  符雪抱着一摞文件,拉住要跟着进去的阿超,低声道:“这附近你熟,去找个坐诊医生来。”
  阿超看了眼傅时错,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嘴里咬着牙签的刀疤看了眼白皮红唇的符雪,哼笑了一声跟在傅时错身后。
  漫长的十几分后才进了客厅,他把安旭放在沙发上。
  她还没醒,傅时错已经没力再给她抱到楼上去了。
  他在沙发边上坐下,摸了摸她睡熟的脸。
  符雪站在旁边看了眼傅时错,抿了一下红唇去了二楼的书房。
  刀疤没事儿干,穿过大厅去到一片小沙滩的后园,目光在周围上巡视着。
  十几分后,阿超领着一个颤颤巍巍的医生进来,“老板。”
  傅时错目光从安旭脸上收回,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阿超忙过来扶住他,看向旁边紧张的医生。
  老医生抬手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见傅时错脚下已经是一滩血水,忙打开手里的医药箱。
  “等等。”傅时错指了一下旁边的空房间。
  老医生收起药箱,阿超扶着傅时错过去。
  安旭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
  她躺在偌大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厨房有人在忙碌着,落地窗外还能看见一棵棵椰子树。
  她起来,身上的外套掉落下来,她看清是傅时错的,一把扯了下来丢在地上。
  楼上传来一声轻笑,安旭仰头就看到坐着轮椅停在栏杆边的傅时错。
  他换了身衣服,穿着白色衬衫坐在轮椅上。
  轮椅边有高高的吊瓶杆,上面挂了两瓶针水,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背插着针头。
  安旭收回视线,环视了一圈室内。
  已经不是她住了两天所熟悉的那个别墅了,全都是陌生的,亮如白昼的璀璨顶灯照着大厅。
  夜晚人少,这里的家具也不如上一个别墅和橙园那么多。
  看着就像是临时住所一样,显得整个大厅格外空,落地窗边是长长的白纱窗帘,随着晚风轻轻晃动。
  她看了一遍,尤其往角落里看去,没发现像上一个别墅里那样安装着监控。
  傅时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从她四处观看的眼睛上滑了下去,最终停在她小腹上,眼底阴翳丛生,凉凉的杀气一闪而过。
  安旭下地,穿上鞋子去了洗手间。
  等出来的时候傅时错已经坐在客厅了,吊水依旧挂着,他前面摆了几片白色的药,和一杯温开水。
  见她出来,傅时错抬眸,温和地唤道:“安安,过来。 ”
  安旭走了过去,傅时错把药推给她,柔声道:“来吃点药。”
  “我又没生病,吃什么药?”
  “是不是感觉最近两天都很容易犯困?”
  这倒是确实是的,安旭沉默了一瞬,随即又问:“不是你给我搞迷药?”
  傅时错定定看着她,“安安,我除了刚开始让你过来我身边的时候用了点手段,后面都没再你身上动过什么了。”
  他低低说:“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她嘲讽地扯唇,看了眼药片。
  傅时错温和道:“这是增强抵抗力的保健药品而已,你身体太弱了。”
  “哦。”安旭回了一声,揉了揉肚子,“有些饿,先吃饭吧。”
  “好。”傅时错把药和水拿起来,带着她去了餐厅。
  之前别墅里的那名哑妇也跟着过来了,此时正在厨房里弄着夜宵。
  见他们过来加快了速度把夜宵端了出来。
  夜宵是皮蛋廋肉粥,安旭坐下,拿起勺子搅了搅,轻轻吹着吃了起来。
  不管身处什么地方,面临着未知的危险也不能不吃饭,得养足精神。
  她垂下眼皮,视线里三颗白色的药片静静地躺在白瓷小碟里,旁边是散了热的温水。
  保健药品?
  傅时错见她一会儿就喝了小半碗的粥,也跟着喝了一小碗。
  歇碗的时候他把药碟推了过去,“正好饭后服用。”
  安旭手里的勺子放了下去,碰到碗边,“叮”地一声,异常刺耳。
  手背触碰到水杯,她缩了一下手。
  傅时错看着她,疑惑地“嗯?”了一声。
  安旭手心的汗又开始冒了出来,对面那淬了毒一般的视线紧紧定在她身上。
  像一条竖起脖子的盯住你的眼镜蛇,只等你不听话,冲过来咬你一口。
  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以掩饰心脏紧缩起来的窒息。
  就在她要伸手捏起小白瓷碟里的药片时符雪进来了。
  “先生。”
  傅时错蹙眉,片刻后转头。
  符雪把手里的的设计册拿给傅时错,“这是您要的婚纱设计图。”
  傅时错接了过来打开,看见里面的设计图时眼里带了笑容,把册子递了过去,都忘记盯着安旭吃药了。
  “安安来选一套你喜欢的婚纱。”
  安旭趁机把药片放了回去,垂眸看向桌面上翻开的册子。
  看了几秒钟,后知后觉问:“婚纱?”
  傅时错控制着轮椅离她更近,唇角是无法抑制上扬的弧度。
  他靠得太近了,他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包围住安旭。
  她能看见他唇边小小的梨涡,不可否认傅时错生得精致漂亮,尤其现在还戴着这样一副金链金框的细边眼镜,眼里是罕见纯粹的开心。
  他本就年轻,穿上白衬衫,笑得又纯粹的时候满身的少年感。
  安旭想,他要是真这么单纯易满足就好了。
  傅时错抬眸,安旭垂下视线看了片刻,说:“现在看婚纱还早。”
  “不早。”傅时错看着她,“我们可以先办婚礼,而且……”
  他伸手,手背上还插着吊针,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安旭蹙眉,扭开脸。
  “我想快点和安安结为夫妻。新金月那边已经在筹办着酒席了,我们过去就可以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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