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钰松先是沉默,而后有些失望地反问她:“语薇,他回来了,你听到这个消息,难道不觉得很惊喜、很开心吗?”
语薇抬起头,失望地望着他的眼睛说:“你提他做什么?我在说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啊!”
“可是,是他回来了啊,陈翊戈,那小子走了七年了,你也念叨了七年,如今我告诉你他回来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语薇轻摇了摇头,“可这,跟我现在与你谈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时候,她没有功夫去谈论第三人。
韩钰松缓缓推开她,沉声说:“当然有关系,你、我、还有陈翊戈,我们永远是朋友。”
语薇不敢相信,为了撇清跟她之间的感情,韩钰松就连朋友这样的话,都要带着陈翊戈才能说出口。
“骗子!”语薇落泪,连连摇头,“你忘了你小时候说过多少次长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要娶我的!以前说的话全都被狗吃了?”
“语薇,你24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说的玩笑话你竟然到现在都当真,面对现实好不好?”韩钰松有些急促,好像当下就要语薇彻底接受——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面对什么?”语薇微喘,“面对你变心了的事实吗?你可从来没承认过自己变心了。”
韩钰松一脸无奈,微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承认变心,你就可以回家,那我就承认。”
他说的那么随意,却像一记重击打在了语薇心上。
语薇满心愤懑,突然很想刺激他,于是脱口而出:“你以为你喜欢杨岚伊就能跟她有好结果吗?”
果然,韩钰松眉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你能为你的事情做主吗?你不都得听你爸爸的?”语薇挑衅,“你什么都得听你爸的!所有人都知道。”
韩钰松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就那么冷漠的看着她得逞的样子,过了许久,他不屑地回了一句,“你知道个屁。”
语薇气极,“你最好期盼杨岚伊接下来的日子会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是在威胁我吗?”韩钰松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厌恶,语薇感受到了。
她冷笑一声,“我哪儿敢啊,你先过了你爸这一关再说吧。”
韩钰松最痛恨的事情就是别人拿他父亲韩曜廷来压他,而这一点语薇又比谁都清楚。
可是,谁叫他轻视自己,无视她的真心?
她就是要拿韩曜廷说事儿,就是要让他难受!
果然,她成功的激怒了韩钰松,厉声道:“我警告你,你离杨岚伊远一点,不然我跟你没完!”韩钰松连指着她的鼻尖,目光冰冷。
语薇暗自咬了咬下唇,恨恨地盯着他,“好啊,那就走着瞧!”。
韩钰松看着她扬起的不服输的嘴角,突然沉声蹦出一句“语薇,你知道吗……”
语薇一怔,只听他继续说: “你有的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说罢,韩钰松从她身边略过,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这一次,他还是把语薇一个人留在了身后。
语薇倔强地撑直脖子,不去看他决绝离开得背影。
他走了,她的心更空了。
可是,感觉很奇怪,虽然心痛,但是看他失控,好痛快啊!
语薇突然又明白了,被他讨厌也好,总比被他忽略要强。
这就是语薇爱一个人的方式,如果得不到你,那就换你来恨我!
只要我能在你的生活里占据一个角色,被你恨又有何妨?
哪怕成为你的噩梦,我也不要离开你的世界。
语薇没有意识到的是,有的时候这样的偏执不仅会折磨别人,也狠狠地折磨了自己。
现在,她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不断地让韩钰松恨她。
更恨她!
直到她在他的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才肯罢休。
“现在可以回家了吗?”一道熟悉的男声在她身边响起。
她本想自己和韩钰松的事情正出神,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陈翊戈。
他双手插兜,像个鬼魅般出现,就如他第一次回来找她的样子。
可现在,语薇一点儿精神头都提不起来,甚至有点生他的气。
“你干嘛让韩钰松过来。”她嗔怪他,“不是说了不要你给我想办法了吗,你干嘛还管我的事?”
陈翊戈嘿嘿一笑,“你不让是你的事,我答应了,就得做到啊。”
语薇抱怨道:“你怎么总帮倒忙,烦死了,你让他来,他见了我就知道跟我吵架,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陈翊戈上下扫她一眼,“看看你这一身酒气。”
“我看他是更加关心你,什么场合呀,我在表达爱意呀,他居然一直在提你……”语薇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有注意陈翊戈一直望着她,嘴角含笑。
语薇被冷风吹的愈发清醒,不经意间她看到陈翊戈看着她的眼神透着关切,她下意识回避。
还没等陈翊戈开口,她突然想起什么,质问他:“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啊,你跟韩钰松一起来的?”
陈翊戈没回答她,只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语薇心中了然,“果然你在看戏,我俩吵架的样子很好看吗?”
“我倒没有很在意你俩吵架,只是……”他抬手腕看表,“时间很晚了,不然先送你回家?”
语薇不悦,“你是复读机吗?怎么你跟那家伙一样,就知道赶我回家?”
说话间,恰巧刮起一阵冷风,吹的语薇捂紧衣服,仍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翊戈见状,不假思索把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
“哎呀,你衣服臭的!”语薇推脱不想穿,陈翊戈却不由她拒绝,箍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臭的也得穿,总比生病好。”他的衣服最终还是披在了她身上。
推脱之间,陈翊戈站在她身后,两人挨得极近,不仔细看,还以为陈翊戈拥抱着她。
语薇恍惚听到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陈翊戈的。
“我头好疼,我好像喝醉了。”她双手抱住头,顺势从他怀里出来,深吸一口冷空气,顿时觉得世界清静了。
第6章 旧日新闻
恍惚中,陈翊戈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那声音忽近忽远,既真实又缥缈,他循声望去,看到了儿时的语薇。
“陈翊戈。”
随着她叫他的名字,两个人出现在了放学回家的林荫路上。
“陈翊戈,我听我爸说,你爸最近在做一个很危险的实验?”语薇的马尾辫在陈翊戈面前一甩一甩,好几次都要打到他的脸上。
“好像是吧,反正他最近都很忙,一直在他那小白楼里加班。”陈翊戈忽左忽右地躲避着她的马尾辫暗器。
“我听我爸说,那个实验很危险,一不小心会爆炸的。”她背着一个粉红色的书包,时不时回头看看陈翊戈有没有掉队。
陈翊戈趁她不注意,一把揪住她的马尾辫,“你走我后面,你的暗器总打到我。”
“哎呀,你少动我!”语薇不悦,“跟你说话呢,你爸的实验很危险,你叫他注意安全啊。”
“嘿,我说也没用啊,他就那样,一入实验室就谁的话都不听了。”陈翊戈完全没把语薇的话当回事。
“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语薇跑了起来,“快点走,天快黑了。”
“你胡说什么,现在明明是大白天啊!”陈翊戈看向天空,刹那间,太阳不见了踪影,天幕像一副巨大的黑布遮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语薇!语薇!”陈翊戈摸索着寻找着刚刚还在自己眼前的语薇,却没有人回应他。
突然间,静谧的空气里飘来了呛人的浓烟。
刹那间,时钟倒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交错、抽象起来,直到他再次听到嘈杂的声音。
下一秒,陈翊戈出现在疯狂逃命地人流当中,他穿着七年前的那身校服,正极力躲避着惊慌失措的人群,逆行朝着眼前的那栋小楼奔去。
漆黑的夜幕里,那栋白色的小楼正冒着滚滚浓烟,顿时将上方的天空遮蔽,三楼的窗户里间歇性喷出炽热的火舌。
像一条凶狠的恶龙,挣扎而出,面目狰狞。
火星四溅,爆炸声伴随火舌和浓烟噼啪作响,强大的冲击波似乎要毁灭周围的一切。
人群蜂拥逃命,尖叫声、嘶喊声、痛哭的呻.吟声不绝于耳,陈翊戈拼命伸出手,那只手臂挤过人群,好为自己开辟出一条路,朝着已被大火包围的小楼而去。
惊魂一刻,人群突然散开,一股火热的空气像刀子一般冲到了陈翊戈脸上,他还未感受到疼痛,整个身体就被高高抛起,他用尽全力嘶吼,但那声音随同他的身体一起在空中被击散。
他就像周围的烟雾一般,被掩埋,消失不见。
他身已死,但最后的呐喊仍然未停止,他一直在喊:“爸!”
“爸!”
陈翊戈猛的睁开眼睛,喉咙干涸嘶哑,火辣辣的,他满头大汗,满目惊恐。
又做梦了。
几乎同样的梦,是伴随了他七年之久的噩梦。
陈翊戈拖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抱头喘息,一场梦,仿佛经历一场战争,他浑身无力,梦中的场景让他头皮一阵阵发紧。
父亲之死,成了他一生的痛。
他艰难起身,在文件夹里翻出一张旧报纸,报纸已经发黄,边角早已破损,上面的字迹也都不太清楚了。
但大标题赫然印着:“畏罪自杀还是蓄意谋杀?我市知名化学家陈行涛葬身火海”。
陈行涛是陈翊戈的父亲。
当年陈翊戈还小,他不明白父亲意外死亡后,为什么舆论都在说他父亲谋财害命,是畏罪自杀?
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一直跟着父亲生活,那时,父亲的葬礼都无人料理。
小小年纪的他在那个时候就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最终,单位联系了他父亲的两位合伙人来善后。
而这两个合伙人,一个是语薇的父亲肖山,另一个是韩钰松的父亲韩曜廷。
他只知父亲与这两人认识已久,并且在合伙搞生意,但并不清楚他们具体做的是什么生意。
父亲过世后,这两人似乎急于把他送走,肖山当时告诉他,为了让他忘记这场事故带来的伤害,他和韩耀廷愿意出资帮助他出国留学,让他去国外换个环境疗愈心伤,重新开始。
说是征求他的意见,但他们很快就办好了一切,几乎是一刻不停歇地把他送去了国外。
这一走就是七年。
不是他自己的决定,是在那种情境下,他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安排了一切。
等他回过味儿来,他才发现,父亲之死绝非官方宣布的“意外”,他想展开调查,还父亲一个公道。
但那时,他尚且年幼,异国他乡,语言不通,资金被“监护人”掌控,身无分文,他几乎失去了自由。
多少个日夜,他渴望自己快点儿长大,快点儿自力更生,但异国的时光是那样的漫长,他在煎熬中日复一日。
回不来的故乡,融不进的国外,他成了孤家寡人,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待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艰难求生。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神秘人,他才得以回来。
想到这里,陈翊戈断了思绪,他把报纸小心翼翼的收好,这是他在出国前在报摊买的。
这是官方媒体关于父亲死因的唯一一篇报道,是他得知真相的钥匙。
一场梦搅得他睡意全无,他在摊开的本子上,写下了两个人的名字:“肖山”、“韩曜廷”在上面一行,接着他在下面一行写上了父亲的名字“陈行涛”。
他把这三个人用三条线连起来,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人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你们抛弃了我父亲,让他做了替死鬼?
他盯着上面两个人的名字,目露恨意,愤然在三角形中间写了个浓重的“钱”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因为钱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害人性命,那么我就让你们散尽家财,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陈翊戈打开打火机,将那张纸点燃,让这三个人的名字在火光中燃尽,就像他的梦一样,无论是身体还是声音,全都在那一道热气中化为了灰烬。
陈翊戈感到周身一阵冰凉,但心里似有一团火在燃烧,恨意、委屈、孤独这些情绪全都像烟雾一样升腾而起,将他笼罩。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嘀”的一声,屏幕发出亮光。
陈翊戈眉头微蹙,这么晚了,什么人找他?
他点开一看,一串英文……
意思是:我已落地,为你而来。
发件人的名字……斯诺。
是李斯诺,那个神秘女人。
陈翊戈一怔,身体往后一滞,心想:真想不到,她这么快就到了。
第7章 情敌见面
中午,福鑫大厦。
是安城市中心体量最大的商贸大厦,开始了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刻。
在商场三层女装区,靠近电动扶梯处的店铺,是这一层的黄金位置,店内灯光柔和,玻璃擦得透亮,从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店内的陈设。
店里干净整洁,一套套时尚服装配色引人注目,已经排列整齐,正等待顾客上门挑选。
而此时,杨岚伊正在店里检查着橱窗模特的陈列是否得当。
隔着玻璃也能清楚的看到,她身材修长,容貌姣好,一头秀发像瀑布一般垂下,身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看起来既简单又大方,即便没有多余的修饰,也掩盖不住她的好身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
算不上第一眼美女,但气质很好,多看几眼,就能感受到她温柔又干练的性子。
语薇就坐在侧对面的咖啡厅,隔着这个距离,观察杨岚伊很久了。
前两天在射击场抓到了那两人谈恋爱的现行,因为陈翊戈的捣乱,她没有机会去会会这位她口中的“小贱人”。
今天,她是特地为她而来。
没了陈翊戈这个帮倒忙的,也没有韩钰松这个护花使者,终于可以让她一展身手,她打算和杨岚伊来个正面交锋。
本是情敌,见面本应分外眼红,但不知为何,走到门口,语薇竟然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