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韵舟睁大眼睛,睫毛震颤个不停,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槐花的香味在鼻尖萦绕,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轻,漂浮在空气里。
像是中了蛊惑,她伸出双臂勾住邱凛的脖子,踮起脚尖去亲吻眼前的少年。
柔软,带着点冰凉,轻轻咬一口还有回弹,江韵舟生涩地吻着,慢慢闭上眼睛。
然后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力量,将她包裹在密不透风的温室,唇边是他急促的呼吸,以及同样生涩却又霸道的回应。
春风沉醉的夜晚,伴随着花香,伴随着月明,伴随着一整条马路的车水马龙,以及鸣笛和人声的喧嚣。
他们相拥在一起,亲吻在一起。
还以为可以就这样一辈子,永不分离。
第40章 🔒对戒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玻璃窗,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江韵舟被光线照射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然后试图微睁双眼。
眼皮怎么像灰石板一样重?脑袋也是晕乎乎的,打一声哈欠,嘴里还有酒气。
奇怪,昨晚好像发生了点什么,但为什么全都记不清楚了?
江韵舟眨巴着眼睛,盯着白刷刷的天花板,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回想昨天夜间发生的事件。
昨天…老船请她们宿舍吃饭…然后…他们边喝酒边玩游戏…“亲一个,亲一个!”
餐厅众人的起哄又在耳边响起,引起一阵害臊。
宿舍里传来动静,蒋燕乔和褚美琳竟然都醒了,她们今天怎么没赖床?
江韵舟双臂支撑坐起来,朝床尾看去,蒋燕乔正在换衣服,而褚美琳已经开始对镜梳妆了。
“你们今天起好早。”
蒋燕乔刚套上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扭头看过来。
“不是我们早,是你今天睡太死了。”
欸?江韵舟赶紧打开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还好今天是周末,不然早课都得记旷课。
床沿,蒋燕乔过来扶在栏杆上,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目不转睛地让人害怕。
“喂,你干嘛?”
蒋燕乔的眼珠溜溜地转:“昨天,你和邱凛从餐厅出去以后,干嘛去了?”
江韵舟听到这话头都大了,很好,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不记得了,我好像喝断片儿了。”
蒋燕乔一脸质疑:“真的假的?”仿佛江韵舟私藏了什么好东西不愿意和她分享。
然后是一脸好奇:“所以你们现在到底在没在一起?”
“不记得了。”江韵舟半真半假地说:“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那我问你,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的宿舍?又是怎么爬上床睡觉的?”
江韵舟的表情不像是在瞎扯,所以蒋燕乔试图帮她构建起一部分回忆:“昨天我们都回来挺晚的,我刚到宿舍没多久,邱凛就打电话说让我们下楼去接你,等我们感到楼下的时候一看,好家伙!你一直对着我们笑,咯咯咯笑个不停。”
身后的美琳一边画眉一边补刀:“真的是,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笑成那样,还挺傻的。”
挺傻的……这话可不中听,但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有个人也对自己说过“傻不傻”。
记忆的齿轮开始缓慢运转,虽然没上油似的一阵阵发涩,但仍然有一截截记忆的片段在脑海里闪回。
从餐厅走出去以后,他们好像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街边有很香的煎饼摊排了很长很长的队,当时怎么没停下来买一袋儿?
后来呢?他们走去了哪里?
死活就是想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糟糕,江韵舟有些烦躁地从床上爬下来,趿拉着拖鞋走到水池边洗漱。耳后听到蒋燕乔问美琳:“昨天来接你的那个男生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什么关系?”
美琳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地说:“普通朋友,正好也在附近,就过来接我回学校。我们没什么关系,你小声一点!”
小声一点?江韵舟疑惑地皱起眉头,难道是不想让我听见?
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听见的?
——
在接到邱凛的电话后,江韵舟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匆匆出门了。和邱凛真正在一起后,她又回归到了从前那个素面朝天的模样,她本就不喜欢化妆,还好最近脸色还不错,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滋润?
宿舍楼下的老槐树开花了,葡萄串一样的粉色花簇将树冠点缀得十分明艳,小小的花瓣随着微风飘零,邱凛腰板挺直地站在树下,在花瓣的纷飞中回过头来。
记忆的齿轮好像被上帝加了润滑油,此时此刻,在槐花漫天的场景里飞速运转起来。那天晚上,就是在闹市区街边的一棵槐树下,她踮起脚尖吻了邱凛。
哦天啊,她怎么可以那么主动。
表白她主动,初吻她先来,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很上赶啊。
迟疑的脚步,突然就不知道进退了。
“怎么了,没睡好?”
邱凛看她立在原地踟蹰不前,便迈步走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睡挺好的,一觉醒来断片儿了。”江韵舟决定对昨天自己犯下的错选择性遗忘。
“谁让你一股脑儿喝那么多酒的?下次我不在你别喝酒,太危险。”邱凛屈指刮她的鼻子。
江韵舟眯眼,小声嘀咕着:“是挺危险的,初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你说什么?”邱凛问。
“没什么。”江韵舟交缠两根手指,自己和自己较着劲儿。
看着她一副悔恨莫及的表情,邱凛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于是轻笑着牵过她的手,把她软糯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里。
他们牵着手经过男生宿舍,绕过足球场,穿过塑胶跑道,来到教学楼西南侧的小游园。小游园的喷泉汩汩地冒泡,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
邱凛的掌心很温暖,干燥宽厚,给人以莫名的安定感。
他唤她:“舟舟,昨天的事情还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江韵舟脸色羞赧,硬着头皮点点头。然后她的肩膀被扳正,直直撞上邱凛闪烁着微光的双眸,灼热的注视让她移开了眼睛。
“舟舟。”邱凛低哑地再次唤她名字。
冰凉的脸颊被他的双手捧起,她的瞳孔里邱凛的面孔在不断放大,放大,他温热的鼻息慢慢贴近她的脸,直至她的鼻尖触上他的,唇被他温柔包裹。
嘴唇被轻轻启开,远处喷泉汩汩地冒着泡,流水淙淙晃动着此刻波澜的心跳。江韵舟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真切,又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玄幻。
她被紧紧拥抱,身体由刚开始的僵硬紧绷逐渐变得柔软,她开始感受着他的亲吻,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迎上去。
感受到了她的回应,邱凛的鼻翼流露出一抹笑意,然后按住她的后脑勺,更加热烈地加深了这个吻。
春日的暖阳洒在他们身上,周遭静悄悄的,只听见他们短促的呼吸声彼此交缠着,将这个吻变得更加绵柔,充满无限温情。
“舟舟。”邱凛第三次唤她。
江韵舟眼神迷离地仰头,看到了邱凛眼中涌动的情。欲。
“我爱你。”他说。
——
转专业的成绩出来了,榜单张贴在临床医学系的教学楼里。江韵舟一大早起来就不停地搓着手,她一紧张就手冷。
榜单下面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群人,站在外围的江韵舟根本挤不进去。听着人群里不时有同学激动地拍手鼓掌,时不时还冒出来一个陌生的人名,她感到更加忐忑。
因为急着想要看到榜单结果,她反复踱步思考着如何突出重围闯进人群的办法,远远看去活像一只被困在铁笼里的小兽。
邱凛从楼梯上来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光景,低头无奈地笑,然后朝她走去。
“还没看到榜?”
江韵舟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邱凛敲敲她的脑袋:“放榜这么重要的日子,为什么不叫我陪你一起来?”
“这不是怕你太忙么……”
邱凛最近确实很忙很忙,实验室项目进入了关键阶段,省人院那边又催着要实验结果,江韵舟都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别看了,和我去个地方。”邱凛牵起她的手就往楼梯口走。
江韵舟哪里肯?她用力往反方向挣脱,和邱凛的力道拉扯着:“我不去,我要看榜。”
“榜我早给你看过了。”
“欸?你什么时候看的……我……”江韵舟紧张地舔嘴唇:“我笔试过了吗?”
“你说呢?”邱凛捏捏她的脸。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不是……”江韵舟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急躁地拍他的手,然后忽然幡然醒悟,激动地扯着邱凛衣袖问:“我过了?我过了?”
邱凛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满脸得意地说:“那当然,毕竟名师出高徒。”
“走吧,带你去买面试穿的衣服。”
——
这还是江韵舟第一次和邱凛出来逛街。平日里,他们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泡在实验室,要么就是各自上课吃饭,很多时候忙得连见上一面都困难。
用老船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俩这恋爱谈得也太磕碜了。
虽然江韵舟从没抱怨过,但邱凛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实验室太忙怠慢了她,所以他决定忙里偷闲抽出半天时间陪女朋友逛逛街。
当然,他俩谈恋爱这件事情已经在小范围里成为心照不宣的秘密,江韵舟一再嘱咐他们:“低调,低调,千万不要宣扬。”
朋友还是靠谱的,起码目前在医大论坛还没有掀起什么浪花,邱凛仍然继续被人质疑着“行不行”。
在邱凛的参谋下,江韵舟选中了一件天蓝色的花边衬衣,搭配一条藏青色百褶裙,看上去自信大方,简约又不失恬静。
她在试衣间换衣服的时候,邱凛就抢先把单买了,掀开拉帘出来,导购员就满脸职业微笑地拿着拎袋对她说:“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邱凛替她拿过拎袋,不理会她懊恼地发问:“你怎么替我把钱付了?多少钱我转你。”
虽然江韵舟为了还钱,手头一直很紧张,但她始终觉得不能随便花男朋友的钱,而且他们都还是学生,邱凛的钱还是他父母给的。
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邱少爷并不以此为意,在他的理解里,给女朋友花钱天经地义。况且,他妈妈很喜欢舟舟,要是她老人家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乐坏了。
所以,当他们从商场出来的时候,江韵舟偷偷从背后递给他一个礼盒,直接让他愣住了。
“喏,给你的礼物。”江韵舟笑眯眯地对他说。
礼盒的底色是深空蓝,上面缀着金色的繁星,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首饰盒,邱凛扭开盒子侧边的金属纽扣,一对银色的戒指相互依偎着躲在里面。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江韵舟得意地取出男戒,比划着邱凛的手指套进去,然后解释说:“刚刚你在点菜的时候我溜出去买的,之前和美琳她们逛街相中很久了,当时就想说如果以后有了男朋友,一定要买下来和他一起戴。”
银色的戒指,款式简洁,套在邱凛的右手中指上,不大不小正合适。江韵舟抓着他的手左右端详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的眼光可真不错。”
邱凛的眼眶微热,他从小方盒中取出女戒给江韵舟戴上,她的手指纤细白皙,素净的戒指戴在她手上很好看。
“傻不傻。”他说:“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做。”
第41章 🔒游戏账号拿来吧你
近些日子以来,舟舟因为忙着准备复试,再加上专业课程的增多,已经没有时间顾及找兼职的事情。
而且,有些事情,还是尽快解决为好,一直拖着也不是回事儿。
这天,她发了条短信给汪俊俊:“之前你拿走的十万块钱,我不会再帮你还了。”
很快,汪俊俊就气急败坏地打来电话:“江韵舟你什么意思?”
当年被锁在房间抽屉里的金卡曾经被汪俊俊无意撞见,之后没隔几天就不翼而飞,这些江韵舟心里清楚,奈何汪俊俊浑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赖皮功夫比天高。
后来,江韵舟也曾找过邬宸。
邬宸一脸痞笑:“你说是汪俊俊拿的,那就让他把钱乖乖吐出来。拿不出来的话,要么你替他还,要么报警咯。”
他说得没错,钱是在她手上弄丢的,做出选择的只能是她。
江韵舟深吸一口气,语气极尽平缓:“汪俊俊,那笔钱你比我更清楚去了哪里,这些年你利用邬宸的关系拿单跑运输也赚了不少钱,这是该你偿还的。”
汪俊俊高中毕业以后,和几个兄弟攒了两辆货车,开始全国各地跑物流运输,一开始拉不到单子,只能帮他爸跑点短途生意,赚不到什么钱。后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邬宸搞上的关系,业务量骤增,原来的两辆货车翻番变成了四辆,还租了间仓库做运转。
这些年应该是挣了不少钱的。
可是,挣到袋子里的钱,再让他掏出来可不是件容易事。
“什么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韵舟早就受够了汪俊俊的一再耍赖,狠声说:“你要再装傻,我只能选择报警了。”
“江韵舟,你敢……”
还没等汪俊俊那边话说完,江韵舟就不客气地掐断电话,关机,世界清净。
——
不知道别人是否有相同感受,江韵舟觉得,很多时候急事难事糟心事都是一股脑儿来的,从来不讲先来后到,毫无秩序。
就仿佛生活给你一记重拳,要么你抹掉嘴角的血咬牙站起来,要么就直接把你击垮,不给你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