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发车,十一点到达,在古镇吃午饭,下午好好逛逛,当地客栈住一晚,第二天中午返程。
贺兰诀跟家里人搪塞过去,没说廖敏之也在。
唐棠贼兮兮地暗示她。
【房间订好了吗?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enjoy the night。】
贺兰诀恨不得跳进手机敲她脑袋。
【滚蛋。我还没有成年!!!】
唐棠吐舌头。
【我可什么都没说。】
身边同学打打闹闹,贺兰诀收起手机,禁不住在候车室左右张望,她心情忐忑——算起来,已经有很多天没见廖敏之。
临发车之际,大家都检票上车,贺兰诀一颗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广播催促旅客上车,廖敏之才姗姗来迟。
他从安检口慢步过来,脚步轻飘又迟缓,穿黑T恤,同色运动裤帆布鞋,一顶黑色棒球帽压住视线,只看见下半张脸的锐利线条,衬得整个人消瘦又沉默。
贺兰诀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猛然冲过来,攥着他的手腕,拖着火速进了检票口。
“就等你了,你好慢好慢好慢,再不来我都急死了,发消息给你你也不回。”
“顾超他自己开车过去,再到古镇跟我们汇合……”
贺兰诀连拖带拉,把他塞进后排位置,自己抱着书包,瘫在位子上长长吁一口气,这么一顿小跑,已经出了一身热汗,她挥手扇风,再偏头看他。
廖敏之眉头紧皱,神色似乎忍耐着,不知是不是衣服颜色的缘故,衬得他脸庞格外苍白憔悴,一双眼凝固幽暗如枯井。
“你怎么了?”贺兰诀摇摇他的手,“你好像不太舒服。”
紧抿的薄唇动了动:“我晕车。”
“车刚发动呢,你就晕车?”贺兰诀懵逼,“要不要吃点什么?话梅要吗?还是口香糖?”
他倚着靠背,已经闭上了眼,一副疲累不愿言语之态。
贺兰诀再晃晃他,语气绵软:“廖敏之。”
两人很久没见面,她迫切的想和他说说话,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他说。
廖敏之身体往旁拧了拧,眉依旧皱着,脸色似乎更苍白,睫毛扇了扇,到底是没睁眼。
贺兰诀默默看他一会,心情大好,大巴车出了车站,车身轻轻摇晃起来,贺兰诀似乎闻到他身上若有如无的药气,凑上前闻了闻,非得拽着他说话。
“你身上贴药膏了吗?什么味道?像消毒水一样……”
半车人都是班上同学,叽里呱啦聊天吵得要命,贺兰诀也忍不住要说话,廖敏之勉强睁开一点眼缝,幽幽静静的看着她。
贺兰诀再碰碰他的棒球帽:“从来没见过你戴帽子,我都快看不见你眼睛了,能不能把帽子抬一抬?”
“别碰。”廖敏之神色微有不耐烦,挪开她的指尖,对着她那双澄澈喜悦的圆眼,眼神又冷凝下来,默默垂眼不说话。
贺兰诀仔仔细细打量他,凑到他眼皮子底下,视线绕着他的脸庞360度环绕。
“廖敏之,你怎么没戴助听器?”
两只耳朵都没戴。
她眼尖,看见他鬓角似乎空了一块,去掀他的棒球帽檐:“你的头发怎么了?”
廖敏之伸手挡了一下,没完全拦住她的动作——他的头发全部剃短,留了个毛扎扎的寸头,耳后一块已经剃光,刚冒出青青的短茬。
头发剪短,更衬得他像块嶙峋不说话的石头一样。
“是人工耳蜗的准备吗?”贺兰诀眨眨眼。
廖敏之把棒球帽往下一拽,挡住自己的视线。
“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她皱眉不高兴,还有点委屈,“这么多天,我问了那么多,你什么也不跟我说。”
“你没有别的事要忙?”他眼神压抑,嗓音干涸沙哑,“有了结果,我自然会告诉你。”
这句话过于直白和自我,也太生分和不近人情,贺兰诀突然委屈炸毛,心头那些情绪潮水般退去,在椅子上弹了下,把头重重一扭,背着他不说话。
高考完到现在,她每天抱着手机等他的消息,攒了无数的话要跟他说,问了他无数遍的事情,他什么也不说,说了也不答,好不容易见了面,他居然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贺兰诀气得恨恨磨牙,心里噼里啪啦骂他无数句。
廖敏之定定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扭头朝外,默默看着外头飞掠而过的街景,而后轻轻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