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广播震耳欲聋,树上的燥蝉声嘶力竭,贺兰诀走了一路,几要被热气烤化,在学校旁的“甜蜜蜜饮品店”买了杯三块钱的香芋奶茶,蹭奶茶店的空调等唐棠。
二十分钟后,唐棠打着阳伞,花枝招展奔过来:“我迟到啦——”
“兰诀,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
贺兰诀钻进她伞下,抱了抱好友,两人挟进人流里,一起进了校门。
绿意葱葱的校园挤满了人,全是来报名参观的学生家长,有些甚至是从隔壁县市慕名前来的——北泉市一个默默无闻的十八线小城,北泉高中能跻身“省重点”,实属市教育局一块响当当的金招牌。
公告栏里贴着高二的分班表,一共三十个班,理科占了十八个,两人绕到理科榜,果然找到各自的名字。
高二(七)班,贺兰诀。
高二(十三)班,唐棠。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看见板上钉钉的班级名单,两人心头还是恋恋不舍,腻乎了挺久,才手牵手去找自己的新班级。
北泉高中依山而建,教学楼从山脚盖到半山腰,从校门往上,一层层的阶梯直通山上。高一迎新楼和高三状元楼都在山脚下,花园围绕,充当学校门面,依山势往上是实验楼、大礼堂、学生食堂……整座校园的至高点是……高二教学楼。
这布局也是玄妙,大概就是,高三重点保护,高一温柔爱护, 高二嘛,大概自求多福吧。
“我天……饶了我吧,真是要疯。”唐棠气喘吁吁抱怨,“以后每天都要这样爬楼梯吗?太费腿了!”
“看见没,墙上那标语,很好的回答了你这个肤浅的问题。”贺兰诀指着红墙上白漆写的两行斑驳的大字。
初生牛犊不怕虎。
欲与天公试比高。
唐棠直翻白眼。
高二楼是五层凹形长廊小楼,暗色红漆外墙,官方说法叫雅颂楼,学生们俗称红楼,小楼有些年头,到处都是斑驳痕迹,后头围着一片野栗子林,高高的围墙隔开后山。
贺兰诀踏进七班,她晒得像夏日一支半融化的冰激凌甜筒,清清凉凉,五官不是那种夺人眼球的好看,但站在人群里,目光从她身上滑过,会不自觉牵回去,仔细端详她的眉眼。
班级名单就贴在黑板上,贺兰诀已经看过了,女同学的名字基本陌生,倒是有两个高一同班的男生,凑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看见讲台上的女同学,打招呼:“贺兰诀。”
“哎。”贺兰诀笑着走过去,“班上只有我们仨?好巧啊。”
她在男生群里颇受欢迎,模样清甜,性格开朗,脾气好,好说话,没有耀眼到让人望而却步,却也不温不火让人舒舒服服。
三人凑在一起,聊以前班上的同学,谁去了文科班,谁出去旅游,谁和谁谈恋爱分手。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进来发报名表:“同学们,大家先来填表登记,填完了就能回去,下午两点教室集合,记着带钱,班主任来收学杂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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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教室坐满了乌泱泱的学生,教室里声浪铺天盖地,压得后林的燥蝉悄然无声。
蹬蹬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范代菁在门口现身,她年纪四十五六,算是老资历的教师,戴着副红框眼镜,平时看着和气,翻脸却比翻书还快,眉头一皱,板着脸,目光如刀,嗓音锐利:“老远就听见你们吵翻天,说完了没有?没说完继续,说完了我们再说正事!”
满教室的嚣张声浪瞬间安静如鸡。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范代菁。”
贺兰诀正和新认识的女同学分享一包黄瓜味薯片,抬头正撞上范代菁扫过来的目光,嘎嘣一声将嘴里的薯片嚼碎,悄悄咽进肚里,将桌上的薯片包装袋默默扫进桌肚。
范老师她认识,高一她们班的英语老师休产假,范代菁帮忙代了两个月的英语课,是个有点严厉的女老师。
范代菁在台上讲了半个小时的开场白,翻开手中名册:“接下来我们互相认识一下,我来点名,叫到的同学站起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班上六十六个学生,所有名册表是按成绩排的。
起头的是班上第一名,是个白净的长发女生,名字叫方纯,贺兰诀已经听过八卦,这是个因为阑尾炎住院,考试没考好,从实验班掉下来的学霸。
“……方圆的方,纯洁的纯,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共同进步……”
人一个个站起来,麻利又快速介绍自己,贺兰诀在班上排名二十一,掐着人数,估摸着也快到自己。
范代菁捏着手中的名册,顿了顿。
她清了清嗓子,镜片下的锐利目光在教室逡巡,最后望向某处:“廖敏之。”
大概间隔了几秒,靠窗的角落,懒洋洋的男生推了推身边的人,一个穿黑T恤的男生慢腾腾站起来。
廖敏之驼着背,撑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