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依旧没有回音。选日子的时候温楹是想让傅黍来的,但也明白他的难处,便口头上邀请了邀请,他说他尽力,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可明明没有期待过,亦或者她的潜意识里一直在期待,也因为这场签售会的庆功宴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不仅关乎于她,也关乎于他。
所以当傅黍真的没来的时候,还是不可抑制的难过。
“来来来,庆祝木盈又出版了一本佳作!又一次取得了突破性的好成绩!”
“喝酒!”
温楹连忙打起精神,刚要拿起自己的酒杯碰上去,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
人们迟钝的意识到有人来,慢慢的安静了下去。
一道清润如玉落珠盘的声音轻轻响起:“抱歉,来迟了。”
温楹一怔,蓦地回头看去,就正好撞进那人的眼中。
包厢的灯光刻意没有用五彩斑斓的,因为太闪不舒服,此刻只有淡淡的暖色。
而来人也一如咖啡馆初见,出众的脸庞覆上温暖的光泽,唇边笑意淡淡,是夏末秋凉中的一抹春色。
温楹眼睛一热,高大颀长的身影朦胧了一瞬,又迅速清明了起来。
男人身形轻动,大步向她走来。
“应该还能加我一个吧?”他缓缓轻笑,还歪了下头,似乎在示好。
太阳来了,世间万物便黯然失色了。
她的眼里只有他,就像向日葵永远只向有阳光的那一面盛开。
小姑娘往椅子上靠了靠,小脸抬起看他,笑容纯净,弯弯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与傲娇。
抬手将酒杯递给他。
“那先自罚三杯,我再考虑考虑。”
第161章 番外:傅医生,大坏蛋
又是四月,首都正值樱花盛开的季节。
校园里洋溢着青春灿烂。
古老的大树伸展着茂密的枝叶,翠绿簇拥在一块儿,四月的阳光有着春意盎然的柔劲儿,洋洋洒洒的穿过树叶,落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还有一部分跳落在树下女人的肩上,继而攀上她微卷的发丝,让那乌黑都泛起了金黄的漂亮光泽。
上课铃打响,温楹才恍然回神,想起今天有自己的课,便收起书往中文系的教学楼走去。
新生虽然是新生,但起码都是大学生,基本上已经成年了,管教起来相对而言是要容易一些的。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温楹去办公室收拾东西,身边的同事喊她:“温楹,一起去吃晚饭吧?”
一般来说,温楹都是不会拒绝的,但这次…她想到了白天时某人给她发的消息,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先生一会儿来接我。”
同事纳闷又好笑:“我说温老师,你们两口子感情也太好了吧?说起来你来这里也一个多月了,我都还没见过你家那位呢,正好今天我也没课,我就去看一眼,不过分吧?”
温楹都已经走到门边上了,同事拎起包就追了上来。
一路上还在八卦:“他是做什么的啊?”
温楹笑着回答:“是医生。”
“医生啊,”同事若有所思,“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个人,还挺巧的。”
“谁啊?”
“你应该听别人说过,就是以前经常来咱们学校开讲座的傅教授,他是市中心医院的,”同事道,“两年前结婚了,听说啊,他夫人也姓温。”
同事也是前不久才转过来的,比温楹早不了多长时间。
而温楹上次去看傅黍讲座还是两三年前,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那会儿在场认识她的学生也差不多都毕业了,再加上傅黍后面也没开过讲座,所以现在校内也根本没人知道,她先生就是别人逢她必夸的人物。
同事说着说着,忽然顿了一下,看向努力憋笑的温楹,问道:“…你先生贵姓?”
此时校门口正好停来了辆车。
温楹扬起下巴,看着那头下车的人,唇边的笑意终于没忍住,眼睛也弯了弯,看向同事道:“好巧,他也姓傅。”
来的男人英俊潇洒,身形高大,怀中抱着个小小的团子,边走过来的时候还边垂首去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眉目间淡淡的霜雪也被春日融化。
那团子两岁左右,白白嫩嫩的,乖乖趴在男人胸膛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着,都快被傅黍逗哭了,一见到温楹便开始向她挥动小手,像是看到了救星,嘴里咿咿呀呀,口齿不清地叫:“妈妈,妈妈!”
同事虽然没亲眼见过那大名鼎鼎傅教授,但也私底下搜过傅黍的照片,与眼前的男人轮廓完美重回。
如果这还锤不死她的话,那么男人手中曾经还被自己抱过的团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简直就是巧妈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不合时宜,脚底抹油般,在傅黍过来之前就溜走了。
温楹伸手想要接过委屈巴拉的团子,傅黍却一个侧身避开了,笑道:“我抱着吧。”
团子还碰不到亲爱的妈妈,更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
温楹好笑:“怎么每次到你手上,她就看起来这么可怜啊,你是不是虐待她了?”
傅黍垂眼看了眼怀中的确是快要哭出来的团子,也很委屈:“我不知道啊,这是我亲女儿啊…”
温楹坐到副驾驶位,终于将可怜巴拉的团子接了过来,一边轻轻拍着团子的小背哄,一边扭头冲他笑:“奇怪,女儿应该黏爸爸一些啊。”
傅黍看着路况,和她一起笑,但过了一会儿,唇边笑意却无声地淡了下来。
前方是红灯,修长的手指按在方向盘上,他笑得有些艰难,眼眸的神采也暗淡了些,道:“或许,是因为能陪她的时间太少了吧。”
团子其实很乖,她哄了没一会儿就在怀里睡着了。温楹顿了顿,搭上他的手臂拍了拍,轻柔的笑了笑,道:“但她爸爸是个英雄,是天使,等她长大以后,会因此骄傲的。”
她停顿了两秒,又补了一句:“就像我一样。”
她也怕父女之间因为时间关系疏远,所以才时不时的让傅黍有空时把女儿带去医院增进感情。
效果是显著的。
至少这次,团子是看到她以后才哭的,以前从被傅黍抱起那一刻就开始哭。
以至于傅黍有一段时间根本不敢将她带去医院,怕影响医院秩序,只能每天晚上培养培养感情,等女儿不排斥他了,才敢伸手去抱。
她在一边看着,又心酸又好笑。
但记忆中男人手忙脚乱只为哄女儿开心的场景,何尝又不温暖。
……
一路回到家,团子睡得熟,来找温楹之前傅黍就给喂过晚饭了,把女儿安顿在自己房间,两人终于过了次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
温楹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傅黍坐在合上的电脑前,一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她心里立刻生出了几分心疼来,开始后悔为什么刚刚要听他的先去洗澡。明明他也工作了一天,疲惫至极。
温楹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却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发出了些声响,立刻将傅黍吵醒了。
他睁着不太清醒的双眼,伸手就抱住了温楹的腰,就着她站了起来。
“我洗好了,你快去吧。”温楹放下擦着头发的手,回抱住傅黍,轻声道,“已经很晚了。”
“嗯。”傅黍半睁着眼,垂下头就想吻吻她的唇,下一瞬却被她抬手捂住了嘴。
他呼吸喷洒在她的手心,傅黍眼眸轻暗,不解的盯着她。
那张唇粉嫩饱满,晶莹水润,一张一合的吐出带着羞意的话来:“我刚涂了唇膏,你…亲脸吧。”
她笑眯眯的指着自己的脸颊,还侧了侧脸。
傅黍点头,便顺着她的意亲了亲她的脸,却又突然变卦,猛地再次凑近,轻含住了她的唇。
末了,他松开她,抿抿唇上也粘上的唇膏,不顾她羞恼的目光,面不改色道:“正好最近嘴巴有点干。”
温楹脸烫的要命,望着傅黍离开去浴室的背影,默默腹诽了一句。
傅医生,大坏蛋。
第162章 番外:我想回家
他出来的时候,温楹还坐在床上看手机,他也翻身上去拥住她,轻轻蹭蹭那柔软的发,温声道:“快睡吧。”
温楹收起手机,像只困倦的猫咪,慵懒的蜷缩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惆怅道:“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我竟然也要老了。”
男人替她别过脸庞的发丝,轻笑道:“才27岁呢,都还没有我遇到你的时候大。”
“是吗?”温楹含糊的呢喃,翻过身看向天花板,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再一次好奇的问出了那个问题:“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样的啊?”
醉酒的片段依旧是零碎模糊,她想不起来。这个问题她这几年间问过不下十遍,可每每这时,他总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要么就是转移话题。
他越是这样,就越是吊着温楹的胃口,让她抓心挠肝的想弄明白。
傅黍半睁开困倦的眼眸,将她抱在怀里,不知道是不是困意太强烈,男人的态度也转变了,只笑了笑道:“亲我一口。”
温楹立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男人笑意渐深,“不对。”
他说完,吻了吻她的唇,“这样才算。”
说话的间隙,温楹便已经吻上他。
“说吧。”难得傅黍愿意放出条件来,也结婚这么久了,该看的不该看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看了做了,温楹也不害羞。
傅黍笑她:“我有承诺过亲了就说吗?”
温楹瞪他:“?”
原来糊涂的是她,竟然又被摆了一道。
她滚到一边拉开二人的距离,顺便将他的手拿开,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两下,道:“礼尚往来,今天算了,明天得委屈傅医生睡一晚沙发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立刻挪过来坚持不懈的抱她——往往在面对温楹时,傅黍总是格外的不知廉耻,总是了无分寸。
他亲亲她的后颈,感受到对方敏感的缩了缩,却没有推开他,这才浅浅的笑了。温热的手掌在她肌肤上轻轻摩挲着,像是情不自禁地挑逗。
片刻后,男人的声音在宽敞的房间中响起,慵懒的语调,半梦半醒似的,又带着无尽的缠绵:“那时的温小姐,也和现在一样,特别好骗,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个好人,或许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温楹睁开眼睛,眸子闪烁了一下。
那天对于28岁的傅黍来说,本来只是无数个机械式上下班中的其中一天,他也只是走过往常一样的街道。
他心里想着白天的病历,一时没怎么留神,却没想到因此被一个醉醺醺的女孩撞上。
她可真是毫不客气,秀气的眉头蹙了蹙,“哇”的一声就吐了。
傅黍立刻反应过来,后退两步,却还是不幸地被波及了。
从医这么多年,还是肠胃科,这些情况傅黍再屡见不鲜,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女孩脚步不太稳,他只好一手托住她的小臂,温声询问:“你还好吗?”
女孩瘪着嘴摇头,姣好的脸庞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她明明浑身酒气,但那双眸子却闪着水光,让人看不出半点妩媚,甚至单纯的澄澈还要盖过那几分醉醺的诱惑。
“对不起…”她垂下眼眸,语气低落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泪来,“对不起对不起。”
她还没有醉透顶,一边道歉一边还去包里翻纸巾,结果却是没有,女孩咬了咬唇,似乎觉得委屈,声音也哽咽了:“要不…要不,您脱下来给我拿回去洗吧。”
傅黍微一顿,道:“没关系,不用的。”
“可是,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女孩却是一瘪嘴,豆大的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她无声的落了泪,眼眸也通红,我见犹怜的模样让傅黍也心软了一瞬。他说服自己,医者仁心,只是留一件衣服而已,大不了安抚她送出去不要了便是。
他道:“你在这里站好,等我。”
等女孩点了头,傅黍才转身去了最近的便利店,买了纸巾,给外套上的污秽擦拭掉,才叠了起来想要给她。
转身却发现视线中的站在原地的女孩不见了踪影。
他眉头一皱,蓦地有些着急。
那女孩生得白嫩漂亮,保不齐有什么人心怀不轨,他虽然和她毫无干系,但既然被他碰到了,那么自己多多少少应该有责任。
傅黍刚要找人询问,不经意的一瞥,却是在路灯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神微定,大步上去,却见女孩正抱着绿灯好一顿猫咪似的呜呜咽咽,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像是遇到了极难过的事,又克制着不敢大声哭。
傅黍在她身边蹲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刚要开口,便听女孩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先生,可以…听我抱怨一下吗?就一会儿。”
他不作声,算默认了。
“为什么,为什么总要对我抱有恶意,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写自己喜欢的故事,给喜欢的人看。”她这番话说的极为流畅,像是在心底反反复复默念过无数次般。
女孩打开手机给他看微博,一边翻一边靠在绿灯上哭,“都在骂我,还在骂我。”
“我又没有烧杀抢掠,我只是没有达到她们口中的标准而已,她们总这样说我,好像我多么罪大恶极。”
她鼻尖哭得通红,抽泣隐忍微弱,惹人怜惜。
他不了解事情原委,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却看见了主页昵称为“木木盈”。
傅黍无言,抬手将纸巾递给了她。
女孩的“谢谢”因为嗓音嘶哑,低得快要听不见。
见她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傅黍这才道:“衣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