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你们不觉得那件大衣很奇怪吗？洗干净后明明就可以直接扔掉了，为什么还要再穿一次留下毛发证据才扔？”
“而且我觉得最奇怪的还是为什么要选择洗衣服和扔衣服？因为像这种案件，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会在犯案以后立马去空地上火烧掉所有跟死者接触过的衣物。”
“而不是像个傻逼一样把证据扔到自家门口的垃圾桶里。”】原来许烬说的傻逼，就是说的我这个彻头彻尾的傻逼啊……
我突然有点分不清在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东西是真的、什么东西才是假的。
幻觉，一瞬间我感觉周边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幻觉，天旋地转。
世界坍塌变黑的之前我看见阿月一脸惊恐的向我扑来，还看到小梨立马掏出手机不知道打给了谁，最后看到的身影是许辞一脸着急在我旁边不停呐喊我名字的样子。
好吵，许辞好吵，阿月好吵，连打电话的小梨也很吵。
大家都很吵。
——整个世界都很吵。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再次睁开眼时身边依然是一片漆黑，这让我有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直到我动了动手发现在我旁边躺着一个人后，我才回过神原来这里是在现实的家里。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我才看清躺在我身旁余孤的脸，他并没有睡着，两只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明亮。
余孤望着我的眼神有点惶恐不安，他的嘴唇轻启却又犹豫的咬紧，我俩在黑夜中沉默的对视了良久，他才像下定决心似的对我轻声说道：“你……醒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没有说话，依然在黑夜中静悄悄的凝视着他。
半响我才有点好笑的问道：“只想问我这些东西吗？不想问点别的吗？”
闻言余孤没有再直视我的眼睛，他缓缓将头深埋在被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被子中传出来闷闷的声音，“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让我脑海里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本来我也还在犹豫。
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他说这些事情，但是我一下子释怀了，因为我明白这些事情不问清楚是不可能过去的……不对，就算问清楚了，我突然觉得可能也过不去了。
我的声音在安静的黑夜中被无限的放大，我听到我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把曼易杀了对吧？在美国杀掉了，对吧？连同她病重的爷爷一起杀掉了对吧？”
他没理我。
半响之后还是没理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微微鼓起的被子，脑子突然就像断线一样开始自顾自的说道：“我上次跟清歌去老宅的时候，路过了一间全是监控的房子。后面许烬告诉我，在白止家里发现了很多……不对不是很多，是密密麻麻的针孔摄像头……是你干的吧？是你们余氏干的吧？”
“曼易从头到尾就是你的人，她根本不是什么富二代，她不过是你用金钱笼络起来的可怜女大学生，她被你当作你在A市监视我的眼睛，所以后面我离开A市你也不需要她了对吧？”
“你穿着那件跟你身型格格不入的大衣，在半夜敲开我跟白止的家门，然后一刀一刀捅死了被你偷袭毫无还手之力的白止。之后你把这一切嫁祸给了你非亲非故的……弟弟？王峥真的是你弟弟吗？余孤。”
“你这个冷血动物居然还会去看你非亲非故弟弟家的亲人，还保佑人家这辈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你这话说出口你自己相信吗？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是去威胁的吧？用这种话去告诉王峥的母亲，如果不让她儿子顶罪你就会害死她们全家。你知道我当时看监控录像的心情吗？那个可怜的母亲在磕头，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在为了她们全家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在磕头。但是你能明白她有多难过吗，她居然在磕头求她自己的亲儿子去为你顶罪，去为你该有的罪孽去赎罪，王峥赎的到底是他自己的罪还是你的罪？余孤你心里真的不明白吗？”
“你是不是很喜欢把任何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你是不是很喜欢看着别人痛苦？你是不是很喜欢用你的权力去压榨那些弱小的人？你是不是很想当这个世界的主宰？”
“你这个时候是不是特别想告诉我，其实你根本没有杀死白止没有杀死曼易没有嫁祸王峥？白止就是该死，曼易就是该死，王峥也该死是吧？他们每个人都是罪有因得，而只有你是最无辜的对吧？”
“白止死的那天，你……你在A市的对吧？你不用骗我，这种东西我能自己从网上查你的航班信息，就算你余氏在Z市只手遮天，也不可能在全国乃至全世界只手遮天吧？”
“曼易是跟你坐飞机一起去美国的对吧？许辞说是余氏的私人飞机……乘机人四名，其中一个就是你对吧？但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呢？因为啊，因为你把曼易杀死在美国了啊，连同她那本来就病到快要去世的爷爷一起……”
“你知道我在去警局的路上在想什么吗？我想亲自看一眼那个监控录像，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妈说出了你的名字逼着他去认罪坐牢了的。我其实当时压根不相信这一切跟你有关系你知道吗？我都没有管曼易了，我……我当时脑袋很乱，我只想着只要那个录像带里没有任何关于你的东西我就放下了，我真的就放下了啊，我不想要过去的所有了，不管是曼易白止许辞许烬还是别的其他的人，我真的可以不要了啊。我已经想好了，我只想跟你好好过下去，可以不要其他任何人，我只要你，只有你，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所以啊，所以啊只要那个录像带里没有你，不管你到底有没有杀掉曼易就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啊……但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王峥的妈妈要说出你的名字啊余孤……为什么她会知道你的名字啊余孤……为什么她会知道你……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眼前的被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刚想伸出手推推他，却突然看到了左手上的戒指。
我盯着手上的戒指呆呆的开口说道：“哦对哦……还有这个戒指……我都差点忘记了，它本来早就被我扔在了高速公路口的草地里，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本来都要以为这个是你重新定做的，但是现在想想，这个其实就是原来的那一个吧？是你当时跟踪我，发现我把它扔掉后你又捡回来的对吧？”
“其实从工业大楼的第一天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分开过了对吗？包括A市的那两年，你也没有一天是跟我分开的对吧？你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是却在遥远的Z市一直陪伴着我对吧？……真好啊余孤，我差点就天真的以为我们真的是分开了两年呢。”
“你好像……真的很爱我，我真的发现了，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人比你更爱我了。”
说到这里我停下来看向旁边被被子掩藏起来的余孤，抬手将被子掀开轻声对他问道：“你是真的很爱我，对吗余孤？”
余孤的双手紧紧的捂住了整张脸，黑暗中我终于听到他的呢喃，在我自顾自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被窝里小小声的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的他就像是个复读机一样，只会保持着一个姿势轻声呢喃道对不起。
但是看着这样子的余孤，我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为什么说对不起？对不起是要给需要得到你原谅的人说才有用，我原谅不了你，你没有对不起我。”
“你对不起的是白止、曼易、王峥，你跟我说没用，我原谅不了你余孤……我怎么原谅你啊……”
“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子对他们？……啊对，我忘记了，你是因为我才会这样，是因为我对吧？”
“是因为你真的爱我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是因为得不到我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么说我也好坏哦，我才是真正十恶不赦的那个人，我才是害死他们的那个人……对，是我，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这样说完我学着余孤的姿势开始跟他一起呢喃起对不起三个字，在我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三个字以后，余孤突然怒吼一声道：“够了！这些跟你没有关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见他终于有所反应我抬头看向他缓缓说道：“是吗？那你到底在跟谁道歉呢？”
“是在向我，还是在向他们。”
余孤此时双眼通红的看着我，声音嘶哑的问道：“你明明说过的……你说过除了原则上的问题你都能原谅我的……你明明说过的……”
他的这句话突然像是点醒了我一般，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段时间他不停的问我这个问题的原因了。
他这个问题自从开始问的那天起，就是带有目的性的，全都是在为我发现真相的今天而做的准备。
“是啊，我是说过啊。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杀死白止，那么跟我探讨这个原则性问题的人……是他，就不你了呢？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死他呢余孤？为什么呢？”
说完这句话我一脸茫然的看向他，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反复问道：“为什么要杀死白止呢余孤？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死他呢？”
“你凭什么杀死白止呢？”
“你凭什么杀死白止？”
“你凭什么杀死白止！”
“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偏偏遇见余孤的人是我……
为什么……
意识断开前我最后对余孤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荡。
我记得我对他说，“我多希望死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白止。”
我多希望死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白止。
我多希望死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白止。
我多希望死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白止。
……
我多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
我多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
我多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
……
第一百二十章
在一片朦胧的睡意中我被胃里一阵恶心的干呕给强制性的唤醒了，几乎是在醒来的一瞬间我就趴在床边开始呕吐，但是吐出来的全是胃酸跟水。
我记不清有多久没吃饭了，我只记得最后吃的东西是那天跟阿月小梨中午出门前，小梨亲手做的咖喱饭。
我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还在旁边的余孤吓了一跳，他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我面前，一脸担忧的拍着我的后背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擦着嘴对他摆了摆手，“没什么，应该就是孕吐。”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我看着眼前的余孤问道：“你怎么还在家里？今天不去公司吗？”
“要去……我只是有点怕……”
他双眼飘忽不定的看向我闷闷的说道：“我有点害怕等我再回来就看不到你了……所以一直不敢出门。”
看他这幅样子我突然有点想笑。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庞，温柔的对他笑了笑，“别怕，我原谅你了啊，我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吗？”
对比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再让余孤听到我现在说的这些，他整个人都呆愣在我面前。
我能清楚看到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还能看到他想开口对我说些什么，却又闭紧了双唇的样子。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真没事呀，我真的原谅你了呀。”
我边说边把擦脏的纸扔到地上的污秽中，“毕竟他们都已经死了，只剩下我跟你了，阻拦我们在一起的所有人都死了。所以真的没事了，现在不刚好吗？”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余孤双唇颤抖的问道：“真原谅我了？你想通了？”
“嗯，真的。”
才怪。
“真的想通了。”
才怪。
“我真的原谅你了。”
才怪。
我说出完全违心的答案后对他温柔的笑着，“所以你不用担心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看他依然在我面前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好笑的抬手摇了摇他的肩膀，“你怎么像是傻了一样？难不成真的不想我原谅你吗？”
“没有！没有……”
余孤连忙紧张的否认完后缓缓垂下眼脸，“我只是……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我闻言重新躺回枕头上，闭上双眼说道：“不用跟我说什么，我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今天依然去上班，我中午吃完饭依然去复健……以后每天都是如此重复就好了。”
“不打算离开我吗？不会想杀了我吗？在我做出那些事情以后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轻嗯了一声。
周遭恢复到一片寂静之中，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余孤站起来的声音，他走到门边对床上闭眼休息的我轻声说道：“那……那我走了，我喊阿月上来打扫一下，小梨已经做好早餐了，记得一会儿吃饭。”
我应了一声，又过了小一会儿才听到他关门离开的声音。
余孤刚离开阿月就进来了，我闻声看向门口时，她已经提着水桶和抹布在向我走来了。
见我醒了阿月有点开心的说道：“我今天给小姐做了好多甜品，天没亮我就起来做啦！因为想着小姐这几天都没吃甜甜的东西了……不知道小姐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吃甜的东西心情会变好来着。”
我笑着说道：“当然记得，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你每天都会给我做。”
阿月将地上的东西快速收拾干净后，还不忘记在我床边放了个水盆。
“小姐既然怀孕了，孕吐反应只会越来越严重的，所以你得多吃点东西，不然每次吐不出来东西会让你更难受的。我跟小梨姐都商量好了，打算这段时间给小姐恶补一下身体，希望小姐能配合我们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