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她也只提出一个要求：“有空的时候跟我多发几个语音就好了，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每次听见他的声音，都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书棠的心愿，在不久之后的生日达成。
周嘉礼用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做了个小程序当做礼物送给她。
“你给我发消息试试。”周嘉礼手把手教她体验秒回的快乐，因为她说喜欢听声音，他就将自己的录音添加进小程序只有特定的词语才会触发。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程序逐渐完善。
糖酥：“早安。”
ZAT：“棠棠，记得吃早餐。”
糖酥：“午安。”
ZAT：“棠棠，好好睡午觉。”
糖酥：“晚安。”
ZAT：“棠棠，我们明天见。”
周嘉礼喜欢跟她说“明天见”，因为未来永远可期。
大四那年，他们开始实习。
周嘉礼更早步入社会，书棠开始准备考研。
她学的物理方向，跟室友在考研班附近租了间房。临近十二月越发紧张，书棠瘦了一圈。为了不打扰她学习，周嘉礼很少再约她出去，只在每晚送来精心准备的食物给她补充营养。
书棠捧着那份热乎乎的晚餐，水气快要蒸湿她眼睛：“每天这样跑过来不累吗？”
周嘉礼伸手拥抱住她，像哄小孩那样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太喜欢，所以一点委屈也不想让你受。”
考研结果公布，外婆兴高采烈做了一桌子的菜，书棠把周嘉礼带回家中，在布满成长痕迹的卧室把小时候的故事讲给他听。
周嘉礼的毕业散伙饭，书棠作为家属出席。
那晚周嘉礼喝了些酒，与她耳鬓厮磨：“海棠红晕润初妍，杨柳纤腰舞自偏。”
书棠羞得在他怀里抬不起眼：“你……你你不是很自律吗……”
“我的自律会为喜欢让步。”
周嘉礼的吻落在耳边，令人心荡神驰的海棠花绽放整整一夜。
曾经不被看好的情侣竟真的携手度过一年又一年。
大学毕业，他们决定同居，周嘉礼带她回家见了父母。
周父周母如书棠想象中那般有涵养，两位长辈待她格外友善，这个和睦温馨的家庭是书棠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却让她打从心底里喜欢。
书棠不由得羡慕：“好喜欢你爸妈。”
周嘉礼揽着她腰贴近耳边：“也是你的。”
书棠秒懂他的潜台词，顿时羞红脸：“我我我……”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跟曾经一样，一紧张就结巴，周嘉礼笑着刮她鼻尖：“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啊？小结巴棠棠。”
周嘉礼笑她，一紧张就结巴，以后求婚可怎么得了。
书棠自个儿想了个好办法，当周嘉礼在精心布置过的场景跪下求婚时，她满脑子就浮现一个字：“嫁。”
可她老毛病又犯了，一个字连说几遍，在朋友面前闹了大笑话。
一众朋友调侃：“棠棠这么迫不及待，周嘉礼你努把力，赶紧请我们喝喜酒。”
结婚一直在周嘉礼的计划之中，不过刚毕业忙着事业，他们达成共识，待工作稳定后再商量举办婚礼。
24岁那年，婚礼提上行程。
两人精心选了家婚纱店，定制需要三个月，从小习惯节约的书棠觉得定制浪费，周嘉礼却坚持要给她独一无二的婚纱，绝不敷衍。
他们提前去了民政局。
领证那天，两人穿着同款白衬衣坐在红色幕布前拍了张合照，结婚证上的年轻男女笑容灿烂，满眼对未来的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小结巴棠棠~
注意到周嘉礼的网络昵称变化了吗？
下章完结
注：
“不要垂头丧气，即使失去一切，明天仍在你的手里。”——王尔德“海棠红晕润初妍，杨柳纤腰舞自偏。”——查德卿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白菜鹿小姐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钰不是玉啊！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晚-风-萧-萧 19瓶；楚洛水、是江一吖Chen 10瓶
第3章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书棠并不认同。
她跟周嘉礼结婚后，幸福更胜从前。
周嘉礼亲笔写下一封又一封请柬，书棠则在旁边装满一份又一份宾客伴手礼。
距离婚礼越来越近，公司的大项目也即将收尾，周嘉礼作为负责人亲自出差一趟，也是为婚礼后的蜜月腾时间。
临走前，书棠再次替他检查行李箱，周嘉礼从背后搂住她腰，亲昵贴上来：“等这次出差回来，我们就举办婚礼。”
书棠笑着转身替他系好领带：“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等你回家。”
周嘉礼低头吻在妻子额前，变魔术般送上一束娇艳玫瑰：“在它枯萎前，我就会回来。”
……
“所以，等他回来，我们就会举办婚礼啦。”故事讲完，书棠站起身，杯中水已经冷却。
“天啊，您跟周先生的爱情实在是太浪漫了。”婚纱店的员工作津津有味听完这段“校服到婚纱”的爱情，羡慕不已。
书棠进去试婚纱的时候，校园故事的版本已在店内口口相传，大家都记得那位温文尔雅的周先生年轻有为、气度不凡，跟周太太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纱帘缓缓敞开，裙摆铺开，洁白的婚纱在灯光下折射出流光溢彩的画面。长发披肩，发尾微卷，水晶皇冠在头顶熠熠生辉。美丽的新娘面带微笑缓缓转身，仿佛看见心爱的男人就站在纱帘外，向她伸出手，赞一句“漂亮”。
员工笑咧嘴角：“周太太，这套婚纱真衬你。”
“谢谢。”书棠礼貌回应，认真地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她也这样觉得，毕竟这是周嘉礼精心挑选，为她量身定做。
书棠请工作人员帮忙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周嘉礼。
对方没有回复，书棠直接拨打视频，仍然无人接听。
下一对试婚纱的新人来了，书棠也不好意思一直穿着婚纱霸占这个位置，让人帮忙换下后去前台填写送货地址。
“周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29号。”书棠脱口而出报出周嘉礼回程航班的日期，客套询问的员工恰好被人唤住，没有听清。
处理好手续，书棠一身轻松走出婚纱店，窗外的风吹起前台日历一角，上面赫然显示着5月2日。
-
时间还早，书棠在外面喝了杯下午茶才慢悠悠回家。
周嘉礼还是没回消息，往上翻翻，未接的视频、没有回复的婚纱照，之前的回复停留在午安问候。
酥糖：【午安。】
ZAT：【好好睡午觉。】
她今天心情激动，迫不及待分享，恐怕没法睡着。
始终没等到消息，书棠握着手机嘀咕：“看来是太忙了。”
酥糖：【你在忙吗？】
ZAT：“抱歉棠棠，现在没办法回复你的消息，晚点给你打电话。”
周嘉礼发过来的是语音，听到熟悉的声音，书棠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傍晚，她在楼下超市买了新鲜蔬菜回家，给自己做了顿简单的晚餐。
她想，等周嘉礼回来的时候去机场接机，然后两人在外面好好吃顿大餐。
钥匙插入锁孔，书棠推开门将钥匙放在玄关处，鞋架整齐有序。
第一层，粉色女士拖鞋跟灰蓝色男士拖鞋并排而立。
第二层，两双同款运动鞋，白色比黑色小巧许多。
第三层，精美的粉色高跟和黑皮鞋相配得宜。
她换好鞋，拎着袋子进入客厅，脸上淡然的笑意凝住。
早晨还新鲜的玫瑰花不知什么时候枯萎了，叶子焉答答的，花瓣边缘卷成枯黄色，好似已经凋谢许久。
书棠赶忙放下东西过去，明明是早上换过的水散发出静置几天的味道。
“真是糟糕。”
要是周嘉礼回来看到这样一束花，肯定影响心情吧。
书棠叉腰盯着枯萎的玫瑰看了一会儿，计上心来。
她现在去买一束新鲜的不就好了，临走前周嘉礼送她花，回来时她以花迎他。
书棠跟周嘉礼婚后搬来这里才两个月，已经算是花店的老顾客，有时小夫妻俩一起来，有时周嘉礼自己来。
今天是花店老板第一次见书棠独自来：“还是老样子？”
书棠点头：“对。”
老板替她包好一束粉玫瑰：“你很喜欢粉玫瑰啊？”
“对呀。”书棠捧在怀里，爱不释手地用手指轻抚花瓣，“很漂亮呢。”
因为周嘉礼第一次送她的花就是粉色玫瑰，从此什么花都比不过。
见客人心情好，老板也笑开怀：“上回周先生来买花说要出差，该回来了吧？”
“是啊。”书棠脸颊也粉粉的，像这被滋养的花，几乎丝毫没犹豫就说出：“29号的机票。”
“29？什么29？今天不是5月2号了吗？”店老板愣了下，疑惑地掏出手机。
抱着花的书棠脸色一僵，牙齿随启合的唇瓣颤动起来：“可，可，可能，是我记错了。”
老板打开手机正要把屏幕展示给她看，书棠却急匆匆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然而就在书棠踏出花店那一秒，周遭环境顷刻覆灭，繁华的城市不再，只剩荒无人烟的废墟。
书棠仰头望向天空，一架巨大的飞机盘旋于空，书棠还没来得及反应，飞机径直冲向地面。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瞳孔倒映出熊熊烈火，羽翼折断，机体崩解。
与此同时，耳中清晰刻入一道冰冷的电子声：“4月29日，国航CA1257客机坠毁，乘客及机组人员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脑子里似有一道光劈开，书棠艰难地蹲下身体，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去阻挡外界传来的声音。
那残酷的声音追随着她，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不要听……
不要听……
不出门，不听见就好了，她会等到周嘉礼捧着新鲜的玫瑰回家。
对，她要回家。
周嘉礼在家里等她。
她走得太急，不小心跟前方迎面冲来的小女孩撞到一起。
书棠扶起小孩，却看到一双极为熟悉的眼，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在她即将松开手的那刻，小女孩紧紧攥住她的手指，张嘴喊道：“妈妈。”
书棠朝她摇头，重新抱起花，不管不顾往前跑，尽管周围的硝烟已经让她看不清回家方向。
“棠棠。”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书棠猛地止住脚步。
她环顾四周，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声音的主人，便不顾形象地站在迷雾里大喊：“周嘉礼。”
“你在哪儿？”
无人回应，她就继续喊，继续找。
她找得累了，无措的蹲在地上，像迷茫走丢的孩子：“周嘉礼你出来啊，我找不到你了。”
不知过去多久，迷雾散去，周嘉礼终于出现，书棠去抓他的手。
周嘉礼微笑着拉她起身：“我带你回家。”
书棠随手抹掉眼泪，抬头却看到四面冷森的墙，“不是，那边不是我们的家。”
周嘉礼笑容不改，眉宇间尽是温柔，安抚着书棠不安的小情绪：“棠棠，相信我好吗？闭上眼睛跟我走，等睁开眼的时候，我们就到家了。”
书棠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却永远无法拒绝他伸来的手，颤巍巍地，不清晰的“好”字淹没在喉间。
她闭上眼，跟着周嘉礼的步伐，全身心地信任，直到周嘉礼说：“睁眼。”
书棠仍然紧闭眼睛，任凭泪水打湿的睫毛。
“醒过来，棠棠。”即时有人不停地在耳边喊，她就是不肯看。
直到那只温暖的手掌重新抚上她脸颊，低头在耳边亲昵地唤她：“小结巴棠棠，我回来了。”
书棠睁开眼，入目是刷白的墙。
她看见穿着白大褂，冷静严肃的医生。
她看见神色焦急，充满关切的亲人。
唯独不见那个承诺在玫瑰花枯萎前回家的周嘉礼。
CA1257是周嘉礼归国的航班，距离客机坠毁新闻公布，至今已有三天。
周嘉礼回国的航班出事，书棠在听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医生说她因为无法承受打击不愿苏醒，家人想尽一切办法，还是周妙昕提出，在她床边播放周嘉礼的语音。
周妙昕还记得，当初周嘉礼来找她不断完善小程序的内容：“她说过，听见我的声音会安心。”
所有人都知道周嘉礼很爱书棠。
因为从始至终，他对她的喜欢都那么明目张胆，不加掩饰。
从那天起，书棠就不再笑，也很少说话，曾经那个易害羞的女孩不见了，看向远方的眼神是空洞的。
失去周嘉礼，她的未来从此黯淡无光。
周家人想把她带回周家休养，书棠主动开口：“我想回家。”
回她跟周嘉礼的家。
众人尽管担忧，最终还是答应这个可怜孩子的要求。
书棠自己下厨做了顿饭，坐在桌前盯着那束早已凋谢的玫瑰花发呆。
从天明到夜幕，无人动筷。
外婆心疼地端起饭碗，想去重新热一遍：“棠棠，好好保重身体，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得吃饭不是吗？”
书棠伸手夺过碗筷，一口一口把米饭塞进嘴里。
眼泪啪嗒落下，掉进碗里，跟白色大米融为一体。
书棠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脸颊早已湿润一片。
怀孕的情况是她因情绪波动晕倒被送医院时发现的，一个半月，在此之前无人知晓。
书棠颤颤巍巍拿出手机，上面有她多次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周嘉礼的记录，可发出的消息无人回复。
她呆呆地对着屏幕看了很久，凭模糊的视线在输入框打出一个又一个关键词。
“早安。”
“棠棠，记得吃早餐。”
“午安。”
“棠棠，好好睡午觉。”
“晚安。”
“棠棠，我们明天见。”
她把所有能触发语音的关键词全部输入个遍，反复听着那句明日之约，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晚安周嘉礼，我们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