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稚晚手执琴弓,在舞台中央坐定。
她赤足踩在地面,长裙洁白,慵懒的卷发用发抓优雅地挽至脑后,不安分的几缕发飘至前襟,衬着脖颈纤长,姿态端庄。
她的神情虔诚而寂寥,脑袋微微倾向怀中的大提琴,轻垂下眼来,从头到脚,都像是一樽完美到易碎的艺术品。
台下无论看过多少次她的表演。
这一刻,还是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指挥棒一落。
大提琴的琴音婉长醇厚,便带出了小提琴细腻的合奏,如自仙境流泻人间的潮水,柔软地淹入整个音乐厅。
如陶如醉,每一分空气都陷入痴迷。
然而。
曲风还未攀至最激昂处。
却又戛然地停下了。
“……”
满场不知今天第几次,再次陷入了长长久久的死寂之中。
Rachel双臂交叉前胸,率先从观众席站了起来。
那张与台上的乔稚晚三五分相像的亚洲面孔上出现了明显的不耐和焦躁,很是失望,“……Joanna,还是不行吗?”
乔稚晚缓缓睁开眼,视线迟滞地落在执琴弓的右手腕上。
瞬间失了神。
“你的状态呢?怎么还是这个样子,”Rachel长长叹出口气,“算了,我们再试一次——”
“——这样试来试去,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蓦然一道高亢的质问打断了Rachel。
“Joanna!你为什么不行——”
“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
只是抬眼之间,方才还没几人的排练厅顷刻间塞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早在门口蹲守的媒体记者也扛着长/枪大炮,高举话筒,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闪光灯迭次不断,无数质问的声音,如此一齐汹涌到她的眼前——
“我们花钱买了你的票,不是来看你一遍又一遍试错的!”
“Joanna,你的状态哪里去了!”
“为什么不行——”
“Joanna,你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费城演奏会都失误了!”
“为什么不对你的失误正面解释,你糟糕的演出状态和外界的那些传闻有关?”
“别人都说你灵气不再、天赋尽失,你对此怎么看待?”
“Joanna!”
“请你正面回答!!”
“Joanna——”
……
从飞机下沉的失重感中一瞬惊醒。
舷窗外阴云密布,雨势倾颓,飞机如一片飘摇的枯苇在云层颠簸,整座客舱却是相反的安稳周密,静悄悄的。
“女士。”
“女士?”
“……”
乔稚晚滞滞盯着空乘小姐主动过来问候的清甜笑脸,好半天,才像是从一团棉花中分辨出了对方的声音。
“请问,还需要帮您续杯吗?”
“……”
耳膜胀痛异常,乔稚晚抚了下冰凉的额头,压了压心浮气躁的感觉,舒展开眉心,抬起手腕看表。
已经晚点很久了。
她昏睡过去前喝了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