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她的生活,在她的眼前这么一点点地尽数瓦解、崩塌——她深刻地知道,这不是从昨天的夜晚开始的,也不是从她离开Rachel为起点,而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这样的征兆。
她却浑然不觉。
以至于,她都不知道。
现在身旁的他,会不会从她身上嗅出什么不好的味道。
狼狈的味道。
没钱的味道。
颠沛流离的味道。
跌入谷底的味道。
她不知道。
她连自己今晚要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心下沉重不少。
剧目散场,乔稚晚还没能喘一口气,她以为许颂柏要带着她去面见他们剧院的主创团队什么的。
他却没有。
他今夜全程也几乎毫无异常。
乔稚晚知道,他在这个圈子中,肯定不是一无所知,可能不过是,给她留足面子而已,也许是想等她亲口对他诉说。
但她却始终难以启齿。
他曾经是贯穿她整个少女时代最亲近的人。
在附近吃过晚餐,他们一起去散步。
乔稚晚硬着头皮,用余光观察四周左右有没有可疑的人,甚至他聊起了某个好似与她有关的话题,她的思绪都紧张到不在他的话上。
“……Joanna?”
他这么提醒了她好几声,她才恍然回过神。
对上他幽深不见底的眸子。
“在想什么?”他笑着问。
“啊……”乔稚晚舌尖儿微顿,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假装在思考他的话,说:“我想了一下,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
其实连他刚才问的什么都没听清。
一直在神游。
许颂柏见她神色不太好,却是依然温和地笑道:“你真的,觉得很不错吗?”
“……”乔稚晚唇微动。
男人思索着措辞,瞧着她的眼神,倏然多出几分探究的锐利来,重复了遍自己的问题:“我是说,如果你加入我的乐团的话,你觉得怎么样?你觉得很不错吗?”
“……”
原来他刚才在说这个吗。
“不过,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说的也没错,”许颂柏笑笑,决定不难为她的走神,“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乐团这几年有许许多多在国内外巡演的机会,只不过没有你们LosSeason这么大的名气——多亏有师父在他生前就为你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才能这么经久不衰地延续下去,在你的手中又一次壮大了规模,”
许颂柏毫不客气地夸赞着,接着又话锋一转:“但我觉得,Joanna你其实有很长时间,因为师父师母的原因,天分被压制和禁锢了,其实你自己也感觉到了,你很累,不是吗。”
乔稚晚看着他,眸光微动。
夜风撩起她脸侧的发,她的眼眸清澈无尘,这双眼睛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印在许颂柏的心底了。
他于是,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
避开触碰到她脸颊的皮肤,而是很克制、很妥帖地,替她将她缭乱的发绕到耳后去。
有分寸。
但又十分亲密。
乔稚晚心口好像随着夜风一齐泛起了柔软的波澜。
男人的视线一时也柔和许多,他看着她,继续说:
“Joanna,我不希望你有太大的压力,如果你在我身边,你不仅是我的第一首席大提琴手,我还会用所有资源和人脉为你铺好路,所有的演出标准和时间安排都由你来决定,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一切以你舒服为第一标准,怎么样?”
乔稚晚滞滞地看着他,半晌,她弯起嘴角,淡淡地一笑:“其实我从十三岁时起就是乐团的第一首席了,你说的这些,都是Rachel为我做的,基本上乐团的所有活动都会以我为主。”
许颂柏顿了顿,苦笑:“是吗?那看来我没戳到你的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