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乔稚晚一下不知如何解释了,“就是,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知好歹了。”
确实。
她什么都不缺,但仍然觉得缺少了什么。
缺的那部分,是什么呢。
总觉得父亲去世后的很多年,她的灵魂中好像就莫名其妙地少了什么。
她说不上。
而她现在是一种非常迷茫,看不到前路,一边想回到舞台的怀抱,一边又想挣扎着冲破囚笼,想狠狠地脱离舞台的状态。
她不知道。
她还没有办法与自己和解。
其实不仅仅是别人在指责和质问她。
她也在质问自己。
为什么就失误了呢。
为什么失误之后,就再也演奏不出满意的音乐了呢。
她真的热爱音乐吗。
真的喜欢大提琴吗。
她真的有天赋吗。
还是说,这么久以来,她演奏、站上舞台、成名,只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夙愿。
是因为她的人生其实毫无追求,所以只能在母亲的安排下这么日复一日,毫无灵魂地活着,像一个提线木偶般活着。
还是其实称赞她天赋惊人、乐感完美,那些喜欢她的人,与不断地放大她的私生活,不断地诋毁她的媒体记者们,他们的目的都一样——
都是因为她拥有优秀的父母。
人们需要在神毁灭之后继续“造神”,或不断地以“神”的后代为噱头吸引大众的注意力,来打造一场扭曲的狂欢。
但其实说到底,脱离了父母光环的她,什么都不是。
没有天赋。
没有灵气。
一切都是虚假的。
但是这些问题的答案,她都还没有找到。
所以,她只是说:“对不起师兄,我现在……可能还想再休息一下,如果想好了我会告诉你的,但是这个提议真的很不错,刚才是真心话。”
许颂柏于是也不多说了,换了个话题:“那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我听说了,你家今天外面都是人——你放心,那些媒体我会帮你解决的,总不能都不让你回家吧。”
乔稚晚很是讶异地看着他。
许颂柏的眼神却很是温和,好像能击溃融化她所有的伪装。他却也不戳穿她,给她足够的面子。
“Joanna,下次发生什么要跟我说,”他又郑重地补充道,“你现在在北京,你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会帮助你。不要自己扛。”
他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少女时代的她,也许就是这么喜欢上他的。
“可能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依赖别人的习惯吧,不好意思,下次我会告诉你,”乔稚晚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次没有拒绝他,“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们,再去前面走走吧。”
*
刺刺遥遥看到怀野牵着那么大一只狗,半天都没认出是他,等他走近了,下巴都要惊掉了:“——你你你,你从哪里找的这么大的一只狗?”又瞧到了他脸上的伤,惊呼:“我的天哪!你这脸怎么了?谁给你揍了?”
“梁桁啊,”怀野随意地说着,让人给狗牵到一旁去,吩咐道,“它叫旺财,我给你们找的童工卖艺的,跟路人说好,想摸狗必须先看演出,不然免谈。”
“不是,梁桁有病吧,揍你干什么,以前那事儿不是都过去了吗,”刺刺踮起脚,心疼地抚他的脸,“瞧瞧,这嘴角的伤,还有这,都打到眉骨了,到眼睛了怎么办?留疤了他给你负责?”
“就是说啊,他可能嫉妒我比他帅吧,非往我脸上打,”怀野拿起吉他,随手拨弄了下,侧耳倾听弦音,“不过没关系,我下午把他玻璃全砸了。”
鼓手小白吃惊到差点咬到嘴巴:“——我靠,不会吧你!梁桁弄的那个排练室的玻璃?”
“是啊。”
“操!我说他那会儿发朋友圈骂骂咧咧骂谁呢,原来是你啊!”
刺刺拍着怀野的肩膀,又气又笑:“行了,砸玻璃了就算了啊,你们也真是,多大的人了,还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