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岭早上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洗漱,她看着镜子里的女生那双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死唐诗臭唐诗,为了这么个臭女人昨天哭了一夜,都忘记拿冰块敷下眼睛了。
洗了把脸,将头发梳了个马尾辫,带了副墨镜遮去了半张脸。
一开卧室门,沙发上坐了个男人,跟她如出一辙地带了副大墨镜,两人隔着客厅两两相望。
良久,苏澄将目光移开。
藏岭也低下头,摸了下鼻子。
谁都没说话。
过了儿,她问:“你要去南江?”
今天是顾以南早就订下带她回南江的日子。
“嗯,唐诗的母亲在南江。”苏澄顿了顿,看她:“你知道她母亲住在哪里吗?”
藏岭有些犹豫,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着你找一找。”
他们早上出发,从东城机场到稻城月罗,飞行四个半小时。又换乘轿车从月罗到乌水,车子经过盘山公路,弯弯绕绕一路颠婆。
中间苏澄受不了下车吐了几次。顾以南下车,拿了瓶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苏澄蹲在路边,鞋底磨着的砂砾在路上骨碌了一圈,掉进深不见底的路崖下。
风过山谷,山岭绵绵,群山绵延,视野里满是墨绿色,风一过,层层宛如海浪晕开。
他接过顾以南递来的水,一直放在后备箱里,被冬天山里的温度一浸,冰凉刺骨,顺着喉咙而下。
血液好像都被冻结住了。
苏澄眯着眼,却难得的享受。
原来她长大的地方是这样的。
车门被打开,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藏岭手脚并用爬下来。
为了方便走山路,方浩联系在月罗接他们的车子是越野车,车底很高。
藏岭下来,小跑了几步,她围着姜黄色的格子围巾,蹲到一边的灌木丛里,伸手薅了几把,滚落了满手掌的红色小果。
她的手太小,双手捧在一起也只够抓住几颗。
“给,吃了这个就不晕车了。”藏岭捧着一把红色果子,小鸭子一样“哒哒哒”地跑到两个男人中间。
苏澄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有些嫌弃,将手里的塑料瓶子捏扁了,问:“这干净吗?上面会不会有农药残留?”
藏岭被他问愣了,后想起包包里有纸巾,想去拿,又发现自己两手捧着果子,当着苏澄的面,总不能放在地上。
一只手掌伸过来,手指根骨分明,掌心泛着冷白色,他单手接过她两只小手才能拢住的果子。
藏岭一抬头,和顾以南淡蓝色的眸子略一对视。
小姑娘低下头去,从包里翻出纸巾,抽出来将果子一个个的擦拭干净。
她低着头,擦得格外认真。
顾以南目光停留在她被风吹得飘扬的格子围巾上,认识她越久,越发现,她和嚣张跋扈这四个字压根就不搭边,不知道怎么会被传言传成那个样子。
“擦好了,给你。”藏岭也有样学样,蹲在苏澄旁边,递过去。
瞧见他还是犹豫着。
“唐诗也经常容易晕车,就吃这个。”她补上一句。
苏澄眸光闪烁一下,伸手一把抓过。
味道有点像山楂,又酸又甜。
不过那种郁结在胸的恶心感随着这酸甜烟消云散。
他好像在经历她经历的事,走过她走过的路,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呼吸,明知这样只能加速下坠,肺部吸入大量的水,却还是舍不得屏息凝气,将她遗忘。
苏澄站起身,吸了口气。
几人上了车。
阳光沿着青瓦洒落,一层层的给瓦片边缘镀上一层金光。明明是冬日,天边低垂,蓝色仿佛油彩般纯净澄澈,是东城的天空不曾有过的颜色。
街边家家户户的门都敞开着,里面是或莹白石雕或翠绿赭红色的壁画照壁。
车子绕过翠玉湖,湖面结了冰,像掉落在亭台阁楼间一块巨大的玉盘。
漫山遍野的风,浩浩荡荡的掠过湖面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