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疤痕体质,但纹身的地方和疤痕处类似,触碰时会更敏感。他腕上,她拇指指腹蹭过“BZYH”的纹身,看他蹙眉。
也想去纹情侣纹身,步之遥提过一嘴,被周以寒否决。怕她纹身会疼,他定做了防水的纹身贴,和他的图案同个尺寸。
自此,步之遥养成新的爱好,喜欢把纹身贴随便贴身上,比如今天,她就贴在他手掌位置的下方。
他蜿蜒的伤疤,竟无比贴合黑龙的体态,她松手,蘸黑色来绘制小黑龙,有意来回在伤疤上填充颜色。
有只手在拨他名为理智的弦,逗弄到它被绷断,周以寒拿过步之遥的画笔,撂到调色盘上,低喘间,他向她投降:“遥遥,别玩了。”
“不行的。”步之遥献出二号道具,“食用色素特制的马克笔,猜猜我会做什么?”
半小时后,周以寒坐起,对着步之遥拿来的镜子,观看她写下的评语,她洒脱飘逸的字迹,一如玩弄他时的从容。
耳垂,她写它经常发红,她总想捏;喉结,她写她喜欢摸,想亲;锁骨,她写它精致且不纤弱,很有美感;肩膀,她写它有安全感,想靠一辈子。
再往下,内容越发羞耻,她却从背后抱住他,手机拿到前边来记录她爱的点评:“感动吧?”
“不敢动,我怕我发疯。”周以寒很诚实。
“那来做点修身养性的事情。”换步之遥来当模特,她躺好,“你换支笔,来给我画樱花。”
想好要画在哪,周以寒再确认一遍:“遥遥想我画在哪?”
“你说呢?”步之遥眨眨眼。
画她比他想象的要难,周以寒提笔蘸颜料,先勾画大致轮廓,刚落笔,他手抖下,她肌肤上多出一道粉。
对周以寒来说,是正常情况,步之遥说:“画第二朵吧。”
“不。”周以寒自然衔接,他提议道,“反正是食用色素,我来处理吧。”
“你是想食用吧?”
“是。”
第80章 番外11 尾声
吃过午饭,周以寒和步之遥上了车。
两人回到旧照片的拍摄地点,来还原当年的场景,明天,是步之遥十六岁照片上的日期。拍照的旧马场前两年拆除了,他们改在度假村拍,那儿的草场广阔又规整。
提前做完计划,周以寒给步之遥系好安全带,亲亲她唇:“明天十点钟出发吧,到那先吃饭,下午再拍。”
十六岁的她身穿骑马装,牵白马行走在草场,笑容比阳光更明媚,叫他再难忘怀。
“好呀,等不太晒了再拍。”步之遥捏了下周以寒的上臂,“我怕老公晒黑。”
刚结束一个十亿级别的项目,步之遥近些天常去员工休息区,和大家联机打游戏放松,周以寒发动车子,问她:“要回公司打游戏吗?”
“我想看他们玩。”步之遥难得想歇歇。
员工休息区禁食麻辣烫、螺蛳粉以及榴莲等有特殊气味的食品,食堂会提供各类点心,也允许员工自带食物,如奶茶果茶蛋糕等。
走近,甜点的香味飘出,据她丰富的饮食经验,步之遥判定道:“是肉桂苹果挞。”
她从小就爱吃肉桂苹果挞,但符合她标准的并不多,仅有寥寥两三位点心师做的够美味,见步之遥好奇,周以寒决定去打听,再带她去店里尝尝。
牵手到沙发旁,他拉着她坐下:“你先休息,我去问问是哪家的。”
“嗯。”步之遥随手翻开杂志看。
找到香味的源头,周以寒说明来意:“我想问一下,苹果挞是在哪买的,想买给她吃。”
在场的几人陷入纠结中。
甜点来自一家风很大的私房烘焙,有证件和备案,不是无证经营。但这家私房烘焙的经营者,和她们的老板之间,似乎……
没读懂众人的表情,周以寒又问:“有证吗?东西限量供应吗?”
已升到总办任职,资深员工孟蕊常给新人讲些公司趣闻,收到大家的求助,她来打圆场。她报出店名和店主:“周总,要不你糊弄糊弄步总吧。”
对吃这方面,只要没食品安全相关或更严重的黑历史,她们无所谓厨师是谁,但能理解步之遥的介意。
“没事,你们别多想。”周以寒和众人又说几句,去找步之遥。
她和他说过,爱吃苹果挞是因为在她小时候,沈霜总做给她吃,还有其他很多种类的点心,也都是沈霜做的最好吃,奠定了她对甜点品质的追求。
他可以瞒着步之遥,说它是无证作坊卖的,让她别吃别买,但他认为,她应该有知情权。
“遥遥。”周以寒坐在步之遥身侧,他低声问,“你有没有感觉到,它很像……”
人总会对最初接触的事物印象深刻,步之遥想。
父亲偶尔会抽烟,他掏出打火机,“叮”的轻响她记到现在;母亲唯一会的,也是最擅长的啤酒鸭,她把功夫学到十成十;周以寒做给她的电饭锅蛋糕,绵软松润的口感,像太阳旁暖融融的云朵。
猜出周以寒的想法,步之遥说:“等打烊的时候,我们去店里吧。”
两人在小红书和官博上查到,有时客户的订单耗时较长,店面营业时间不固定,部分限量的甜点会在打烊前再上新。
今天打烊时间在晚上八点,停好车来到店门口,周以寒推开大门,对在打扫卫生的男店员说:“你好。”
“晚上好,不好意思客人,我们刚打烊。”年轻的男店员停下手中活计,来接待他们,“两位想买什么?可以扫码在小程序预约购买时段,也可以留个联系方式,等明天做好了,我第一时间打给你们。”
有事,步之遥略过它们,直奔主题:“我找店主有点事,麻烦你转告她,就说是熟人。”
“好嘞。”男店员走得远些,朝后厨大声喊,“霜霜,霜霜,有位年轻女士找你,说是你熟人——”
非常亲昵的、呼唤恋人的语气,步之遥和周以寒对视间,明白了店员和沈霜的关系。
食品经营许可证和营业执照挂在墙上,法人一栏写着沈霜,又有新恋人陪伴,显然,沈霜脱离旧事的折磨,新生活多姿多彩。
当一位被洗脑被pua多年的女性,敢于挣脱不幸婚姻的枷锁,她将重获新生。步之遥感叹道:“在项德辉那蹉跎了好些年,沈姨早该这样了。”
锁好门,沈霜离开后厨,认出今晚的来人是步之遥,她惊讶道:“小遥?”
在沈霜这里,步之遥捕捉到幸福感,面前的女人平和而娴静,外表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完全不像项德辉被宣判时那般绝望憔悴。
曾经沈霜的那些哀怨、愤怒与戾气,都随时间消散,让步之遥不禁回想小时候,沈霜总是笑眯眯的,会做出好看的插花,还会把她父母从前的故事讲给她听。
惧怕负能量,步之遥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见沈霜,但当她见到沈霜的蜕变,她由衷感到欣喜。
“遥遥,你做对了。”周以寒握住步之遥的手,赞许她。
当初,是步之遥说想帮沈霜找律师,追回被项德辉侵吞的婚前财产,他支持她的决定。她很善良,也很能共情,不忍沈霜在被吃绝户后晚景凄凉,就尽力帮沈霜拿回该得的。
她闪闪发光的道德品质,比世上一切的珠宝首饰更宝贵。
“沈姨,好久不见。我也好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见沈霜放下过往,步之遥也坦言道,“少说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为一个败类搭上最美好的年华,沈霜庆幸自己已醒悟,不会再浪费一分一秒。
“小遥,谢谢你找人帮我打官司。”她低下头,歉疚道,“阿姨不是故意不向你道谢的,我和……我和逾泽都没脸去见你,不敢托人带话,怕膈应到你们。”
见沈霜想开了,步之遥也直白道:“沈姨,说实话,至少在今天之前,我不想知道。我怕我找律师帮你拿回的,你转头又卖了,去供养项德辉,我听了还嫌憋屈呢。”
“沈姨,你在担心遥遥介意你帮衬项逾泽吧。”周以寒适时开口,“过去的事我们早就不在意了,而且,他毕竟是你的儿子。”
他和步之遥,事业都达到全新的高度,玩家与用户群都扩展到世界各地,曾阻碍过他们的,早变得万分渺小。
他对项逾泽的恨意,随他的成功而减淡,而在他完成那一场痛打后,所有的压抑都被破除。
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项逾泽。
望着正年轻的步之遥,她看着长大的女孩,沈霜眼前浮现另一张相似的面孔,步之遥的母亲,被她亲手推远的好友。如果能听进好友的劝告,保住家中产业,离婚分割财产,带走儿子独自教养,那么她的人生和儿子的未来,不会荒芜落败,远比现在精彩。
在项德辉入狱后,很长一段时间,沈霜终于能冷静地审视,她这些年有多可笑。她承认自己错了,本来能被好友点醒,她却付出近二十余年的代价,还听不进旁人的劝告。
待她清醒,她才意识到,项德辉给她洗脑的“真爱大过天”,害得她孤立无援,和真正的朋友渐行渐远。
深呼吸,沈霜忍住眼泪,向步之遥倾诉道:“其实是我执迷不悟。早年你妈妈一直在劝我,叫我看好我家的资产,催我早点离婚,说会给我请律师。可我不愿意听她的实话,后来她听烦了,我们的来往越来越少,我还全心相信项德辉,项德辉说什么我信什么,最后沦为圈子的笑柄,活得像个笑话。”
今年的清明节,母亲墓前有束菊花,那束花扎得格外仔细,很像沈霜做插花时细心处理的手法。
母亲和沈霜的友情,步之遥是局外人,其中的思虑她不曾知晓,或许这段友情,她该保留观点,不再加以评判。
“我妈总跟我说,去你沈姨家蹭饭可以,她说什么你千万别听进去。”她释然,笑道,“如果她能知道沈姨你想通了,她会很欣慰的。”
桌子收拾过,步之遥和周以寒没动杯子,沈霜悄悄叫男友去准备饮品,男友端上桌,她才起身:“你们大晚上来,我去做点点心,挺快的。”
“别去了,沈姨。”周以寒替步之遥发言,他和她手交握,“她更想知道你们的爱情故事。”
一旁的男店员红了脸,他清了清嗓子,先说了:“是我先追求霜霜的,我从孤儿院出来,大学在学校勤工俭学,大四来她这又打了份工。当时她的店刚起步,有同行恶意差评,买水军造谣,我们辛苦撑过来的。”
他暂停片刻,接着说道:“我们解决了不少困难,一来二去的,就产生感情了。”
“沈姨,离婚官司是不是挺难打的?项德辉上诉了吗?有没有以身体原因拖延?”步之遥追问道。
“他在保外就医,非家属不方便常去探视,所以我没和他离婚,我们定期去看他。”沈霜眼底流露一丝快意,“就算他能活到出狱,他没自理能力,他的命照样捏在我手里。”
申请项德辉的保外就医时,项鸣泽精心挑选了护工,来长期“照顾”,务必保证项德辉难受,又不能病死。步之遥虽没问过近况,但也知项德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遥,你看。”沈霜点开一个视频,接过男友拿的耳机,递给步之遥。
视频里,项德辉嘴歪眼斜,他满头白发,肋骨一根根凸出,皮肤却皱得要命,像发霉长了毛的烂橘皮,生出深褐色的斑点。
歪斜的眼珠,瞪起人来更是滑稽狰狞,背景里有沈霜男友的声音,项德辉胸口剧烈起伏,他手在动,想抓沈霜,嘴里“嗬嗬”喘着,口齿不清道:“你、你这个——”
护工忙道:“我帮你顺顺气。”
说着,护工动作在顺气,实则在按压项德辉的胸口,让他再难说出哪怕半个字,而后,视频以沈霜的笑声结尾。
“非家属申请探视流程复杂吗?”步之遥忽然想看乐子。
“他还不到五十岁,就一股老人的味,我嫌他臭。”沈霜嫌恶地皱眉。
没在沈霜脸上见过的、对项德辉厌恶的神情,步之遥懂了,沈霜真的走出不幸的婚姻,开启新人生。
时候不早,喝完果汁,她和周以寒牵着手要走:“沈姨,挺晚了,你们快回家休息吧。”
“小遥,有空再来啊,沈姨给你烤苹果挞吃。”沈霜和男友送两人到店外,“路上小心。”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附近,有个人下车,和他们只隔几米远。
“……”他不配再叫步之遥“小遥”,项逾泽张张嘴,“晚上好。”
步之遥听沈霜说,项逾泽出狱后,负责进货和搬运,他开车给客户送订做的蛋糕,还自学编程,给烘焙坊做了线上订购的小程序。
他浮躁的习性,在经过监狱的改造后不复存在。这场彻头彻尾的改变后,他改过自新,回归正常人的轨迹。
十八岁时,步之遥为项逾泽的疏远意难平过,但那是很久以前。而二十六岁的步之遥,只有一句话想说:“照顾好沈姨。”
为人子女,周以寒最懂父母的愿景,他对项逾泽说:“别让她再为你操心了,你多理解理解她。”
在狱中服刑期间,项逾泽无颜面对来探视的母亲,出狱后,他每天都努力工作,以求能宽慰母亲的辛劳。她都能接纳他这个不争气的罪犯儿子,他实在没资格去置喙母亲的生活。他也才知道,原来,脱离父亲的母亲会那样快乐。
“我会的。”项逾泽向两人深深一鞠躬,“谢谢你们来看她,解了她的心结。”
“嗯,再见。”步之遥微笑。
“我们在外边走走吧。”她侧过脸望周以寒,又被什么吸引,“有流星!”
“我们许愿吧。”周以寒双手合十,对空中滑过的流星许愿。
也闭眼,步之遥虔诚许愿,他们有共同的愿望,惟愿长久陪伴,平安顺遂。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
是我目前为止最长的一篇了,这篇文前期写得很顺,中期因为个人原因断更了一阵,复健期间逐渐捡起了手感。
下一篇打算开《纯情假面》和《败犬》,怕写连着写姐妹篇导致两篇同质化,本篇的姐妹篇《败给骄矜》晚一些再开,新文文案放在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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