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澜拿着手里的外套，没找到可以放的地方，恰好耳畔有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学姐，给我吧。”
纪玦站在不远处，算起来她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他。
他身上穿着西装，额前的发丝进行了定型，露出光洁的额头。
纪玦轻笑了下，解释道：“我是主持人，那边有专门的休息室，到时候你演出结束了记得来拿衣服就好。”
许之澜环视四周，那边宋佳还在同她招手。
她把衣服递给对方，疏离而客气道：“那多谢了。”
许之澜拿出化妆包，给宋佳补了下妆：“别眨眼。”
宋佳不小心眨了下眼，她看了眼镜子不由捂脸：“救命，睫毛又变成苍蝇腿了。”
几个人折腾了一番，才差不多做好准备：“哎之澜，琴谱还记得吗？”
许之澜轻轻眨了下眼：“应该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宋佳唔了声：“咦，听说你还在伴奏中加了歌词？是要边弹边唱吗？”
许之澜语调微扬：“嗯，不过词的话主要还是念的，我唱歌容易跑调。”
宋佳道：“咦，我堂姐也来了，她说来给我捧场拍照。啊啊啊，到时把我跳舞的照片发群里，好社死的感觉。”
许之澜听到她提宋伊曼，轻轻愣了下后没有说什么。
她已经没有先前那种心情翻涌的感觉。宋伊曼于她，也不过是个曾经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舞台上的灯光闪烁变幻，有些刺眼夺目。
许之澜在钢琴前坐下，她指尖轻搭在黑白琴键上，抬眸往人群中瞥去。
仿佛是察有所觉，即便底下的人群隐在黑暗里，她也有种盛听淮来了的直觉。
这个人从来都说话算话，不会爽约。
许之澜没有借着灯光去人群中辨认。她静静垂眸，指尖按下了第一个音。
她所选择的背景音乐旋律轻盈干净，是首悠扬耐听的钢琴纯伴奏。
盛听淮坐在人群中，他低调地只穿了件浅色衬衣，找了个座位后散漫地坐了下来。
即便如此，他过于出众的外表还是在一众学生中显得格外注目。
后排的几个女生对视了眼，无声地用眼神交流了下。其中较为大胆的，率先开口搭讪道：“先生，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盛听淮正在专注地观看节目，骤然被打扰到，眉头微蹙。
他浅淡地颔首了下，算是礼貌地予以回应，没有多言。
几个女生见他态度疏离，瞬间有些退缩的感觉，没有继续搭话。
台上许之澜她们的节目已经开始，盛听淮全神贯注地注视着。
他桃花眼中潋滟的神色近乎于温柔，几乎是一错不错地落在对方身上。
许之澜穿着纯白的礼服，长发挽起，月牙般的眼眸含着笑意。
她虽然平时练琴喜欢划水，但关键时刻却不会掉链子。在他这几天的临时督促下，指尖弹出的旋律算得上流畅而悦耳。
盛听淮的唇角轻轻地勾了下，眼中的神色越发温柔。
方才搭讪的女生注意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忍不住好奇地试探道：“帅哥，你是来看你女朋友演出吗？”
听到她的话盛听淮神情微顿，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
对方心领神会，扯了扯旁边的朋友，捂嘴笑道：“不好意思啊，刚刚我们不知道，那祝你跟你女朋友99哦。”
盛听淮眸色微暗，没有出言解释。
最终他喉间微动，说了耐人寻味的四个字：“借你吉言。”
许之澜一边弹着琴，一边在麦克风旁边轻唱加入的词：“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们赌气的离开，谁也没有离开。”
她轻轻垂着眸，神情没有什么波澜，仿佛只是简单的唱词没有夹杂别的情绪。
她有些微微的恍神。倘若时光能倒流，当初盛听淮在盛家的兵荒马乱时无奈出国，她不会只为堵那口气扬言绝交。
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小，心思和秘密乍一被戳破拒绝，便有些恼羞成怒。
想想盛听淮当时面对内外压力，偏生还要受她这顿气，也真够倒霉的。
台下盛听淮眼睫微动，望向她的眼底潋滟而温柔。
即便她只是简单抬眸遥遥望过来，盛听淮也生出种错觉来，觉得她是在透过人群看向自己。
许之澜微弯眼眸： “雨过了天晴还是很想你，亲爱的我想和你在一起，请你不要介意。”
她在音乐方面的感觉并不是太好，年少唱歌跑调时常常被他逗弄玩笑。
细听之下，她的声音很干净，温柔平和中同时也蕴含着韧性。
盛听淮隔着人群同她对视，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泛滥成灾。
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想知道一个人的情苗所在，观察他的眼睛就好。
许之澜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无论是记忆中还是现在的盛听淮，注视她的眼眸好像永远是这个模样。
拨开潋滟和散漫的伪装，那里面是他深沉的温柔，还有无法言说的秘密。
许之澜指尖的音加重了些，她视线范围内已经忽略了还在台上的宋佳等人。
隔着人群和黑暗中摇晃的荧光棒，她好像只能看到那个人。
从年少到现在，好像一直如此。
“一开始我以为那感觉很卑微，不是我想要的温柔。最后我才发现，你才是我想要得到的感动。”
“you don’t know I love you so much and you oh oh oh.”
灯光掩映在盛听淮眼里，一片明暗交杂晕染开来。
他的眼底暗流涌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后，唇角勾起笑得极为愉悦。
第39章 壁咚
节目顺利结束, 伴随着灯光熄灭陷入黑暗之中，舞台的帷幕拉上。
宋佳拍了下胸口：“吓死我了，中间有个节拍差点跳错了。”
她嬉笑道：“之澜, 头一次听你唱歌耶，真好听。”
旁边的室友跟着啧道：“之澜，歌词是临时加的？不透露一下是什么意思吗？”
许之澜声音偏柔, 说唱部分的咬字比较模糊。但是最后的那句英文很清晰, 几个人眼神揶揄地看向她。
许之澜轻眨眼眸, 闪过不解：“怎么了？我唱错歌词了？”
宋佳咦了声：“好了好了，大家别问了，之澜就是随便选了首歌，对不对？”
许之澜嗯了声, 意味不明地拉长了尾音, 明显自己都不是那么认同的样子。
几个人笑闹间，旁边传来纪玦喊她的声音：“学姐。”
许之澜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外套, 礼貌道：“谢谢。”
周围的几个人交换了眼神, 最终宋佳抱手, 语气不明的开口：“哟，是纪学弟啊, 好久没看到你了。”
纪玦察觉到对方的不善, 眼睫微动, 脸上的笑容不变。
宋佳没从许之澜脸上打量出什么, 她啧了声：“上回纪学弟在滑冰场的事我们还记着呢, 你最近还有被你那个情敌为难吗？”
对方问得不留情面, 纪玦顿了下, 温声开口：“上次的事只是个误会。”
他眼眸看向许之澜, 字里行间所指的意味模糊不清：“学姐应该知道的。”
许之澜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 没有接话。
宋佳以为她这是默认了。见方才是误会了纪玦，便缓和了态度。
几个女生对视一眼然后道：“那之澜，我们先走啦。”
许之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时只剩下她同纪玦面对面站着。
一片静默中，纪玦缓缓勾了下唇角，他率先温声开口：“学姐唱歌很好听。”
许之澜轻描淡写道：“谢谢。”
纪玦眼中神色若有所思：“刚刚我好像看到我哥也来了。”
许之澜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
她语气平静地回答对方：“我也看到了，是我请他过来的。”
纪玦注视着她的神色变化，突然弯唇笑起来：“学姐，还记得上回在寝室楼底下，你同我说了什么吗？”
许之澜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纪玦对她来说，只能算简单普通的路人。
她片刻后回忆起来，神情平静：“怎么了？”
纪玦眼神落在她脸上，话语间的模样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学姐让我专注于学习，不要去钻研那些旁门左道。”
他眼中晦暗不明：“但是相比之下，如果能跟许家联姻，我哥基本就掌握了盛家。”
许之澜一直觉得纪玦的脑回路很神奇。
她轻挑了下眉梢：“盛家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你哥的。就算你找个厉害点的岳家，应该也没什么胜算。”
纪玦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
他望着她的脸，语气意有所指：“那也不一定。”
许之澜轻轻哦了声：“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盛家也会给你一部分的股份，你不想好好念书也可以躺平。”
纪玦的性格很明显不是想躺平的那一类。
他漆黑的眸色情绪难辨：“我没有恶意，只是提醒一下学姐，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之澜颔首，笑容很淡：“那多谢你的好意。”
她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衣服，点到为止：“又欠了你一次人情，学习上有困难的话可以找我。”
纪玦挑着唇角笑：“之前那个项目，导师给我打了电话，是学姐推荐我的吧？”
许之澜没有否认，轻描淡写看他一眼：“希望学术方面，你没有这么多的心眼。”
纪玦眼底神色意味不明：“学姐倒是看得开。”
他走近半步，唇角的弧度温和，却没什么真实的温度：“学姐方才那首歌是在同他表白吗？”
纪玦眼神若有所思：“歌是好歌，但学姐识人的眼神真的不太好呢。”
许之澜神色浅淡：“纪玦，少管点闲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各种事情都是带着目的去做的。”
听她这般说，纪玦轻笑着承认：“嗯，一开始在表白墙里捞学姐，我确实是冲着那个项目的。”
“毕竟，学姐是导师的得意门生，还要出国交换。”
许之澜一开始也隐隐有猜测，见他承认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淡淡道：“就算我没有推荐，你的能力也完全够格。”
纪玦眉间带上苦恼的神色：“可是如果不认识学姐，没有渠道的话，连被导师注意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眉眼生得干净：“我跟盛听淮，不也是差了那些渠道吗？”
许之澜见他已经形成思维定式，一时哑然。
她打算转身离开，开口对他道：“不要再盯着盛听淮不放了，多拓宽点视野吧。”
纪玦声音顿了下：“学姐怕我为难他？”
许之澜脚步停下，回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
她手上的外套衣摆有点长，不经意间拖到了地上。纪玦跟上来，伸手帮她提起衣摆。
许之澜道了声谢。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动静，礼貌地敲了两下后门被推开。
许之澜以为是宋佳她们回来了，她保持着当下的姿势抬眸看过去，看清后微微怔愣。
旁边纪玦还帮她提着衣服。
他声音很低，仿佛是看好戏一般，戏谑又含笑道：“学姐，你说他该不会误会点什么吧？”
许之澜没有看他，她抬眸看向门边的盛听淮。
对方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逆光的角度里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许之澜回眸看了眼纪玦，目光淡淡地落在他手上。
对方察觉到后勾了下唇角，识相地松开了手：“学姐多加小心。”
他拿上手里的话筒，走到门口时慢悠悠对着盛听淮道：“哥，你也来了？真巧啊。”
盛听淮眉眼微凝，语气平淡：“中场环节已经结束了，下一个节目要开始了，你再晃悠可能来不及主持了。”
纪玦打量着他的神色，唇角微勾没再说什么。
他离开后，只剩下许之澜同盛听淮面对面站着。
她轻轻眨了下眼，以为对方要继续哑巴的时候，盛听淮突然走到了她面前。
他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肩膀上，轻微地蹙了下眉。
盛听淮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外套，罩在她肩上：“不冷？”
许之澜有些不明所以地轻眨了下眼，后知后觉般哦了声：“好像确实是有点冷。”
盛听淮语气难辨：“有点？大冬天的，外面都要零下几度了。”
他轻掀眼皮，桃花眼中闪过意味不明暗色：“跟人忙着聊天，外套都忘记了要穿？”
许之澜听了他的话，轻挑了下眉梢：“还好吧，也没聊太多句。”
盛听淮垂着眼睫，修长的指尖帮她扣上外套边的羊角扣。
许之澜也低下头，盯着他的指尖看。耳边垂落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拂过，蹭上他的指尖。
盛听淮感受到微痒的触觉，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
他停下帮她系扣子的手，语调散漫：“许公主，你自己没手？”
许之澜对着他又眨了几下眼眸。
她还没说什么，对方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继续帮她扣上。
许之澜见他扣完了最后一颗扣子，慢悠悠地开了口：“谢谢阿淮哥哥。”
这声哥哥，成功让盛听淮微僵住身形。
许之澜看在眼里。
她微弯眼眸，蓦地问对方：“我今天弹得好吗，有给你丢脸吗？”
盛听淮对上她含笑的眼眸，想起方才隔着人群，看到的舞台上的场景。
他喉间微动，桃花眼中的神色潋滟而温柔：“嗯。”
许之澜轻笑了下，顺势追问：“嗯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