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木尽头——金呆了
时间:2022-06-10 07:58:33

  他们生意圈特别在意名誉,也特别在意不吉。
  周石檐不会说媛媛一生下来就不健康,他给别人的版本是媛媛三四岁生病,现在的智力障碍是抢救时心肺复苏不及时的后遗症。后天的,不是先天的。
  温清粤走前跑去看媛媛,带了个喜蛋给她。媛媛很喜欢红色的圆溜溜的东西。这是她参加朋友孩子白日宴,特意给她留的。
  孩子对此一无所知,皴红一张脸蛋正在砸勺子,米粒四溅,汤水泼洒,保姆早已受尽了气,沉默地收拾,连哄都不哄一下。
  周乃言没进去,坐在客厅闭目等她。
  回程路上,他没有提一句媛媛,像对此事漠不关心的样子,倒是主动问起了清缈后来回消息了吗?那晚干吗了?
  温清粤默默组织语言,对画面进行马赛克,正要开口,电话来了。
  她不想接的,但温泽二字闪烁不停。周乃言瞥了一眼,“你哥的。怎么不接?”
  温清粤鼓嘴,我没打算找你,你倒是找我了。
  “喂。”
  温泽:“......
  温清粤:“......
  温泽:“......
  温清粤:“......
  车内太安静了,周乃言不由侧目,很快,温泽的声音传了出来。
  温泽:“那天不是我。”
  温清粤沉默。
  “是王之涣。”
  温清粤想了想,哦了一声。
  “我晚些时候才去的。我去的时候,他刚离开。”离开的时候,他与她的车擦肩而过。这车是他陪着去买的,印象再深刻不过。
  清粤不说话。主要是没有很懂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后来和清缈没有发生什么。”
  清粤:“......”啊?发生过什么?
  “我婚后就没怎么见过她。”他说,“最近她回来,才想起有些东西在她那儿,去拿的。”
  温清粤咬住唇肉,思索怎么回答。
  他说:“不要跟乃言讲。”
  温清粤啊了一声。
  温泽强调:“家里的事,不要随便跟外人说。”
  周乃言摸了摸鼻子,降下车窗,似笑非笑地将视线投到窗外。
28
  一阵不喝酒, 两杯就能倒。谨慎小酌后,清粤手脚一瘫,涣散地放空意识。夜色抚上眼皮, 闭去天光。冰凉的地面告诉她,她在家,正躺在熟悉的蛋壳里。
  清缈问过她, “你为什么会找周乃言?因为帅?”
  温清粤酒后发飘,用词张扬:“哈哈, 就是王八碰上绿豆,巧了, 正好想结婚, 他好死不死撞枪口,我呢, 顺便就收了他。”
  清缈轻笑,“换别人呢, 凌浩如何?”
  温清粤不假思索, 摇头说不行,人的心动很有限,两人摆一块, 我的心只往周乃言那个方向泵血。
  就算知道温泽有意把凌浩介绍与她, 知道周乃言冷冰冰, 且刚与Alle分道扬镳,她仍是迈出超出自己性格的一步。即便是在酒精的催动下, 那一举仍属疯狂。
  若是稍作思考与权衡,她一定能意识到, 野营时勾搭周乃言是不妥的, 毕竟凌浩人还在身边喘气呢。但她偏就这么勇往直前了。
  是幸运的, 辗转反侧声泪俱下,她也混到了一个婚姻舒适感的上升期。沾沾自喜中,一段被忽略的对话后知后觉,浮上脑海——
  诊室里,温清粤讨好地一笔带过当年微妙的“错误”,凌浩为不让她负担,坦明其实本来他是清缈的相亲对象,是温泽非插一脚,说清粤合适,清粤更好更乖。他无所谓,见见就见见。
  清粤闻言大笑,要不是有温泽这出主意,她还不定能认识周乃言呢。谁也不会把周乃言和她联想到一块。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凌浩被清粤摆一道后,回城后按原计划见了趟清缈。有温清粤打击在前,他自卑自己驾驭不住——温顺娇俏的小女儿都这么有个性,黏上周乃言这种炮/弹选手,遑论一记眼波就能摄人心魄的姐姐。
  最近凌浩家里再次安排清缈相亲,他说实在是巧,兜兜绕绕的,好像又回了原点。
  温清粤不知有这个后续,默默收声。
  凌浩和清缈再次配对,这不奇怪。本地生意人太多,年轻人选门当户对的空间比较大,挑头过眼的“金猪”“种猪”,配对生辰,转眼就能过日子“下猪崽”。那些年纪大些的,“猪品”就明显下降。凌浩是好,但有选择的情况下,还是找个头婚的吧。她不想清缈捡现成的后妈做,不想她下半辈子也做夹心饼干。
  瓣蕊分离的影绰间,清粤漆黑的眼皮上晃动出五彩的光芒。按理应该泄出山洪,奋力投入,但她却像是一只如何也蒸煮不熟的禽类,无论身后人如何煽风点火,加柴加碳,热火朝天,汗湿淋漓,最后这厮嗓子哑成封箱,呼哧带喘,她也无动于衷,始终蜷缩姿势,默默装醉。
  周乃言杵着作罢,又有股浊气没出,于是用心险恶,掏手机播放片段——
  “我饿你饿你”的囫囵话飘出......
  王八蛋!
  温清粤想也没想,一口咬过去,破功地闷在起伏之上吁叹:“我......今天电量不足。”实在没有心情......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好,允许你告假。”又问,“要再来点酒吗?两杯够吗?”
  “我不喝了。我才不会再给你留下这种视频。”她恨恨地伸出指尖,暂停视频。画面停在她歪倒月泊的侧脸,还挺好看。清粤截了个图,让他等会发她。
  “真不喝吗?”又问她,“要......进来泡泡里呆一会吗?”温清粤想也没想,钻进周乃言怀里,随呼吸起伏放空神思,可等了会,却没有笼罩的漂浮之感。
  抬头望天,原是一弯缺月。幻想在圆月时才容易泛滥。
  缺月是独属于中国人的缺憾。
  温泽来完电话,清缈就打了来,说明天要回去见妈妈。清粤问,要不要她一起去,清缈说不用,她和王之涣一起。
  她愣了,啊?
  清缈似乎料到,在那头不停地笑,“要不要恭喜我们啊?闪婚哎,不浪漫吗,和你一样。”
  不,她不恭喜。温清粤懵得牙关打颤。这个爱情故事在她读来更像恐怖故事。
  下午和于蝶说的那些娱乐八卦算什么,她自己就生活在真实八点档里。
  她告诉周乃言,清缈要结婚了,惊讶吗?
  他作为外人,需得装傻,于是问:“什么?”
  她哀嚎,“清缈居然和王之涣在一起了......要命了......
  “那提前恭喜你。”他揶揄。这不是温二小姐一直想撮合的一对佳偶么。他捏捏她的脸蛋儿,又皱眉,“还是要恭喜我自己?”暂时逃过了太太爬墙的绿帽威胁?
  “你真不是在讽刺我?”清粤竖起脑袋,“你明明都听到了电话。”
  周乃言说:“只要我思想不加工,听到又如何。”
  温清粤想了想,“可是我这儿已经加工,还发酵了,怎么办?”
  他斩钉截铁:“倒掉。”陈年腐乳,都馊了。
  她咬住他:“臣妾办不到!”
  他摸摸她毛绒绒的发丝,“皇后别自降身份啊,臣妾都是嫔妃的自称。”话音一落,脖颈束上一双威胁的手,“你就是气我!”
  他问:“听她要结婚,你不开心吗?”
  “你看我表情像开心吗?”
  “那就出去玩一圈。”他理所当然。
  “啊?”去哪儿?
  周乃言双手双脚捆住她,脚掌一抻,温清粤的世界随即地转天旋,天花板与白地板高速切换,雪山崩溃一般恐怖。清粤疾呼,“你干吗?”
  “我们现在在太空,处于失重状态,不要思考这种俗事。”
  神经。她咬牙憋笑,使劲忍着介于舒服与不适之间的滚挫感,“唔......
  一圈之后,周乃言反身又是一圈,这次冲击力很大,骨节格楞格楞滚过地面,撞到落地玻璃为止。
  清粤身体失去控制,眼皮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贴上了玻璃,那一眼极为震撼,仿佛凌空站在城市之上。她刚一个吸气,未及反应,又被碾了回去。
  她忽然想,那事儿是不是也是这样,又疼又爱,于是问出了口。周乃言脖颈后仰,装聋作哑:“我是外人,别让我听到高贵的温家事。”
  “你生气了?”她咯咯笑,“因为温泽那话生气了?”
  “有必要?”他纯粹懒得听,一堆烂事。周乃言摸摸她冰凉的手臂,问她冷吗,清粤摇头。他说,不冷就行,太空零下几百度,还以为你穿裙子会冷。
  温清粤哭笑不得,抓着他要答案,对清缈要结婚没有看法吗?这不可怕吗?
  周乃言答非所问:“温清粤你知道吗?你不是爱我爱得累,你是活在那套规矩里活得累。”
  说罢起身。
  显然他对温清粤苦恼的事情处于低电状态,疲于正面应对。根本不用温泽提醒,他不稀得听,也不稀得说。
  “周乃言......
  他闻声回头,一团不明黑影扎进怀里,较劲儿地气道:“你知道!你知道!不然为什么会在我问疼不疼的时候,你说这是温家事!”
  嗯。周乃言知道一点儿。
  好吧,他脑子也就此事发过酵。点串成线,是他的工作思路。
  他告诉温清粤,他知道温泽和清缈在一起过,具体什么时候知道的,忘了,反正知道这么回事儿。
  温清粤眼睛巴巴望着,“然后呢?”
  有次去找他,撞见过满地蜡油。温清粤捂住嘴巴,他指了指茶几上那堆家伙,“而我的太太,是不喜欢浓郁香味的人,除了洗衣香味,不会主动喷香点香。”
  今日奇了,点了堆蜡烛,弄得跟灵堂似的。几个关键信息一串,周乃言就知道她遇见什么事。
  “温清粤,你好单纯。”
  “你直接说我傻吧。”她望向那堆摇曳的烛火,“我只是没想到,认识快三十年,我一点都不了解她。”连带着这件事,她也不了解妈妈,大伯母,以及知情却不转述的人。这么多年,她在那件事里,也是“外人”。
  “xp是隐私。”他没告诉温清粤,她喜欢啃脚呢。说出来她肯定也受不了。“你姐了解你吗?”
  “我不知道。”她走到蜡烛前,“我也不了解我自己,要不我们试试吧。”
  他摇头:“我不会。”
  “你还有不会的事?”温清粤心中大爽,“那我来教你!”
  温清粤看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自以为懂,但这事要突破心理障碍,偏偏她的障碍特别多。她不怕疼但怕烫,还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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