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们去逛了东门外的小吃街,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因为放假的缘故,小吃街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但闻秋还是吃到了很多美食,章鱼小丸子、酸奶水果捞、包浆豆腐、狼牙土豆……
闻秋嘴馋,看见好吃的就想尝尝,结果还把自己给吃撑了,连晚饭都吃不下。
两个人玩儿了一整天,回到陵江国府时,天都快黑了。
打开门走进房间,闻秋正思考着要拿上换洗衣物去浴室泡个热水澡,走了一天的路,她的腿又酸又痛。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林寒声一把拽过,按在墙上亲吻。
双手都被面前这个男人给钳制住了,她被迫仰起头接受林寒声的深吻。闻秋不明白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早上在阳台亲了,白天在学校亲了,晚上居然还要亲,到底有什么好亲的,她的嘴都亲快麻了。
林寒声将闻秋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卧室,把人放在床上,随即附身压上。
“不要……”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闻秋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住了。
“好,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我不会强迫你的,别怕。”
“那你下来。”闻秋伸手抵住他的肩膀,试图将他推离一些,但却未能成功。
“再让我亲一会儿,就一会儿。”
炽热的吻落在闻秋的额头,眼睛,鼻尖,吻过嘴角,然后是精致的下巴,再然后,划过细长的脖颈,停在锁骨处,反复地轻咬。
且不说闻秋现在是失忆的状态,就算是他们从前热恋的时候,两人的亲密也只仅限于此。
站在闻秋此时的角度来想,他们现在也不过才认识一个多星期而已。
就算他想要更进一步,也还不是时候。
他深深喘息着,松开闻秋,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才稍稍平息下来。
等他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发现闻秋还直愣愣地躺在那里,双目空洞,无声地盯着天花板。
林寒声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火,所以吓着她了,急忙走过去,“秋秋,怎么了?是我吓着你了吗?”
他将闻秋揽到怀里,轻声安慰:“确实是我太过分了,你别害怕,你不同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保证。”
闻秋渐渐缓过神来,“我没事,你也没吓到我,我就是……好像想起了什么,有点害怕。”
“想到什么了?”
闻秋咬了咬唇,低声说:“好像……有个人,压着我,一直在扯我衣服……”
那应该不是你吧?你不会那么凶的,更不会那么可怕。
第七章
“好困啊~”赵星星正拖着慵懒的步子往厨房走去。
昨天出版社的编辑给她打电话催稿,她几乎赶了一个通宵才画完。这才刚睡了没两个小时,又被饿醒了。尽管身体很疲惫,脑子也不清醒,但她的胃却一直在抗议。没办法了,只好从被窝里爬起来,去找找家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运气还不错,她找到了一桶泡面。
将泡面的包装撕开,放好调料包,倒好热水,盖好盖子,赵星星坐在餐桌上开始一边刷手机一边等待。
忽然有一条微信消息进来——
闻秋:【星星,我跟林寒声谈恋爱之前,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赵星星:【嗯?】
闻秋:【回答问题!】
这一大早的,闻秋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了?
赵星星不明所以,但疑惑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告诉闻秋了。
赵星星:【没有啊,林寒声是你的初恋,这是你以前亲口告诉我的!】赵星星:【而且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除了林寒声,我也没见过你喜欢其他人啊。】闻秋坐在阳台的吊椅秋千上,看着赵星星发进来的消息。
但她心中的疑虑却并没有因为赵星星的回答而减少。
昨晚,林寒声听完她说的话之后,笑着跟她说:“是吗,那看来我以前对你太粗暴了,都让你有阴影了。”
他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就是他?
不对,她分明看到林寒声当时的表情僵硬了几秒钟,眼神也有一点不对劲。
她本来还在想,那人有没有可能是她之前的男朋友,现在看来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那,如果不是林寒声,也不是前男友,会不会是……
闻秋没有勇气再继续想下去了。
另一边,林寒声一大早就驱车赶往医院,在简寻正式开始接诊之前就冲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不等简寻出口询问他的来意,林寒声就已经开口道:“闻秋这几年在你这里治疗,她跟你说过什么,你这里应该有记录吧?”
简寻点头,“有。”
“我要看!”
“不行。”
“行,给我看她的就诊记录,还是我直接拆了你这间办公室,你自己选!今天我还就非看不可了!”
林寒声迫切地想要知道闻秋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从前闻秋不愿意跟他提起太多,他也就不强迫她开口。可是昨晚闻秋说出的那句话,却不得不让他多想。
虽然他安慰闻秋,一遍一遍地告诉她那个人就是他,不是别人,可他心里清楚,那个人绝不会是自己。
他从来都没有粗暴地对待过她,从来都没有强扯过她的衣服。甚至,他们之前连同床共枕都没有过,哪怕是闻秋状态最糟糕的时候,她也不愿意让他陪她一起睡。
他很希望那只是闻秋某一次梦中的景象,又或者是大脑因为催眠的刺激而凭空产生的幻影,可是联想到闻秋之前一直抗拒和他亲密,他心中开始有了不好的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心慌得厉害。
“怎么突然这么激动,闻秋怎么了?”看见林寒声如此一反常态,简寻心里也不由地一紧,明明前几天闻秋的状态还挺好的,应该不会突然发生状况才对。
“给我看就诊记录!”他现在人都快炸了,根本听不进去什么。
“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还是无意识地跟你说了什么?”多年的接诊经验让简寻大概有了猜测。
“是。”林寒声讲了昨晚的事情,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简寻了然,语气也很寻常,“如果是这件事情,我只能告诉你,她当时并没有遭到实质性的伤害。”
这么说,还真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林寒声顿时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他想捧在心尖上的女孩,竟然曾经被人那样对待!一股怒火燃烧在他的心头,无处发泄!
“是谁?”林寒声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几乎是吼了出来。
“林寒声,有些事情,她如果想让你知道,早就告诉你了,她不告诉你,就代表她并不想让你知道,你强行去解剖她的内心,也只会让她难堪而已,就算她现在连自己也不记得了,你也应该尊重她。她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我问你那个人是谁!”
见林寒声已经红了眼,简寻也只好实话实说:“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那是她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至于是谁,她只说是她的一个表哥。她只是和我讲了她的遭遇,心理医生只是倾听,并不会刨根问底。”
林寒声从医院出来,开着车在路上横冲直撞,一路上都被人骂着“会不会开车”。
开了一段路,他终于慢慢冷静下来,靠边停车,拿出手机拨通了赵星星的电话。
“谁呀!谁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赵星星欲哭无泪,她才刚吃完泡面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没想到一躺下就被手机铃声给吵了起来。
林寒声直接切入正题,“你知道闻秋的表哥吗?”
“表哥?没听她说过啊。”
“行,挂了。”
赵星星没搞明白林寒声这是在干嘛,困意来袭,她也懒得想,又继续躺下补觉了。
林寒声想了想,把电话打给了林郁声。
“大哥,把你秘书借我一个。”
等到回家时,林寒声已经把情绪调整好了。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花店,他给闻秋买了一束玫瑰。
闻秋接过花,轻笑了一声,“谢谢,花很好看。”
不过,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就凝固住了,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好可惜,它们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过不了几天,就只剩下一堆凋残的尸体了……”
看着闻秋小心翼翼地将玫瑰花一枝一枝地给插进盛满水的花瓶里,林寒声轻叹了一口气——
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花。
这一点,在林寒声第一次送闻秋花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只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现在的她或许会喜欢的。
从前,林寒声送她鲜花,她说那是美丽的尸体。
后来,林寒声改送盆栽,想着这下总算是活的了吧,但她又说,那是禁锢的灵魂。
没想到,即使忘记一切,闻秋还是会以悲观的态度来看待鲜花。
这是不是说明,她的内心深处,依然藏着不为人知的悲伤?
第八章
时间过得很快,江边的风车茉莉几乎都已凋谢,枝上没有了白色的小花,只余下浓翠的叶子。转眼间,已经是九月份了。
闻秋回到了云城附属中学正式开始工作,两周下来,她适应得还不错。
她带的是高一两个班的数学,三班和四班。虽然以前的记忆不在了,但好在她的知识储备还在,而且暑假还专门复习了一遍数学和教育学上的知识,给学生们上起课来还算是游刃有余。
这天她刚走进教室,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生似乎正在讲着什么,旁边还围了不少学生在起哄,也不知道是谁眼尖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的闻秋,大叫一声:“老师来了!”,随之,那群围在一起的学生闻声散开,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眼前这阵仗让闻秋不明所以,她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那么热闹。”
“在聊高考作弊的事情呢。”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小个子女生老实地回答,说话时还不忘拿胳膊肘碰了碰她的同桌——也就是刚刚正讲得起劲儿的那位男生。
闻秋刚刚大学毕业,年纪和这群高中生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长相出众,典型的“漂亮小姐姐”形象,所以和学生的关系还处得不错。
显然,这群学生也并没有拿她当外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讲。
“嗯?你们要干什么?集体高考作弊?”
“不是不是,闻老师你误会了。”那个男生急忙解释起来,“我们可没有想着作弊,我就是跟他们讲了一个高考作弊的故事,结果他们都不太相信。”
“对啊,他刚刚说他表哥高考的时候看了旁边同学的答案,不但没被发现,还考上了重本!”
“不是我们不相信,这也太扯了吧,不是有监控吗?怎么可能抄别人的答案还不被发现!”
“就是呀,不是还有两个监考老师吗?难道就没看见他旁窥抄袭?”
“真的有机会抄袭吗?那我岂不是不用这么努力了!”
“……”
话题一引出来,班上的学生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各种讨论了。闻秋也有一点愣神,这个话题莫名地让她有些难受,脑袋里似乎有了什么画面,但又看不太清楚。她就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各种猜测和疑问,连维持课堂纪律都忘了。
前排的那个女生问她:“闻老师,你觉得高考的时候有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抄到别人的答案吗?”
“当然可能。”
“啊?”听到这个答案,教室里愈加嘈杂起来,大家都在问为什么,吵着让闻秋仔细讲讲。
闻秋也被自己的回答给惊到了,且不说她心里也认为高考那样严格公正的环境中不可能有机会作弊,单是作为老师,她也不能给学生灌输这种高考可以作弊的思想啊。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那个问题后,“当然可能”这个回答她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好奇怪,就好像她潜意识里也认为那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一样。
铃声响起,闻秋收回思绪,走上讲台,拍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开始上棵。
学生们虽然好奇,但还是乖乖闭嘴,翻开课本。
下班回到陵江国府,林寒声和朋友聚会还没有回来,闻秋换了家居服,休息了一会,来到厨房开始准备做晚餐。
关于“高考作弊”的事情好像还一直在脑袋里晃悠,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亦或是在想什么,但心里总感觉很不舒服。
由于精神恍惚,闻秋切起菜来心不在焉,给土豆削皮的时候手一滑就割到了手指,鲜血从细长的伤口处一点点往外冒,不过也没有很痛,她很淡定地把手放到水龙头下,冷水淋在伤口上,血迹被冲掉后又一点一点地渗出,她抽了几张卫生纸把伤口包住,正准备去找个创可贴,门那边却突然传来了动静。
是林寒声回来了。
“秋秋。”林寒声换好鞋子后,循着水声来到厨房。
闻秋下意识地把那只割伤的左手藏在身后,害怕被林寒声发现,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但她就是想这样做,仿佛已经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似的。她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故作淡定地看向林寒声,“你回来得这么早啊,我才刚开始做饭,你还得等一会儿。”
林寒声看出了闻秋的异样,像是猜到了什么,快步走近,轻轻把闻秋背在背后的手给拽出来。
果然!
看着那透着白色的卫生纸渗出来的淡淡血迹,林寒声知道,她又伤到手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她下一句话应该就是给他道歉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闻秋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会小心的,你别骂我。”她低下头不敢看他,那副委屈的样子,好像一个不小心做错事的小孩子。
和以前一样,她还是会在受伤的时候把自己藏起来,害怕被人发现。
以前,闻秋也有几次不小心弄伤了自己。切菜切到手指,摔倒磕到膝盖,扎到手,扭到脚,但不管是哪次,她都只会把自己的伤处遮起来不想被人发现。她从来不会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哭泣,但却会因为被他发现受伤而小声抽泣,还会一边流泪一边说她知道错了,让他不要怪她。
心疼都来不及,他怎么舍得怪她?又怎么舍得骂她?
他觉得闻秋的这种反应可能和她的病情有关,还专门去问了简寻,简寻说这是受到她从小所受的惩罚式教育的影响。
总有家长试图用严厉的责备和惩罚来控制孩子,以期来让孩子变得坚强。当孩子受伤时,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安慰,而是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