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念北——羡谦
时间:2022-06-13 07:46:31

刚才的大娘是医院的义工,她听说了迪斯亚的事,知道没人照顾他,自告奋勇前来的。迪斯亚说他遇见了很多好人。
若能一世安稳,谁愿颠沛流离呢?
江栖在大厅问了护士才知道病房号,着急忙慌地赶来,就那么一瞥,他看见了两个军绿色的身影,男人的侧脸线条很流畅,好熟悉啊!
他站住了脚,刚才季念应该就是看到了他们,不着急,先看看再说。顾城正在陪着苍狼做检查,敏锐的直觉让他看向那道目光,男人?
他隔着一道没关上的门投去疑惑的眼神,江栖看到了正脸,整个人惊住了,没错了,顾城!他在季念的朋友圈看到过,就在她官宣的那一天,男人出色的容貌他不会忘记的。
这下,也顾不得尴尬不尴尬了,对顾城招招手。
“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他礼貌地对医生说了一声,得到应允低头出去,几步便到了江栖的面前。他很确定,这个男人他不认识。
凉薄的嗓音开口:“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江栖很快就接了,激动地不行:“您好您好,久闻大名,我是江栖,季念的搭档兼好朋友。”说着就要和顾城握手。
“季念的…朋友?”顾城又重复了一句,江栖马上应允:“对,她也在,就在隔壁201号病房,她在看望病人。”得到了肯定,顾城笑着跟他握了握手。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不过战友这里还需要人,我就先不陪您了,还请您帮我跟季念带好,说我很想她。”
“没问题没问题!”人都走了,那宽大的背影落在江栖的眼睛里,他搓了搓手,啧啧两声,感叹道:“不错不错,好男人,季念这丫头会找人,哎呀!”
病房里季念还不知道这一切,她跟迪斯亚聊的很好,少年是个健谈的人。或许是因为经历的原因,他比同龄的孩子要懂得更多一些,从聊天就能听出来,很讨巧。
“惊喜!”江栖很幼稚,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套,他自然比季念细心多了,去停车的时候在旁边的果蔬店买了点水果,补充维C的。举着两袋子水果,喊着幼稚的:“惊喜。”却没达到惊喜的效果,两个人呆愣地看着他,尤其是季念,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怕不是个傻子。
“切,没劲。”江栖把水果自顾自地放在床头柜上,刚还打算高高兴兴地告诉季念的,这下,哼,他模糊地说:“外面有你要找的人。”
季念蹭地一下站起来,走到江栖身边,摇了摇他的身子,问:“顾城吗?是他吗?”
江栖不耐地挪开她的手,含糊地说:“嗯,他还说他想你了。”
惊!
病床上的迪斯亚适时降低存在感,他什么也没听到。季念听完后就跑出去了,他在就好。望了望周围,那间没关门的房间暴露在她眼前,里面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顾城把军帽脱了放在腿上,一只手托住,坐姿笔直。
“顾城。”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望去就见她渐渐模糊了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瘦了,整个人又单薄了不少。
她张开双臂,顾城如她所愿,起身走近她。这个怀抱来得猛烈,里面饱含思念,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淡淡的,季念却觉得弥足珍贵,就像眼前本来昏暗的一切忽然亮了,有了颜色。
冬日里晨曦微绽,暖阳融化了冰川的雪水,富士山上的云流汇聚在一起,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橙色的阳光在漩涡边缘,荡起一圈圈金色的光,世间的万般瑰丽在此刻都失了色彩。
她听到他在耳边呢喃:“宝宝,我好想你。”
来年的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盐城最高人民法院宣布:被告人杜某因涉及大型贩/毒集团组织活动,境外制造恐怖袭击案例,袭击我国公安民警等多项罪名……遂于2021年3月15日作出二审判决,以被告人杜某犯贩卖、运输毒品罪,制造恐怖袭击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一锤定音。
出法院的那一刻,季念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身后人环住她的腰,大手盖住了她的眼睛,一时间,陷入了黑暗。
从他身上传来的香味儿迷蒙了季念的气息,顾城看她羞怯的模样,勾唇笑了笑,语气格外诱惑:“宝宝,听我指挥,嗯?”
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迷迷糊糊地回答:“好。”
“等我放开手,数三二一,再睁开眼,好吗?”顾城很高,季念只到他的肩膀,此刻是靠在他的怀里,他说话的气息缠绕着,季念软软地道:“好。”
感受到他离开了,想到刚才顾城说的,她没敢睁开眼睛,只等着耳边有人说三二一。
“三、二、一。宝宝,睁开眼睛吧。”那道低沉清冽的嗓音说着。季念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四周的风将桃花的花瓣吹散了,点点粉色飘扬在空中,掀起了季念的发丝,她惊诧地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男人。
顾城手里捧着他一等功勋的奖章,在暖阳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只听他道:“季念,这枚奖章是我拿命换来的。小时候,这是父辈的荣誉和辉煌,长大了,这是自己的追求和梦想,参军了,这是肩上的责任和使命,现在,它是永恒的记忆和眷恋。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法院高高挂起的国徽闪烁着金光,在广场中央是飘扬的五星红旗,蓝天下,男人像女人履行着要相守一生的诺言。
他的眉眼舒适,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就连唇角好像也泄露出了一抹柔软的笑意,桃花瓣轻轻落下,好像是打开她心房的一把钥匙,让季念的心怦然一动。
她眼角含笑,蓄起了一汪清泉般,声音甜美:“我愿意。”
婚礼是在盐城的草原中举办的,还有对新人是林初和许南风。能让浪子回头的女人,她林初还是头一个。
许南风抱着吉他坐在车顶上,白色的西服在蓝天下显得纯洁无比,像是白鸽会轻吻礼堂的乌鸦。风很柔软,吹在了他的发丝上,轻轻抚过。
他温柔地笑着,等待着那个男人将他最心爱的姑娘交付在他手中。风水轮流转,他的报应就是林初。但他不后悔,自己就是栽了,彻彻底底。
远处是广阔无垠的草原,青草都冒出尖尖来,被风一吹,铺天盖地般倒下又顺着风涌起,毛团似的蒲公英一层层地涌向天际,洁白的羊群像大朵的棉花四散奔逃着。蓝天上飘着五彩斑斓的风筝,燕子的、海鸥的、多啦A梦的、还有灰太狼的,高的好像能够着云的脚。
在最温柔的风中,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江栖扮作的司仪开口:“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眼中、心中,只有一人。
腰上的触感被四面八方吹来的风裹挟着,是春天潮而青的气息。口腔中淡淡的气息,让彼此沉迷,一如翱翔的鸟儿那般自由自在。
到了九月,会有另外一批人,坐着绿皮火车,穿越祖国的大江南北,从这头走到那一头,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
这一路上,寻寻觅觅,庆幸的是,一路有你。
北海的墓碑,空气中咸湿着海风的味道。这片烈士陵园下,埋葬着多少为国捐躯的人,他们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祖国,用生命抒写着忠诚。
“蝰蛇,我带你嫂子来看你了。”他带着手套,慢慢地抚过墓碑上的灰尘,照片上的人笑得依然灿烂。季念感受到他的情绪,紧了紧手。
“勇兵,我们来了,想告诉你啊,我们结婚了,你可得替我们开心啊。”她笑着说,眼角含的泪水却顺着流了下来。
顾城替她擦了眼泪,语气暗沉低迷:“他们本来可以回到祖国,却因为战争变成了一座座冰冷的坟墓。”
“你曾经问过我,国家为什么要我们十八岁去当兵,二十二岁才能结婚呢?”他目光幽深,不知是透过墓碑去看人还是在追忆往昔。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季念只是默默听着。
顾城说:“我现在回答你,是在最容易犯错的年龄去接受三观最正的洗礼。”
同年,菲特鲁跟巴方的战争停止了。人民开始重建家园,他们很感谢华夏人民给予他们的支持与帮助,更感谢那些为了他们而牺牲的人。
英雄是值得被他人铭记的。
陈政言最终还是没有跟竹叶清在一起,季念听说她跟着陈政言去了F洲,一个是无国界医生,一个是追随他脚步的独立摄影师。
她说:“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的好,在那之前,我会一直跟着他的,任他怎么甩也别想甩掉。”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你也别忘了等你的人。
——全文完
 
第21章  番外光而不耀 与光同尘
 
盐城的深秋,蔚蓝色的天空更甚,凛然而过,清风拂面。
季念穿着白色的法式长裙,快要及腰的长发微微卷着,她难得化了精致的妆容,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百合花,明亮的双眸中难掩激动,正翘首以盼,望着那出站口,等待着许久未见的顾城。
从两人结婚后,聚少离多。以前还能跟着他在军营里工作,现在期满自然该回归本职。过完年,他就被调去了边疆,按照上级的命令是代替他们去看望同志们,送温暖。
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时间。
恰逢九月末,新兵跟退伍的老兵撞了个满怀。走的和来的,都是他们的青春。
在边疆的那段时间里,顾城像是回到了自己刚入新兵连的时候。跟战士们同吃同住,一起巡查,训练。在这里,跟这些比自己小的多的大男孩谈天说地,心里的一腔热血沸腾在冬夜里。
夜里的岗很冷,满天的飞雪遮得人迷住了眼睛,营地里唯独亮着几盏昏黄的灯,搓了搓手,也只是想起了那个有些柔软却很坚韧的姑娘。
有时候,实在想得紧了。他就会独自一人,跑到高处,给季念打个电话,边疆的信号不好,只有几个特定的地点能打电话,也都是匆匆聊上几句。
季念知道他任务繁重,再多的嘱咐也只是化为一句:“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季念却开心得像个孩子。她跟随着一同来疆的导演组,拍摄新闻报道。值得一提的是,近些年自媒体快速成长,电视台也不拘泥于纸媒的形式,开拓市场,强强联手。
去年季念的纪录片所创造的成绩有目共睹,因此特意开放了一个板块,由她负责。专门接洽军/事基地,让人民更加了解到那些最可爱的人。
这次一来是电视台下的任务,由中央广播电台播放报道,二来是有私心,以顾城妻子的名义,来看望亲人。
从盐城到边疆的距离很远,她要跨越3651.9公里,却只是因为在那里,有她最亲的爱人,不畏风沙,不惧艰辛。
在边疆某边防团的一座哨所就驻扎在“北沙窝”,这里有三道关:暴雪、流沙、闹海风。历代的哨兵还编成了一句顺口溜:“断路沙,闹海风,仨月太阳不见踪,沙陷腿,风卷衣,死亡地带留足迹。”
不到十公里的流沙路段,几乎每隔几百米就会有一路段被雪沙封堵,方圆五十公里没有人烟。一行人被暴雪困在途中,车子打滑陷入了雪坑中,在这里也没有信号,渐渐的,季念的心情没了刚来时的雀跃,不大的空间里有着一片死寂。
开车的是当地的一位司机,操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对着身后几人说:“车子打滑了呀,这大晚上附近也没有救援,只能再往前走大概三十公里,那里有官兵。”
车窗玻璃早已弥漫着一层厚厚的雾气,冷冽的寒风透过车身的缝隙钻了进来。季念用手指抹去车窗的些许雾气,眯着眼睛俯身看,外面开始下雪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她扭头对司机师傅说:“大哥,车不能走了是吗?”那司机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了根烟,朝她点点头。很快,逼仄的车厢里就弥漫起了烟味儿,很呛人,但这会儿谁也不敢开车窗。
暴雪来临,尤其是晚上,一般司机就根本不敢走。他也是被钱迷了眼,现在除了等,没别的办法了,纯靠运气。
挨着季念坐的江栖也迷迷糊糊地醒来了,戳了戳她的腰窝,问:“这怎么了?我怎么感觉车没走的?”这家伙从一上车就睡到现在,雷打不动。
这会儿子却醒了。
季念毒舌地回他:“要是在走,你还能睡这么安宁?”说是这么说,但蹙着的眉头都仿佛凝结上了一层冰霜,是化不开的愁绪。
担任此次的导演是台里的老人了,经历的事儿多,这会儿属他最镇静了:“我刚拿卫星电话发了信号,请求附近的支援,不会有事,别担心。”
说是这么说,但这么恶劣的天气下,救援肯定也慢。季念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车里的暖气相比外面的寒意就有点杯水车薪了,祈祷他们别在这里冻死就好。
江栖这会儿是睡不着了,想拉着季念说说话,被警告了:“现在最好还是省点力气,休息吧。”关键,还没反驳的点,他无奈地仰头看着车顶,心里也是默念着菩萨保佑。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是感觉雪停了。季念有些困乏地睁开眼睛,她拍了拍还在睡梦中的江栖,声音有些喑哑:“哥,你看雪是不是停了?”
江栖听了她这话,抻着身子就抹了抹玻璃,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断定:“停了。”两人的心算是落下了点儿,就这会儿,四周传来了车辆鸣笛的声音。
季念心下一喜,救援的官兵来了!每每当陷入困境的时候,才更能感受到对生命的渴求。几人都听到了,有些激动地坐着等,身子却都挺得直直的等着。
不多时,一道苍白的光就映着雪照了过来,季念半开着车窗,被强光照了个满。寒风凛冽地吹进来,立刻灌了她一脖子的冷风,扎成马尾的头发被风吹得飘扬着。
她清楚地看到车身落满了雪的巡逻车,在他们车的右侧停了下来,然后从车上下来了几位很年轻的官兵。他们穿得比自己还厚嘞,军帽紧紧地贴着脸,笔直地站在那里,朝她敬了个军礼。
几人的皮肤都是黑红黑红的,手都是很粗糙的样子,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冻得红彤彤的,黑夜里,眸光却都很是清亮。
“您好,我们是边疆驻北沙窝边防团的士兵,接到救援任务,前来救援!”一开口,就是铮铮的男子汉,因为常年的嘶吼,嗓音有些沙哑,却铿锵有力,不禁,让季念有些想到顾城。
她连忙点头,道:“谢谢你们啊,我们的车子打滑陷进雪里面了,之前有暴雪,就更不敢开了,这才麻烦你们的。我们是从盐城来的,奉命来参与报道的记者,我是季念。”
她有条不紊地一一介绍,跟她搭话的是个大男孩儿,年纪也不大的样子。让他们不要担心,这种挖沙、找道路、推车前行的工作他们干得太多了,没问题的。
季念跟江栖一起下了车,看见那几位战士很快速地从那辆巡逻车里拿出来铲子等工具,然后就开始挖车子附近的雪,干得很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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