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漆黑的深夜里,她一遍又一遍地对着手机呐喊:“求你们快点来,救救叶先生,救救他!”
她喊得满脸都是泪,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哭泣。
“木木你站远点,我没事的。会有人来救我们,你站在一边等着就好,不要着急。”叶淮琰擦掉嘴角的血迹,温柔地笑了笑。他也很恐惧,可是在这种时候,他更希望自己能成为女朋友的精神支柱。
文佳木下意识地退远了一些,忽然看见路边躺着一根钢管。那是被撞断的护栏。
文佳木连忙捡起这根钢管去撬驾驶室的门。
“木木你快走,等消防员来了,他们有破拆工具。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很快的。”叶淮琰极力劝说着女友。他甚至伸出手,用力推了女友一把。
“你推我干嘛?你闭嘴!”文佳木愤怒地咆哮着。谁也不能阻止她救叶先生,就连叶先生本人也不可以!
叶淮琰被吼懵了,在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女友对自己的在意。她需要他,就像鱼儿需要水,亦像植物需要阳光。或许自己之于她是一整个世界。
不知不觉,叶淮琰也落泪了。他艰难地喘息着,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然而幸福的感觉却慢慢地,越来越多地涌上来。
“木木你听话,要不然我回去就跟你分手!”他只沉溺了一秒钟就再次强硬地开口。
“分手就分手!我怕你啊?”文佳木用尽全力撬着车门,愤怒的吼声撕裂了夜空。
就在这时,一双手臂忽然把她拉开,并把她拖拽到很远的地方。
“姑娘你不要命了!你没看见他油箱快起火了吗?车子要爆炸了!”一名路人把车停在远处,然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救人。
“我马上就要撬开车门了,你放手!”文佳木焦急地挣扎着,手里的钢管却被路人夺走,扔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已经报警了!你站在这里等警察来救人。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也要顾着自己。你看你男朋友,他正在冲你摆手,让你别过去。你要听他的话!”路人指着坐在驾驶室里的叶淮琰。
他果然在摆手,擦掉了血迹的脸庞依然那么英俊,还带着温柔的笑容。他害怕吗?
他当然害怕。
可是为了安抚女友的恐惧,他却能展露出最轻快的笑容。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安心留给女友,这是他作为男朋友的责任。
文佳木读懂了叶先生的心,于是眼泪如大雨磅礴。
“叶先生!”她站在原地哭着呐喊,浓烟和火焰让这个夜晚惨烈得宛如地狱。
叶淮琰再次摆了摆手,笑容很温柔。
路人紧紧握住文佳木的手,防止她冲过去。
轰隆一声,汽车发生了小爆炸,却还未波及驾驶室。但这次爆炸也预示着更大灾难的临近。看见冲天而起的黑色烟柱,路人都有些慌神了,不断转头查看四周,寄希望于消防车和警车的及时赶到。
然而文佳木满带痛楚的脸庞却慢慢平静下来,滚滚而落的泪水也止住了。
她轻轻扯了扯被路人握住的手,语气淡淡地说道:“我想打一个电话。”
“哦,好。”路人放开手安慰道:“警察和消防很快就来了。”
文佳木不置可否地拨通了一个电话,眼眸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叶先生。
叶先生还在朝她笑,那么镇定自若、云淡风轻。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哪怕他的生命已快走到尽头。
之前困扰了文佳木很久的问题依然没有答案——如果半年后她不得不因为绝症而离开,叶先生会怎样?可是角色对换一下,她却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姥姥,我想问你一件事。”电话接通了,文佳木的嗓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木木你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快跟姥姥说,姥姥帮你想办法!”崔松菊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文佳木咽下即将涌上喉头的低泣,极力用平稳的声线问道:“姥姥,我现在面临两个选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问问你。”
“你说你说,姥姥听着呢!”崔松菊走到屋后,屏气凝神地听着外孙女的话。她预感到这个电话非常非常重要,自己必须慎重对待。
“姥姥,我最多只能陪你半年时间,半年后我就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先生又在冲自己挥手,于是文佳木也挥了挥手,眼眶还红着,却也绽开了微笑。
“你要去哪里?国外吗?”崔松菊焦急地追问。
“是比非洲还远的地方,去了就回不来了。”文佳木不得不把残酷的现实摆放在姥姥面前,因为她们总要面临那一天。
崔松菊沉默了几秒,又问:“那另一个选择呢?”她以为另一个选择至少会好一点。
可是文佳木眨了眨眼,用极度压抑的嗓音说道:“另一个选择是我现在就走,来不及跟你告别了。因为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他也要去那个地方。我想陪他一起去。姥姥,你说我该怎么选?”
文佳木又哭了,沙哑的嗓音里再难压抑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