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某大银行在美国买企业债损失的几万亿只能算是毛毛雨。
“这事往深了写,就会带出相关部门,到时候……”宁延故意顿了一下,看向赵局。
赵局无奈又痛心地长叹口气。
海外并购明明是高达九成的失败率,可为什么仍有无数中企前仆后继、热火朝天地跑出去砸钱呢?这恐怕会挖出更深层,也完全不符合商业逻辑的真相——那些砸钱的企业不怕亏、亏不怕、亏得起。
由于背靠Z-F这颗参天大树,目前许多参与海外并购项目竞标的中企几乎都拥有比全球各类寡头公司更雄厚的资金实力。在一些海外收购的案例中,它们报价比欧美企业激进,往往会给出一个让国际同行震惊得掉下巴的价格,忍不住感慨一句“中国人钱真多”。
因为在大树下,它们完全不用考虑并购的成本和收益回报,不用考虑是否能盈利。就像藏在大树下的小藤条,靠着巨型大树的庇护,拿着普通中小企业和国际同行无法获得的超低息贷款、享受着各种名目繁多的补贴,大大方方的亏损、潇潇洒洒地倒贴钱,快快乐乐的活着。
真的是我们生就人傻钱多吗?
有谁想过,这些企业疯狂吞噬的大树又是靠谁在滋养?
“主管被顶到风口浪尖再所难免。”赵局勉力笑了下,“但不破不立,我相信大家都会明白,上面不是都糊涂的。”
……
聊得尽兴,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十点。
赵局上了年纪,熬不起夜,嘱咐几个注意点后,告辞回房休息。
周奚和宁延起身,目送他走远,重新坐下来。
周奚懒懒地往前伸着腿,说:“在国外时总听到各种抨击体制内领导的声音,但回来后发现并不全然,比如赵局。”
宁延颔首,“天下不是只有乌鸦,想做事、有格局有情怀的人其实有很多。”
此话不假,以这次请来的三位领导为例,他们有专业背景,且一直在经济金融条线工作,懂得经济发展规律,懂当下资本市场的困局和沉疾,也一直在尽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去革新。
周奚看着他,“你算一个吗?”
宁延摇头,“我只算个普通商人。”
“下午在露台刚一顿自夸,现在又谦逊上了?”周奚调侃道,“连赵局爱人都想找你做女婿,你哪里普通了?”
“对了,我听说赵局从政前在T大做教授,门生满天下,很多现在都已身居要职,这么大一棵树,你真不考虑靠一靠?”
“不想。”宁延神情专注地望着她,“比起靠着大树,我更想和那个说‘不过如此’的人一起开山劈石、遇水搭桥。”
周奚睨他一眼,“嘴上抹蜜了?”
“你尝尝看?”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带着明显的诱惑,一点点靠近,距离近到鼻息相闻时,外面忽然传来一串连续的叩击声,再一细听,发现是行李箱在石板上滚动的声音。
周奚立刻猜出来人是齐琪。
宁延似乎也猜到,微微挑了下眉。
周奚心如明镜,笑着揶揄,“看来,电影还得改期。”
宁延无可奈何地笑笑,“你先进去吧,我再等会儿。”
周奚点头,站起身,往前走出两步,又突然折回他面前,弯腰俯身,精准无误地在他唇上落上一个吻。
柔软又带着一点微凉,像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的丝绒蛋糕,甜美丝滑的味道从唇瓣蔓延开,逐渐扩散至全身。
“先放个片名。”她俯瞰他,眼睛又黑又亮。
宁延凝着近在眼前的灵动黑眸,脑中蓦地跳出了年少时曾读过的一句诗——你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心海掠过飓风。
此刻,虽无飓风,却有一下快过一下的如鼓心跳。
周奚走到回廊时,正巧碰上准备上楼的齐琪。
“你怎么在这儿?”
“刚和赵局谈完事。”周奚接过她手里的包,“稍微轻点,领导们可能休息了。”
齐琪忙不迭点头,提起行李箱,轻手轻脚地上楼梯。
一进房门,她把行李箱一扔,踢掉鞋子大刺刺地躺在床上。
周奚跟在后面收拾妥当,来到床边,踢了踢她挂在床外的小腿,“先去洗澡。”
齐琪不动,双眼木然地望着仿古木搭建的房顶,半晌才讷讷问,“小奚,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周奚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