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意是真的服了这个女人,她叹了口气:“我说阿姨,你怎么就是不放弃这个想法呢?我从来就没图过沈予夺的钱,我也不会要他一分钱,想必您也知道我家里以前的状态,这点钱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娄钰那张美丽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恼怒,“小姑娘,趁我能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识时务一点吧。”
“阿姨,如果你找我仅仅是因为这个,那不用说了,我不会要你的钱的,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温稚意说完,就站起身来准备走。
娄钰一个眼神示意,那几个大汉就死死按住了她。
肩膀处好像有千斤重,温稚意不得不再次坐下,看向面前的女人。
娄钰冷笑一声,把几张病历单甩在了桌子上,“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我不同意你和小予在一起是因为你家没钱?你自己有什么病自己不清楚吗?
你真以为自己配的上小予?你曾经有多次的自残行为,最严重的一次离大动脉就差0.2公分,你的抑郁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温稚意看到那张病历单,心就揪了起来。
看着她抿唇不语的样子,娄钰就知道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了一半。
她继续开口:“小予有幽闭恐惧症,这个你应该知道吧?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让你和他在一起,我想,他需要一个健健康康、开朗活泼、充满生命力的女孩子来温暖他,而不是你,你明白吗?温小姐?”
温稚意的头越垂越低。
她很想站起来,反驳娄钰,可她现在双脚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女孩放在桌底下的手,逐渐越攥越紧。
“温小姐,我知道你的母亲前不久过世了,我也很为你遗憾。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
娄钰声音哽咽,“你母亲患有精神分裂症,而你患有中度抑郁症,你真的不怕自己这样,以后遗传给你和小予的小孩吗?你想看你的孩子和你一样吗?”
“算我求你,如果你真的喜欢小予,你就应该拿上这些钱,离小予远一点。小予需要充满阳光的女孩子,而不是你,你懂吗?”
第122章 决定
娄钰说完这些话后,就写了一张1000万的支票,递给了温稚意。
女孩的头垂的很低,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她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白嫩纤细的手攥成了拳,放在校服口袋里。
直到娄钰有些不耐烦地晃了晃手里的支票,温稚意才像刚回过神来一样,伸出手去,接过了那张支票。
就当娄钰觉得自己的计划奏效,少女果然因为这一千万妥协,正想说两句话来嘲讽一下温稚意时。
少女毫不犹豫地把支票撕成了碎片。
她把碎片随手往空中一掷,纷纷扬扬的白色纸片漫天飞舞,落在了娄钰精心打理的法式庭院内的青青草地上。
“你、你这是干什么?”娄钰大惊,“你疯了吗?”
站起身的少女脸色平静,却寂静的像一副沉默的油画。
温稚意慢慢松开手,语气清浅:“我会离开的,但不是因为你的钱。”
“我知道你到时候要去和沈予夺说,我拿了你的一千万走了,没关系,你尽管这么说吧。如果这会让你那可笑的母性好过一点。”
说完这句话后,温稚意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却又被那群壮汉挡住了。
娄钰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便挥了挥手,示意那群人放开温稚意,让她走了。
温稚意神色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才不信娄钰的鬼话,只是,对方对她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很不爽。
自己现在太过弱小,甚至连保护母亲都做不到,娄钰可以把她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丑,自己在这些人的眼里就像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一样,只要娄钰想,自己说不定可以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需要时间成长,变成她们奈何不了她的模样。
况且,娄钰的话,也确确实实刺激到了她。
沈予夺是应该和一个阳光可爱,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在一起,能够让他的生活里不再有一丝阴霾。
但她可以为了他变成那样。
只需要一些时间,只需要一些时间..!该死!自己为什么还只是18岁?!
少女形单影只的寂寥背影在道路上拉得很长。
沈予夺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是因为温稚意很久没有回消息,给她打电话,却显示对方已关机。
这些天他一直在X市忙于一场电竞联赛。
等他迫不及待的回到学校时,就发现温稚意的东西已经不在班上了。
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看向身后的姜星星:“温稚意呢?为什么没来上学。”
姜星星神色疑惑,“小意吗?她几天前就走了啊,她拿了斯坦福的offer,提前去了,她没跟你说吗?”
沈予夺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对方则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我以为小意会跟你说呢,她前几天来拿东西的时候全班人都看见了啊。”
沈予夺听到这里,心都凉了半截。
他顾不得姜星星在后面让他回来上课的叫喊,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时速,跑到了温稚意家里。
爬上七楼的少年已经是汗流浃背,可他却浑然不觉,伸出手,把门敲得“咚咚”响。
“温稚意!开门!温稚意!”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应答。
正当少年心灰意冷,垂下头去的时候。
门打开了。
少年双眼发亮的抬起头。
却发现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一个中年男人一脸烦躁地看着他:“你找谁?”
“我、我找温稚意。”
沈予夺其实看见这张脸,心就已经凉了大半,他所能想到的最坏结果就是温稚意直接抛弃他出了国,还带着她爸爸搬家了。
“温稚意?不认识,我前几天刚搬来的,你要找的估计是上一户人家吧。”
中年男人冲他摊了摊手,关上了门。
那扇充满了他和温稚意回忆的门被关上,沈予夺的心也沉了下去,他像是整个灵魂都被抽走了一样,愣愣地站在门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抬起恍若有千斤重的腿,往家走去。
整个沈家别墅笼罩在一片夜色的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窥见一片轮廓。
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哭一哭?
沈予夺有些自嘲地想着,打开了门。
可他现在竟是半点哭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嗓子也仿佛失声一般,喉间那股干咳的感觉迟迟没有散去。
他走到客厅,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可就在这时,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娄钰正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一看见是他,有些惊讶:“诶,小予,你回来啦?”
沈予夺面色铁青,他现在还不知道温稚意离开的原因。但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看,绝对和面前的娄钰脱不了关系。
“我明明上了锁,你是怎么进去的?”
娄钰扯起唇角,微笑了一下:“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帮你清理一下房间。”
其实这钥匙早在当时他房间装锁的时候,娄钰就自己偷偷留了一把,只是没跟他说而已。
听到“清理”两个字,少年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妙预感。
他冲进房间里,打开柜子,发现里面放着的那把吉他不知所踪。
那是温稚意最后一场演出后,少女走到酒吧后台,摔断的吉他。
他没有告诉温稚意的是,他拿了路费回去之后,还是会经常翻山越岭,去看她的演出。
只不过怕她发现,自己都躲在酒吧的外面偷偷看她。
他像是一腔孤勇的行者,想凭借爱意,将明月私藏。
沈予夺转头,对紧跟在其后的娄钰怒目而视:“你把我那把吉他弄到哪里去了?!”
“啊..那把吉他呀,妈妈看它都断了,弦也断了,就帮你扔掉了,怎么了..啊!”
她话都没说完,就被面前忍无可忍的少年推倒在地。
沈予夺眼眶发红,声音颤抖:“那是她的吉他!那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
娄钰坐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崩溃的少年。
他居然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女孩子推自己的母亲??
娄钰失了理智,毫不掩饰地大喊:“你居然为了温稚意那个贱丫头推我??”
少年双目猩红,显然,愤怒并没有冲昏他的理智。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根本不认识温稚意吧?!”
第123章 回国
娄钰呆呆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慌乱地从地上站起来,想要去拉住沈予夺的手:“小予,妈妈只是太关心你了,听舒倩说,你最近喜欢一个女孩子,才去打听了一下。”
却被沈予夺一把甩开,少年神情冰冷:“你不会不知道舒倩对温稚意妈妈干了什么吧?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他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已经把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少年聪慧得令她心惊。
看着娄钰这说不出话的表现,沈予夺就知道自己猜到了大概,他冷笑一声,转头往别墅外走去,并扔下了一句话:“娄钰,你真让我恶心。”
这话让女人遍体生寒。如坠冰窟,她不敢相信,自己最爱的儿子居然会这样说自己。
她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地上,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少年那段话。
而此时的沈予夺,则是跑到了别墅外的垃圾桶旁边,不顾里面的脏污,伸手进去翻找着。可直到把那个垃圾桶翻到底,也没有找到温稚意的那把吉他。
少年的手微微发颤,刚刚一路上,他都没有对温稚意的离开有什么确切的感受,只是心空荡荡地,像是少了一块。
直到现在,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温稚意是真的离开他了,她再也不会对着他笑,也不会对他说一句话,她在遥远的国外,和自己看着不一样的月亮。
可沈予夺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拼命地翻遍了小区里的每一个垃圾桶。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才垂头丧气,一身狼狈地走回了家。
别墅内的灯还没有熄灭,女人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端庄地坐在那里,看见是他回来了,拍了拍一旁的沙发,示意少年在她旁边坐下。
沈予夺懒得和她掰扯,神情漠然,“你把我的吉他扔到哪里去了?”
娄钰伸出手,把一缕碎发撩到耳后,不紧不慢地对沈予夺说道:“既然你已经被这个丫头迷成这样了,那妈妈也就不瞒着你了,本来,怕你伤心,我是不想跟你说的,但是..”
“你这么为她疯狂,为她沉迷,她有想过你吗?她有真正在乎过你吗?从头到尾,都好像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只是给她开了个条件,她就毫不留情地拿着一千万离开了你。那丫头走之前,有跟你说过一句话吗?有放弃过这笔钱吗?没有。”
“小予,我希望你清楚,妈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我是确确实实把你当成我的儿子,你也知道,我没有生育能力,之前,妈妈对你是苛刻了点,可那只是一个望子成龙的母亲对儿子的期许啊。”
“..”
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少年,娄钰似乎胜券在握,她笃定了沈予夺这么骄傲的个性不会去找温稚意求证,而是会放弃温稚意,乖乖过好他的生活。
沈予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身进了房间,少年的背挺得笔直,从来不曾弯过。
而另一边,美国。
“嗯,爸,我这边没事,都挺好的,学校帮我申请了贫困补助,生活费这边你不用担心。”
温稚意接起了这个跨洋电话,暂停了和对面人的聊天,“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那个房子有点太潮湿了,要多拖几遍地。”
对面的温爸笑着应道,自从温稚意去留学后,他就换了一个离温妈的墓园近一些的房子,有空就去那儿坐着,陪陪温妈说话。
“爸,我这边还有点事,司老师来看我了,我先不和你说了啊。”
温稚意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对面的司柏神情严肃,他拉过温稚意的手臂,看见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满是伤疤。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对你的病情一点用也没有啊?”
对面的少女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可是,这里疼了,心就不会疼了啊。司柏哥,我好疼啊。”
温稚意明明是笑着的,可坐在她对面的司柏却浑身冰凉,她的笑意根本未达眼底,只是一抹机械性的牵动肌肉动作,温稚意的症状,比自己来之前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比他上个月见到她的时候要严重多了,她这段时间受的打击太多,整个人的状态都肉眼可见的下沉下去。
司柏想劝劝她,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他的所有专业知识,到了温稚意面前,都抵消的一干二净。
他张了张口,声音酸涩:“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
少女笑了笑,用宽宽大大的衣袖遮上了那些狰狞可怖的疤痕,“司老师,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放心吧,我不会寻死的,我死了,要怎么给我妈报仇呢?”
温稚意的眼神透过司柏,看向了天边的一朵云,有些像她妈妈生前最爱的紫藤花形状。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每一道伤痕都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忘却这些痛苦。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再给她几年,她一定可以..
——六年后——
“温总,您要的文件我已经拿过来了,签个字就可以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坐在办公椅上的女人转过了身,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签字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笔迹一如当年般清冷,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温稚意。
女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细框金丝眼镜,对金发碧眼的秘书说道:“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对了,帮我准备一下回华国的事宜。下个月我会去华国分公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