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关于宋菲 上
面试结束，美术馆门口，四人告别。林佳佳和王睿打算找个地方约会去，郑斌和莫筱雨则乘地铁回家。
在去地铁站的路上，他俩就一前一后收到了录取短信。郑斌很开心，“其实面试官问我有没有看过它家的展览，有何感想时，我就露怯了。只好回忆着昨晚查的资料胡诌了一番，居然还真录取我了！
不过人家也说了，一听就知道我没看过。他还说，今天面试的人中，只有一个长头发女孩儿回答得最好。是说你吗？你当时怎么回答的，资料都是我帮你准备的，而你居然还能青出于蓝？”
莫筱雨怔了下，才道，“因为我的确来看过那里的展览。”
“哪一场？”
“失恋艺术展……”这五个字，艰难地从莫筱雨的牙缝里蹦出来。尤其是前两个字，在唇齿之间回荡，酸涩得很。
这个国庆长假，她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见亲戚聚朋友，每一天都充实无比。
但当夜深人静时，整个人松懈下来，却依旧从骨子里弥漫出一股空虚的气味儿，妖魔鬼怪一般地纠缠着她。
难道，这就是“失恋”的感受。
莫筱雨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她忽然忽然，很想打个电话给林飒峰！
“我要打个重要电话，要不，你先回去吧。”她没头没脑地对身边的郑斌说着，随即不顾郑斌诧异的目光，她跑几步到僻静处，拿起手机，哆哆嗦嗦地小峰打了电话。
她真的打过去了，心跳如鼓，握着手机的手指僵硬又冰凉。电话响了许久许久，她甚至不知道接通之后自己想说什么。
小峰哥哥兴许是在忙吧，电话也响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一点一点耗干了她的勇气。
可当她正打算挂断时，对面却接通了，莫筱雨甚至隐隐听见了他说“喂”的声音。可她张大嘴巴，却一时无语。
“我……我……”
情急之时，一个匆匆而过的路人一不小心撞到了莫筱雨的肩膀，她本就僵硬的手指没握住手机，重重地砸在地上，还被路人一脚踢飞出去。
“哎呦！”筱雨不禁一声尖叫。
路人一看闯祸，急急忙忙就跑了。莫筱雨赶紧追着手机而去，捡起来，已经被砸得黑屏关机，屏幕还隐隐裂了一角。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郑斌急忙忙地跑过来，“手机屏裂了哟……哎哎你别哭啊，没事儿的。走，我带你去修手机吧！”
……
那时的林飒峰正和同事们聚餐。几个部门领导在场，不知不觉就演变成了新人林飒峰和宋菲挨个儿敬酒。
这似乎也是初入职场的礼仪了，林飒峰虽不擅喝酒，但也尽职尽责。
倒是宋菲似乎是个不胜酒力的，虽然往酒里加了不少汽水儿，还是喝几杯就脸蛋红彤彤了。
林飒峰听见手机响了，本不想理会。但手机响了久久，他就看了一眼，居然是莫筱雨。
于是他心念一动，赶紧放下杯子，和领导招呼一声就躲在一边去接通了。岂料筱雨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搅得小峰的心痒痒的难耐。
他看着挂断的电话出神片刻，才注意到宋菲迫于无奈，又举着杯子要去敬酒了。
眼见她喝得连脖子都要红了，林飒峰赶紧收起手机迎上去，能挡驾就挡驾，能帮喝就帮喝。
领导们倒也不为难两个小青年，见宋菲状态的确不好，也就作罢了。
对于林飒峰挡驾的行为也调侃了几句，“小峰同志很怜香惜玉啊，不错不错，很有绅士风度。”
小峰连忙谢过，和宋菲回了座位。只见宋菲连眼底都有些红了，影影绰绰是桃花般的颜色。她瞥了一眼小峰，掩嘴嗤嗤笑了一声，“哎，谢谢你。”
“不谢。其实你真的不能喝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的。大家也就是图个热闹，真灌醉了你就麻烦了。”
“我呀……是装的！”宋菲凑近了些，耳语道，“我喝酒容易上脸，但其实不容易醉，更何况是区区几杯加了汽水的红酒。不过装作不胜酒力也好，省得以后要调气氛了，都让我上，我哪里吃得消。”
她说罢，眉眼弯弯地一笑，笑得整个人似乎都弥漫着红酒的气息，甚是醉人。
……
一场闹哄哄的午餐一直吃到晚上，几个大领导换了地方继续。而其他员工则散了，或是回酒店，或是四下逛逛。
出了饭店大门，夜风一吹，宋菲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不少。她拉住林飒峰说，“哎，明天就该回去了，今晚是自由活动，不去逛逛北京的大好河山吗？”
“这么晚了，去逛什么？”林飒峰本想回酒店了，“你好歹今天也喝了不少，早点回去洗漱吧。”
“对啊，我喝了不少，现在也迷迷糊糊，可我就是想到处逛逛。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到处走吗？”宋菲却不依不饶了。
“你自己明明说是装醉的，”林飒峰笑了，“再说了，北京是首都，治安很不错，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这人，真没劲，从小到大都这么没意思！”宋菲撇撇嘴，自顾自转身就想走。但兴许体内的酒精后劲儿十足吧，走几步她居然晃悠起来。
林飒峰一瞧，连忙跟上去。瞧她脸色虽白净了不少，但眼底却还泛着些迷糊，就认命道，“行了行了，你想去哪儿逛？我们打车去，速去速回，如何？”
“行啊！”宋菲嘿嘿笑着，眼疾手快地拦了辆出租车，“去后海。”
第64章 关于宋菲 下
直到坐在后海的一家酒吧里，林飒峰才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上当了。
宋菲方才走路歪歪扭扭的模样，大概是装的吧！眼见此刻的她连喝了两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喝得神采奕奕，哪有半分不清醒的模样？
“所以，”林飒峰看看手机，“差不多，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喂喂，和我坐在一起喝酒，就这么如坐针毡吗？”宋菲笑着。说她没醉，声音却多了几分微醺。
“那倒也不是，只是一个女孩儿喝多了，总不妥当。”林飒峰苦笑。
“怕什么，不是有你陪着吗。”宋菲抿抿嘴唇，“其实和你坐在一起，我居然有种错觉，我们不是在北京后海的酒吧里……而是，坐在中学时代的教室里。”
“哦，你果然醉了。”
“一点点吧。”宋菲嫣然一笑，“不知为何，看见你就想起很多中学时代的往事。那些作业，考卷，小卖部的冰红茶和冰可乐，数学测验最后的难题，物理大题中让我俩争得面红耳赤的地方，比赛谁背的英语单词更多，午休时站在学校的走廊里闲聊着喘口气儿……”
林飒峰听着，不由也回想起一些。他感怀道，“是啊，那时候虽然很忙碌，现在想来，却也挺充实的。考上大学后，中学时的老同学们都散了，也没再见过面了，想想有点儿可惜。”
岂料宋菲一手托着腮，斜睨着他，蓦地说，“你还记得朱剑豪吗？”
“朱剑豪？记得啊！”林飒峰道，“老同学了。”
“那时候你们关系不错，后来没再见过？”宋菲道。
“没呢。”林飒峰回答。
大学里有一次，他的确想约朱剑豪出来见面，但对方推说没空，后来就没联络了。
“嗯……我和他倒是相处过一阵儿呢。”宋菲语出惊人。
“相处？”林飒峰惊讶之余，咀嚼着这个词语的意思。
宋菲就说，“大学时，有一次为了社会实践的学分，我去市博物馆做志愿者，结果就遇见了他。我们俩分在一起，刚碰面时只觉得世界好小，也很开心有个熟人陪在左右——毕竟，志愿者的工作挺枯燥的……可能正因为太枯燥吧，或者是大家上了大学，心境不一样了，我发现……朱剑豪对我的态度渐渐不一样了。
我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就直截了当地问了。他承认了是喜欢我，想追求我看看……他还说，其实从中学时代起，他就觉得我很不错了。”
“真的？”林飒峰愕然，当年他完全没察觉到朱剑豪对宋菲有意思。
“是啊，我也很惊讶，以为他是说好听的想哄哄我。”宋菲叹了口气，眼神有点儿放空，“但他说得很诚恳，说没骗我，只是中学时代的他自认为没有资格向我示好。”
“为什么，因为那时候我们要以学习为重，不能早恋？”林飒峰觉得好笑。
宋菲就说，“这的确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说，觉得你和我才是般配的一对。”
宋菲的口吻很平静，但也瞬间在林飒峰的心里掀起了一层层波浪。他想起中学时的自己，也的确曾对宋菲有过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涟漪，但很快就随着各奔东西而烟消云散了。
“他，这么觉得？”林飒峰道。
“是啊。他是这么说的……”宋菲清清嗓子，似是在模仿朱剑豪的语调说道，“虽然当时我们都只是中学生，你和林飒峰也并没什么暧昧。但我总觉得你们十分般配，般配得，好似长大以后一定会在一起一样。
好吧，我知道那只是我的个人想象。但当时，你身边的小峰那么出色，你们提高班的世界我也插不进来。所以哪怕我对你的确有好感，那又怎么样？我哪有胆子向你示好啊！”
“他是这么说的？”
“嗯，大致就是如此吧。”宋菲掩嘴笑了，问自己方才的即兴表演而不好意思。
“然后呢？”
“我不得不承认，我被感动了。他说很惊讶，大学之后我和你居然没有了联系。他说，这是不是上天在给他机会？于是……于是我就给了他机会……”
宋菲停顿了片刻，这么精彩的开头，结局却草草收场，“不过我们只交往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其实我们的性格并不合适，真的在一起了也不过如此尔尔。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分开了。再之后，就全无联系了。”
听完了宋菲和朱剑豪的往事，林飒峰一时竟有些难以回神。他不知道朱剑豪和自己的断联，是不是与宋菲有关。却听宋菲又说，“哎，你发什么呆呢？”
“啊，没什么，只是有点儿惊讶而已。”
“是吗？”宋菲嗤嗤笑了起来，“那我再告诉你另一件事，你会不会更惊讶？”
“什么事儿？”
“其实，中学时代的我也曾经喜欢过你。嘿，有没有很惊讶？”
很惊讶。非常惊讶。惊讶得林飒峰完全说不出话来。
于是宋菲继续道，“我呀，也是上了大学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当那天，朱剑豪说，觉得中学时代的我和你十分般配时，我居然一下子觉得很开心，也很心酸……
我竟然控制不住地掉了眼泪，但我知道那不是为了朱剑豪的告白……
那眼泪是为了缅怀过往，也是为了你……我这才明白，我当年可能是有点儿喜欢你的吧……可惜高中毕业后，你联系过朱剑豪，却没有联系过我。”
“我想过要联系你的，只是……我们毕竟男女有别，高中毕业后，我再约你出来，性质就变了……”林飒峰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我明白得很。所以我也很清楚，起码中学时代，你对我没有别的意思。”宋菲大度地摆摆手。
两个人就此沉默了片刻，直到宋菲微微侧过脸去，说，“那么，现在呢？”
林飒峰看着她，她继续道，“其实在公司楼下咖啡馆遇到你的那天，我很开心。”
她说得很轻，很柔，比酒吧的灯光更加轻柔妩媚。虽然很婉转，但她的意思，林飒峰全然明白了。
“当然，”她又说，“我其实并不清楚，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不得不说，此刻宋菲的脑海里，不禁冒出了一张模糊的脸庞。
她依稀记得，林飒峰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姑娘邻居，他很照顾那个女孩儿。
但宋菲其实已然不记得那个女孩儿的长相，也不知道那种照顾有没有延续到现在。
“如果有的话，你就当我们今晚没喝过这顿酒吧。”宋菲说着，耸耸肩，脸却微微飞红了，“如果没有的话……”
她似是千言万语地瞥了林飒峰一眼，眼睛里弥漫着香甜的鸡尾酒的味道。
她忽然说，“好啦，今天的课到此结束！我现在想回宾馆了，不过我想一个人回去。我会打车走，很安全的，放心。”
说罢，她起身，拢了拢衣裳，越过有些怔儿的林飒峰身边，往酒吧外面走去了。
……
隔天，所有人坐飞机回去，林飒峰和宋菲的座位隔得很远。远远地看见彼此，宋菲只朝他淡淡一笑，淡然得仿佛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第65章 不期而遇
林飒峰回家时，国庆长假已经只剩一天。他在小区里遇到莫太太时，才知道筱雨出门和大学朋友看电影，随后径直回学校去了。
不过他也的确没心思见莫筱雨，从北京后来后，林飒峰的心情就乱糟糟的。
隔天回公司上班，在茶水间又与宋菲不期而遇了。林飒峰蓦地一愣，手里的红茶包都掉在地上。他略带尴尬地与她打招呼，随即泡茶时又被开水烫了手……
宋菲看了，扭过头去偷笑了一番。但也说，“小峰，你何必见了我像见了鬼一样。”
“也不是……”
“你如果真觉得这么尴尬的话，那天在酒吧，你就当我喝醉了吧！”宋菲调侃地看着他，直看得林飒峰都开始脸红了，她才心满意足地端着咖啡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