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我大学本科学的化学,烟花的色彩小点太繁杂多,尤其是放在水晶球中,颜色不易显形。我试了大概有上百种材料,才勉强挑出一种,然后就是一点点的描点上色。当年华尔街并购战,也比这个容易。
不过到底还是做出来了,在她婚前我让人将这个水晶球拿给她的经纪人,让经纪人转交给秦时,另外亲手写了一句新婚贺词:
「愿你如这烟花一样,璀璨长久,幸福美满。」
她收下了,并让人转达给我一句谢谢。
又是一夜未眠。
6
他们结婚那天我在美国,从早忙到深夜,说不上来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展崎给我转了一段她结婚的视频。很多年前展崎被一个女人骗财骗色骗心,还被人戴绿帽子,当时我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嘲笑,时隔多年,他终于报仇成功。
其实在这之前,我从来从来、一次都没有想过秦时穿婚纱是个什么样子,但是视频很直观且猝不及防。她很美,哭起来也很美,穿着雪白的婚纱,戴上另一个男人给她的戒指。
她拍过很多场的结婚戏,不止一次穿过婚纱,只有这场是最真实的。
叉掉视频的时候,我抬手摸上自己的心脏,似乎在默默地告诉我自己:这只是一场戏,一场逼真的戏,等他们交换完戒指,会有人给这场婚姻喊上一声「卡——」的。
我努力忽视心口处的隐痛。
我说过,我讨厌一切能令人上瘾且失控的东西,秦时就像我的烟瘾,我相信我能控制住这种失控。
我做到了。
至此,她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但是,还有后续,隐痛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你忽略它很久很久以后,又突然冒出来一下。
我第一次正视她是真的已为人妻,是在三年后。
当时刚好百无聊赖有点兴致,所以陪着一个女伴逛街,买包买鞋买化妆品,走到童装区的时候,她做作的看着小孩子的衣服,然后掩着唇角笑:「好可爱啊。」
当真是愚不可及,我脸色一沉,转身就走,然后就看见秦时。
她和她的丈夫拉着手,她丈夫怀里抱着一个粉妆玉砌的女童,眼睛很像她,圆溜溜的漆黑,一眨不眨地望着我,而她和她丈夫弯腰凑在一起,在给他们的女儿挑裙子。
我站在原地,脑子嗡的一下,像被雷劈了一样。
偏偏我身后的那个女伴看不懂颜色,牛皮糖一样的贴过来,狐疑地看了一眼秦时,然后问我:「宋先生,怎么了?」
秦时大概是被动静惊到,朝我这边望过来,我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但所幸看起来无动于衷。她有一瞬间的惊诧,视线从我身上游移到我旁边的女伴身上,然后顿了顿。
我极快的解释:「我三年前就离婚了。」
这话很奇怪很突兀,我没做过这样的蠢事,但秦时愣了愣,朝我笑了笑,我们简单寒暄后,分开。
回去之后我发了很大的火,那个女伴惶恐地拉住我的袖摆,被我一巴掌扇在地上,我心里知道我是在迁怒,但我失控了。
八年前,我和秦时分开的时候并没有感觉,那种类似心痛的情绪我以为只是习惯。习惯了一个人陪在身边,当她离家时,会不适应。
三年前,秦时结婚的时候内心无所遁形到处弥漫的痛我认为只是简单的失控,但我擅长控制失控。
三年后,看见秦时阖家欢乐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压抑这么多年的怒火和嫉妒从心底蒸腾上来,我才不得不承认。
我喜欢秦时,无关习惯,无关时间,喜欢到已经超出我能处理的失控范围,如果不能控制这种失控,就只好满足自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