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结婚是很仓促的一个决定,那是在一个雨夜中,我在广宗路找到迷路的董芸,她仰着脸泪流满面,对我说:「你愿意娶我吗?」
但凡任何时候,一个女人泪流满面地问你这句话,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她爱惨了这个人,一个是她爱惨了的那个人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破罐子破摔准备随便找个人凑合。
董芸无疑是后一种。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和凑合这个词关联上,董芸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过的人,那时候自负,认为这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加上没有比董芸更适合和我结婚的对象,我们各方面都无比的契合,身家地位、家庭观念,等等,所有一切。
我答应了。
婚前解决女伴是我对未来妻子的尊重。
和秦时分开前我踌躇很久,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对一件事游移不定。我少年第一桩收购案子就让我声名鹊起,我很少做错的决策,可那时的我不确定。
展崎看不惯我那个样子,所以他先去敲打了秦时,后来他回来和我说:「阿城,秦时不一样,你若是说和她分开,她是不会哭闹让你不快的。」
这番话并没有让我松口气,反而令人憋闷,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分开的那天天气很好,我第一次将车开得那样慢,一路上我想了无数的话,怎么说,说什么会不那么绝情。我没这样的体贴过,以前这种事情,我都不用出面,会有人专门替我去解决,可我不想让别人看见秦时的难堪。
毕竟在一起七年多,我要给她最后的体面。
结果路上准备的措辞都没说上,我只是一边吃饭一边交代她。
「城西外郊那栋别墅,我已经找人过户给你了。」
「上次你最爱的那辆跑车,我已经找人在国外订购了,过几天会送到你这里来。」
「其他的都放到你户头了,你可以看看你的账户。」
最后我问她:「你还有什么需求吗?无论什么,我都满足你。」
自从我开始说话她就低头在剥柳橙,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乐衷给我用手剥柳橙,在我印象中,女孩子一般都很宝贵自己的指甲,做各种各样的美甲,但她不,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有很健康的月牙,白里透着粉。
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那晚她就在给我剥柳橙,密封的房间里,她局促地坐在餐桌前,有些不安。她那个样子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一下她,所以我故意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她很忐忑,像是为了缓解紧张,她傻乎乎地从餐桌的果盘上拿出一颗柳橙,强笑着说:「宋先生,我给你剥个柳橙吧。」
明明旁边就是水果刀,但她傻乎乎的非用手剥,剥的两手都是黄色的汁液,我忍不住低沉的笑,然后凑过去俯身吻她,她下意识地想用手推我,但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沾着橙汁,所以无助地用手腕搭在我的肩上,在亲吻的间隙中无力的挣扎呢喃:「等等,我手上脏,宋先生。」
我笑:「那你等下要注意别沾到我身上了。」
那是她的第一次,因为太紧张,剥了一半的柳橙被她一直死死地握在掌心中,最后满室都是柳橙香,整个床单都是柳橙汁,我身上当然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而更多的柳橙香从她的指尖发上颈间传来,她缩在我的身下,光滑圆润的肩头裸在外面,眼睛里还含着泪,要坠不落地噙着,像是水银,即羞怯又惶恐,问我:「怎么办宋先生,都沾到你身上了。」
她简直在要我的命。
食色性也,或许从那之后,我就爱上了柳橙香。
我并不喜欢吃手剥的柳橙,因为觉得脏,但我很喜欢看她低头一点一点给我剥柳橙的样子。让她给我剥过两次后,她大概是以为我很喜欢这样吃,所以每次我去,她都会给我剥。
后来就养成了习惯。
现在分开的这一天,在我问完她还有什么需求之后,她将剥的完完整整的柳橙递到我面前,和我说:「把这个柳橙吃了吧。」
5
我和董芸从民政局出来之后她拍拍我的肩,和我说:「学长,对不住你了,我请你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