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董芸是在三年前结的婚——大概是三年前,我记得并不是太清楚。她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很合格的妻子,家世很好,本人也聪明大方能干。
第一次见她是我受邀去毕业的高校做演讲,她当时还是在读的研究生。我的演讲很成功,事业成功的人就是有这个特权,不管说什么,台下一群学生都当我的话是至理名言。
当时只有她举起手站起来,歪着头扑扇着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说:「学长,我不认同你的观念。」
学长,真有意思,那是毕业后,第一次有人叫我学长。
我也记住了她,一个笑起来特别灿烂的女孩。
我们两家是世交,后来她回国后我们接触的机会开始变多,我发现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热情开朗,笑起来很容易让人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和她父亲谈生意吃饭的时候,她父亲有时也会笑:「我这个女儿呀,以后也不知道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只有当父亲的才知道,嫁给什么样的人都不放心。」话锋一转,又说「宋先生倒是可以令人放心。」
我看着站在远处的董芸,她大约是无聊,正低头去调戏隔壁桌的小孩子,手里拿着酒店送的糖果,在那个孩子眼前晃过来摇过去,引着那个孩子含着手指头眼巴巴地看着。
我就不由自主地笑出来。
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过董芸,但是那时听说她有喜欢的人,并且为情所困,当时就淡了下来。
后来,后来就遇见了秦时。
秦时跟了我七年,整整七年三个月,有时候我自己都奇怪,怎么会有女人能在我身边待这样久。
不过这么多年,这样的例外,应当是只有她一个,除她之外,大概没有女人能在我身边超过六个月。
到了最后其实也只有她一个人,有段时间最离谱,都在传我收了心,我的一个朋友沈暮专门开了赌局,就赌秦时能不能收服我,最后上位成为名正言顺的宋太太。
我当时笑骂了他一句,并没有当回事,后来某一天,他惊奇的打电话过来像是和我说一桩笑话,他说:「我靠,阿城,你那个小女朋友,叫什么来着?对,秦时,她竟然过来下注了,哈哈哈哈这可太有意思了,你猜猜她赌的什么?」
应当是不会。
不会飞上枝头转正成为名正言顺的宋太太。
沈暮看热闹的心淡下去,没好意思地问我:「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对秦时足够了解,在我们分开前,我一直这样深信不疑。
她是我所有女人中最懂事最合心意的一个,我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能这样的合我心意,除了最初的磨合和适应,后面每次我抬一抬眼皮,我都感觉她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也并不是一味地顺从听话,偶尔有些女人的小娇嗔和撒娇,但是都在我愿意容忍的范围内,乖起来的时候让人心疼,娇起来的时候让人心软,佯装生气的时候也是恰到好处,我也愿意哄她。
我将她当成我的女朋友疼,有时候我喜欢加个小字,因为她偶尔会冒出来不合时宜的稚气和傻气,比如有时候她会大着胆子问我:「你会破产吗?」
这是什么话,做到我这个程度,赚的已经不仅仅是钱了,用本市市长对我说的话,就是我一倒,整个城市的 GDP 至少倒退十年。
我问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她就会似真似假的朝我撒娇:「因为我想过啦,除非你破产,否则我这辈子都是不能得到你的啊。」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角往上,带着悠悠的笑意,看不出真心或假意。
但我没有追问。
男女之间,没有长久的打算,是不能较真的深究一个问题。
4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在我决定和董芸结婚的时候,我和秦时分开。
玩归玩,一旦结婚,我就会给予我的合法对象一个基本的权利——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