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觉吊儿郎当道：“忘家里了。”
赵越越心跳有点快。
生物老师骂道：“忘家里，脑子怎么没忘家里。”
李明觉笑道：“这玩意儿还真没法忘。”
班里顿时哄堂大笑。
生物老师气得叫他滚出教室罚站去，李明觉说行，旁边的赵越越突然一闭眼咬牙站起来，缓缓举起手承认错误。
说完班里一片唔声，说不清是暧昧多点还是玩笑多点。
赵越越第一次遇到那么窘迫的时候，耳根烫起来，李明觉却是轻轻啧了一声，白瞎了他一顿骂，低声道：“同桌，你真牛逼。”
赵越越：……
赵越越是班里尖子生，但生物这科有点拉后腿，生物老师一脸臊得又青又白，最后把两人叫去后排罚站，站着听。
狗得很。
赵卓卓也没好到哪去，课上到一半魂被周公给勾去了，生物老师帮她拉回来，也把她踢到教室后排罚站。
就换座的两桌人，一下阵亡了三个。
下课后陆程去办公室抱数学作业本，班主任也在，于是问起赵卓卓情况，“陆程，赵卓卓最近学得怎么样，你多帮帮她，她数学比较吃力。”
“嗯。”
陆程直接忽略班主任第一个问题回答第二个，不然挺难说的，毕竟一个早读睡觉，听课半游离，作业靠抄的人说努力…
不太行吧。
良心过意不去。
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所有人都因为即将到来的周末有点躁动，下课铃还没响后排的人就已经开始收拾书包了。
数学老师拿三角板控场，冷静道：“都看黑板啊，书包收拾好的放一边，没收拾好的想继续就继续，咱也不急，黑板上这四道题做对一个走一个。”
全班：……
赵卓卓想，自己今天估计走不了了，自觉的又从桌洞捞出笔，再捞出一张草稿纸听课。
她也是个神人，从小到大，文具盒，削笔机，尺子这类东西，在她手里绝对“存活”不过一星期，后来文具盒干脆不用了。
因为她的零钱口袋养不起它。
数学老师讲完四道题，擦干净黑板重新出了四道，敲黑板道：“做吧，换汤不换药，做完一个走一个，一三五列做一二题，二四六列后两题。
全班：……
走过最深的套路是数学老师的套路。
在最爱瞎起外号的年纪，数学老师因他时常不按套路出牌的性格和标志性显著的地中海得了一个三撮毛的外号。
每到他不做人的时候学生就这样叫他，师生相爱相杀，像一部大型虐恋连续剧。
数学老师说：“你们做着，我发一下上次做的卷子。”
“马秦毅，71分。”老师把卷子放他桌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啊，多考一分都跟要你命似的。”
马秦毅贫道：“老师，要能多考一分我拿命换都行。”
“啧，苦了你了。”
老师发了半圈试卷，打趣的话绕地球三圈，一群人憋笑憋得辛苦。
赵卓卓估计她分数跟小马哥差不多…完蛋，这两题刚没听，怎么做啊？
“季清欢，110分，现实就是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真如此之大。”老师发完试卷念下一个名字，“赵卓卓。”
数学老师抬眼找了半圈才找到赵卓卓，走到跟前把卷子递给她道：“哟，赵神仙换位了啊。”
赵卓卓跟马秦毅高二有过一个学期的同桌革命情，那段时间，昏天黑地的跟着马秦毅玩，一整个学期数学老师但凡叫她上黑板解题，赵卓卓能写个解字愣在那站一节课，气得数学老师叫她神仙。
数学老师说：“你身边坐着的这位倒是真神仙，既然换位了就好好学知道么，不懂的多问问神仙，这次试卷有进步，89分，继续努力。”
89！
赵卓卓愣住了，她不是抄小马哥的么？怎么会突然比他多了将近二十分。
马秦毅也愣了下，靠，赵小爷竟然背着他改答案。
“陆程，119。”
顺带着，数学老师把陆程的卷子找出来发了，还再顺带着说了句：“最后附加题的那个解字吧，略微潦草扣一分。”
全班：……
还让不让人活了。
赵卓卓还沉浸在‘为什么大家都是人，差距那么大’的疑惑中，突然后边的尚林踢了踢她凳子。
赵卓卓往后靠了一点，尚林小声说：“怎么解啊？卓姐？”
叫姐也没用，赵卓卓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小声回答他：“不知道。”
她自己也就写了个解字。
她偷瞄同桌的草稿纸，陆程已经解完了，实在没有办法，她用笔头悄悄戳了戳神仙胳膊肘。
陆程拿眼尾看她一眼。
赵卓卓半趴在桌子上，低声吹捧道：“神仙，救命。”
陆程看她的草稿纸，干净得只有一个解字，静了两秒，提笔在自己草稿纸左上角写了两个公式。
赵卓卓睁大眼，正确吗？都不抬眼看黑板瞧一下她的题目？
本着学渣没有资格怀疑学霸的至理名言，她只好偷瞄着把公式照搬过来。
又愣住，怎么用啊，她再问神仙。
她在陆程眼里看到了个智障，紧要关头也不计较了，告饶道：“救命，我真不会代。”
陆程愣了一下，仿佛是没料到赵卓卓如此没底线。
又写下解题过程。
赵卓卓照搬过去，啃着手指头琢磨，一步一步看下去，突然恍然大悟，操，那么简单。
赵卓卓搞懂了第一题，第二题差不多自然会做了，她往后靠了点，低声，“呲呲。”
尚林身体向前倾，“怎么了卓姐？”
赵卓卓小声说：“我会做了，超级简单，我写过程给你要么？”
陆程：……
赵卓卓把草稿纸从桌底传给尚林，他旁边的尚源小声道：“卓姐，能帮我偷看一下你同桌的答案吗？”
赵卓卓：……
见同桌没什么反应，赵卓卓偷偷摸摸的把陆程答案抄给了尚源。
数学老师终于放人后，尚家兄弟两哭着喊着要拜赵卓卓为大哥，赵卓卓有点不好意思，莫名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她快速收拾着书包道：“不是我的功劳，是我同桌的，你们谢我同桌 。”
两人大喊：“不，大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
话还没说完，赵卓卓拎起书包就跑，咻的一下就没影了。
马秦毅追出教室，大喊：“我靠赵小爷，你他妈竟然背着我改答案。”
陆程紧挨着课桌的身体慢慢回正，后背还有赵卓卓推他那巴掌的温度，他皱眉深吸了口气，肩膀上下起伏得很明显。
后面两大傻无声对视了眼。
赵小爷完蛋了！
动土动到太岁爷头上了！
赵越越快速收拾了书包跟着跑出去，匆忙对同桌说：“不好意思，我…以后再给你讲这题行不。”
不等李明觉回答赵越越已经背着书包跑出去了。
李明觉看着讲到一半的题，缓缓靠了一声，他妈好不容易有点耐心搞学习，没成想…
旁边女生柔柔道：“这题我也会，我可以教你啊。”
李明觉瞥眼看过去，抬抬下巴漫不经心道：“那你来。”
尚家两傻子从窗子外收回脑袋，笑哈哈道：“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皮够了，两人见陆程还没走，又闭了嘴，收拾完书包问：“程哥，一起去网吧去吗？”
“不去。”
第4章 橘猫.挂件
对于赵卓卓数学卷子偷抄的行径，赵越越终于下手，在赵卓卓哀怨的眼神里用纸箱把她的所有漫画给收走了。
赵女士特别支持：“越越，你看看她被窝里有没有藏，我昨天帮她换被子还在床单下找到两本呢。”
赵卓卓：……
赵越越：“好的，干妈。”
又盯着赵卓卓做完作业，本来打算在她家吃晚饭，但爸妈出差提前回来赵越越就抱着纸箱飞快跑了，赵母喊都没喊停人。
两家邻居十几年了，从两孩子名字上就能看出两家关系有多好，赵越越父母忙于工作，而赵越越从小听话成绩好，让人省心，因此两个大人的心力更多放在了工作上。
赵越越算是赵母养大的女儿，漂亮又懂事，看着就高兴。
笑眯眯的转回头，看见赵卓卓跟小猫似的偷偷在饭桌前偷吃，瞬间变了脸喊她去洗手。
吃完饭赵卓卓立马以学习为由躲回房间，赵母呵呵两声说她惯会偷懒，洗完碗给她切了盘水果。
每次抄作业为了让老师信服，赵卓卓都会跟着把大致的解题过程跟着抄一遍，这样如果老师抽她起来回答自个还能说出点花来。
上次数学老师叫做的那张试卷，解析正确的题她都已经自己搞懂了一遍，但还有几题…
就是被改了的几题，不会做，看不懂。
赵卓卓叹气，插起一块苹果丢嘴里，又嘟嘟嘟的敲电脑键盘。
正准备发送时赵卓卓手指犹豫了，退出来保留在草稿状态，找到赵越越的对话框又重新输入一条消息，准备发送时她又犹豫。
赵越越说今晚要看球赛来着，这会儿应该在看吧，算了，赵卓卓又回到刚才的对话框。
帮她改答案的肯定是陆程，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ABCD ，并且才相处几天，但赵卓卓一眼就认出了是他的笔风。
跟他人一样高冷有韧劲。
一想到她同桌的高冷样就怵，她几乎没接触过这种性格的人，倒不是觉得这种性格怎样，只是她需要时间适应。
她思考着，如果陆程会回她消息那就装得求知若渴一些好了，可能还能改变一点点在同桌大人心里的形象，可能还能促进同桌关系和谐。
“在吗？”两个字都检查了三遍她才发送。
过了几分钟，她略微得寸进尺。
用手机拍了张试卷的图片给他，他改的题都被她用红笔圈出来了。
赵卓卓：能教教我吗？
附一张祈求的猫咪JPG
她自然缩起一条腿搭沙发椅上，下巴磕在膝盖上面捧着果盘吃水果，盯着屏幕等回复。
等…
等…
等…
同桌真的好冷漠。
学霸脚下苟活的日子好难。
就算不教回一下消息不行吗？
伤心…
赵卓卓突然打了个饱嗝。
一盘苹果不知不觉被她消灭完了。
她踩着拖鞋噔噔噔震天响跑下楼洗了盘子放橱柜里，又跑回房间，还是没回消息。
而楼下传来她妈一阵暴躁的骂声。
——
陆程从手机店里出来立刻戴上了卫衣帽子，他周身气压很低，臭着一张脸，慢悠悠穿过几条街走进一家台球室。
李明觉抱着球杆见他进来，弯起眼角道：“我他妈是出现幻觉了吗？我程哥竟然来了。”
他走到陆程身边，“早上问你时你说不来，少爷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陆程没取下帽子，懒懒说了句：“不想回家。”
李明觉这才察觉出他语气不对，相处这么久听得出他平淡语气中烦躁的情绪。
李明觉试图从黑暗的帽子里看清他的脸色。
脸色和帽子一样黑。
李明觉：……
陆程也不参与打桌球，窝进沙发里发呆，台球室里七八个少年都在抽烟，烟味呛了一屋，李明觉又打了两圈就撂杆子走人了，和陆程一起。
陆程不抽烟但身上还是沾了一身烟味，他和李明觉一起去广场上打篮球。
痛痛快快出一身汗后，好像压在他身上的冷气也跟着汗水蒸发了。
一瓶矿泉水灌完，嘴角的水滴滑进脖颈里，李明觉把外套递给他说：“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
陆程沉默着穿上衣服。
李明觉也套好了自己的卫衣，坐到地上，手里转着篮球一副很轻松的状态，喘了两口气才问：“怎么了？”
两人初中就认识，李明觉是最了解他的人，他偶尔充当树洞，接纳很多压得陆程喘不过气的东西。
有段时间很多人说陆程变了，李明觉也从没替他辩解过什么，人们总是看结果说话，即使知道或是不知道。
过程对他们来说很无所谓。
了解事实太浪费时间，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亲眼所见”一定正确。
十五岁，陆程父亲因交通意外去世，抢救期间的住院费手术费高昂，以前来往的亲戚怕他们借钱全都跟他们母子断绝了关系，而借过钱的，丧事还没办完就开始上门逼债。
他们家确实不富裕，但也不是会耍无赖的人家，那些亲戚就怕母子两拿着肇事司机赔的钱跑了不还钱，步步紧逼，直到赵母被逼到昏厥和抑郁。
当母亲的抑郁逐渐上什到掌控欲，一个完整的人，迟早被撕裂。
就像这次，把他的手机扔洗衣机里。
陆程突然的冷漠，是失望，把感情从自身剖离，是对自己的保护，而李明觉的不发声，是因为陆程从来就是骄傲的人。
解释和申辩，对于他来说是同情和施舍。
陆程从来不需要。
尽管李明觉知道这些，但也越来越担心他的情绪，所以每次只要陆程愿意说，他都会听着。
李明觉问他：“她不知道你手机里有要参加竞赛的各种资料吗？”
陆程夺过他手里的球，单坐着就抬臂投了个三分。
中。
跟着球落地的声音，他冷淡的说：“无所谓。”
没意思，问了吵，吵了烦。
球被走进广场的几个少年捡起拍起来，他们来到两人身边，都是一个学校的，有人问：“来一场吗？”
李明觉看向陆程，陆程没说话而是从地上站起来，那就是要打的意思，李明觉不自觉挑眉。
妈的，这时候找他程哥打球疯了吗？简直上赶着找虐。
正是放假的周末，广场边的看台上逐渐有女生们驻足，李明觉环视一圈周围的妹子，谁怕谁啊，打就打，跟着也站起来。
这种场合一般出头的都是李明觉，打篮球动作狠姿势帅花招多，但今天陆程格外突出，没有多余的炫技或耍帅，但还是收获了场边无数女生的尖叫。
打了半个多小时对方不打了，岔着腰喘气说：“他妈的不打了，今天我方主力胡元斌不在，下次再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