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她以为今天就花卷他们三，没想到陆程助理也在，靠过去小声问，“他也去？”
陆程低头小声回答她，“嗯，估计来探实情的。”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赵卓卓小小的被美色迷惑了一下，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愣着眨了眨眼。
安煜更无语，老板你周末不放我休息就算了，还非拉我来当电灯泡，不行你放我回去加班吧。
因为带着花卷，赵卓卓选了几个能带宠物进出的景点，陆程牵着她，她牵着狗，一家温馨又有爱，妻乖儿也乖，所到之处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安煜今天被秀恩爱闪瞎了眼，特别是他们老板，那小动作真的不要太多，逮着机会就搂搂抱抱捏捏脸，过条五米宽的路都得牵着。
而且赵小姐也太听话了吧，怎么能那么听话，老板说往东她就往东的，怎么能有这么温顺乖巧的女孩子啊！
无语，大无语。
熬到天黑熬到花卷打呼噜，安煜终于叹口气今天这恩爱周末快结束吧，这时却听后座传来他老板的声音，当然，那语气肯定不是跟他说的，是跟赵小姐。
“逛完了？”
赵卓卓偏头看他，点头说：“逛完了，我以前去过的地方都带你们走了一遍，如果你还想逛的话，等我先做好攻略再带你去。”
陆程扬起唇，也不知道是被她哪句话逗愉悦了，点头说：“谢谢赵老师。”
安煜嘴角抽抽，赵老师这称呼还是我告诉你呢，男人。
赵卓卓被他逗笑了，确实过去的某些印象不应该揪着不放，陆程是变了，有人情味，有温度，越来越好。
这就是很好很向上的变化啊，这几天的相处后，她也没觉着太怕他了。
而此时氛围刚好，她甚至附和着他回答，“陆老板高兴就好。”
安煜嘴角抽抽。
“再去一个地方吧。”
赵卓卓疑惑，问他，“去哪？”
陆程回视她，“你的母校，高中或大学，你挑一处。”
赵卓卓愣了下，她刚到霖城的那个寒假，赵越越，小马哥，尚林和尚源来霖城看过她，她以为也就只有他们几人知道自己转学到了霖城，原来她同桌也知道。
她当时太消沉，没有问过她同桌的情况，比如后来他的同桌是谁，竞赛是不是一等奖，是不是保送清华了等等等等，都没有。
思考片刻，她回答：“大学吧。”
车子停在学校附近，这次只有他和她，没有安煜和花卷，下车时他提醒她，“穿上衣服。”
确实降温了，学校门口进进出出许多年轻人，大都没料到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晚上就来急剧降温，缩着胳膊抱着手，穿着小裙子的女孩被男孩抱进怀里，裹得很紧。
他们漫步在学校的银杏大道上，隔不远就有一盏暖黄的路灯，大学校园走哪都能见着几对情侣，特别是晚上。
今晚这么冷的天，银杏树下的石桌石凳处还有几对小情侣腻歪在那，赵卓卓想尽力忽视周围环境，觉得现下的氛围有些诡异，于是开口主动和他说话。
“不管是手术还是醉酒或是其他，总之谢谢你。”说完她都不自觉笑了，说：“我以前老跟你说对不起，现在换成谢谢了。”
陆程瞥她一眼，不咸不淡道：“说谢谢不如长点记性。”
是了，如果那天晚上他没在，那她真可能被那猥琐男欺负，赵卓卓很认真的看着陆程，漆黑的夜里目光明亮，“所以幸好你在。”
陆程内心微动，他又怎么好意思再说她呢。
赵卓卓又问，“你是不是把那人打了啊？”
这话让陆程微微一怔，她本来就有些畏惧他，如果知道他那么暴力，又会怎么想？他沉默片刻，低低嗯了声。
“你有没有受伤？”赵卓卓问。
陆程反应了两秒，忽而又轻笑道：“没有。”
这时突然有人喊赵卓卓，两人一齐回头，待那人走近赵卓卓才看清是以前教过她的一位美院教授。
“老师。”赵卓卓礼貌的喊了声。
四十多岁的女人，梳着发髻，穿一件长款大衣，很有气质，笑弯眉眼对赵卓卓说：“以前叫你留下来继续深造你没听，今天怎么回来了？还挑晚上，怕遇着我啊？”
女人说完看了眼赵卓卓身边的男人，尽管视线不清，但瞧着模子是挺优越的。
赵卓卓说：“没有躲着您，今晚刚好临时起意回来看看。”
她不知道和陆程的这段婚姻能不能公开，所以介绍时只说：“邱老师，这是我男朋友。”
她这么介绍陆程也不纠结，和赵卓卓的老师握了一下手，“您好，陆程。”
这场面在赵卓卓看来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以前她和他是没有过多交集的同班同学，像两条平行线，而此刻，陆程却作为她的某某某，被她拉进她的生活圈。
被她介绍给别人。
“走吧，刚好遇着了，跟我去家里坐坐？”
邱老师学校里有教工房，她的老公是一位印象派画家，有点特殊，是一位自闭症患者。
赵卓卓大学期间无意和她的老公接触过一次，邱老师很意外的跟她说，她的先生竟然不排斥她。
这种缘分很莫名其妙，赵卓卓随之和这对夫妻交集多了，赵卓卓觉得邱老师的爱情很让人震撼，后来赵卓卓征得邱老师的同意，把她们的爱情以漫画的形式连载到了网上。
邱老师的老公不见生人，赵卓卓只是偏头看了陆程一眼，都没想着怎么安顿他，陆程却先道：“我在这里等你，去吧。”
陆程见过的人，听过的话，应对过的场合，远比赵卓卓想象中的多得多，他好像永远都比赵卓卓走得多两步，是引路人也是挡风的前盾，因此永远用不着她犯难。
邱老师也幽默，拉走赵卓卓前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借你女朋友几分钟。”
赵卓卓当即脸红，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拉走了。
坐到老师家的沙发上后又心焦，她总是时不时偷偷往窗子外看。
邱老师发现了，笑话她，“那么舍不得分开啊？以前班里那么多谈恋爱的也没见着你处个，现在这是热恋期呢？”
赵卓卓捏着手指解释，“没有，就是今晚降温，挺冷的。”
邱老师的老公在画室画画，赵卓卓和邱老师进去看了会儿，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对这位夫妻来说已经是生活中出现的很新鲜的事情了。
赵卓卓从老师家出来时就放快了步子，甚至小跑起来，接近那片小树林时步子更加提快了些，冷风刺在脸上，她却想着陆程是不是正在吹冷风。
直到视野中突然撞进男人的背影，她仿佛找到着陆点一般一颗心落回去。
赵卓卓停下来平复着喘息，慢慢走近他，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在陆程这里总会获得很强烈的安全感。
陆程好像是发现了她回来，转过身来看着她，路灯拉长他的影子，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远看他像一尊陈旧的，落寞的，被遗忘的，雕塑。
走时在哪，回来他还在哪。
这人一步都没挪动过。
“怎么不找个风小点的地方等。”赵卓卓走近他。
“怕你找不着。”
“不会，找不着我也会给你打电话，”赵卓卓说完又催促着他离开，这里是个风口，冷风直吹。
陆程唇角微弯，手揣在大衣兜里闲散跟在她身后离开，盯着他后脑勺低声笑语，“多久都没关系，只要赵老师记得回来，别把我忘了就行。”
赵卓卓听见了，却装没听见，她觉得自己整个人有些乱，她在思考假夫妻之间会这样吗？他们之间不是纯纯的合作关系吗？
她总会偶尔一瞬错觉，感觉某些无形的东西，逐渐朝不受控的方向发展。
可是那种感觉并不频繁，也不强烈，这让赵卓卓又觉得，也许只是错觉，也许是自己没谈过恋爱的缘故，是她自己想多了。
本来学校就不大，逛完也就用了二十多分钟，赵卓卓说：“我早跟你说了，我们学校没什么逛的。”
陆程却笑着低头，轻扯她一下，避开一个坑洼，走过才抬头说：“有些地方，不是非要去看多漂亮的风景。”
纯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很暖和，赵卓卓下巴埋在绒绒的鹅毛里，听他这么说有点好奇的抬起头看他，问，“那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为了来走一走你曾经走过的路。
再开口时他问，“以前喜欢吃什么？”他记得她以前每天不是在说话就是在吃东西。
烤苕皮摊前，赵卓卓点了个多放辣酱多放香菜不要洋葱的烤苕皮，她转头问陆程，“你真的不吃吗？”
陆程回答她，“我是来付钱的。”
赵卓卓笑容扩大，觉得他开玩笑特有意思，让人很舒服，笑道：“那谢谢陆老板。”
周围都是人流，从前就是焦点的人如今更吸引人，可能也就赵卓卓还是像曾经那样迟缓，她被老板娴熟的手法吸引，被香喷喷的油辣椒吸引，一点没注意身边的男人已经被虎视眈眈。
陆程确实和这样烟火气的地方不搭，显得格格不入，他身上散发着冷淡气息，让人无端觉得有距离，他的眼里也没有热闹和美食，目光里只有盯着烤苕皮的女孩。
可能一些人能从他低调的一身行头揣测出些什么，比如身价或者地位，至少他那一身是他们这个年纪甚至努力很久都没办法承担的。
可也就是这样的人，陪女孩等在一个烤苕皮八块的摊位前，没有不耐烦没有嫌弃，甚至看起来他很享受此刻的氛围。
感受到有人朝他们走来，陆程只是眼角一瞥又收回，抬手捻起赵卓卓的碎发别到耳后，赵卓卓被他的动作勾回点神，说了声谢谢，自己又别了别。
两个结伴而上的女生在最后一刻还是打了退堂鼓，不甘心的三步一回头走远。
今天陆程对她的举动都太亲近，赵卓卓对他眨眨眼说：“我今天配合得还行吗？你助理应该没看出什么吧？”
陆程看着她掩饰不住的小得意，静了几秒说：“烤苕皮好了。”
这么冷的天气能吃到烤苕皮，还是属于母校味道的，今天真的太满足了，她的喜悦藏不住，还是那么的记吃不记打，傻样。
“满意了吗？”已经脱离了喧嚣的人群，两人朝路边的SUV走去。
赵卓卓点头，“特别满意。”
沉默几秒，陆程问她，“赵卓卓，你最近遇到什么困难没？”
让赵卓卓头疼的只有公司里的人际关系，可是她觉得，陆程并没有义务听她吐槽，也没义务给她什么帮助。
她能毫无负担的找肖老板，因为他们是朋友。
至于陆程，她不知道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她存的那个备注——甲方。
像合约一样的关系是被框定在某种范围里的，框架约束着双方都不会超越界线，所以每当靠近界线时，赵卓卓就会清醒的摆出客气又疏离的姿态。
她摇摇头说：“没有。”
陆程偏头看着她的侧脸，静了几秒后道：“那回家吧。”
赵卓卓心脏又被戳了一下，抬头看他的侧脸，又低下头看路，没回答。
两人回到家，花卷还没睡，一直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精力旺盛，赵卓卓陪它玩了会儿。
她越来越适应在这幢房子里生活，她和陆程，不像合约夫妻更像一起合租的室友，而自己还是白吃白住的那一位，有时候她挺心虚的。
直到很久以后，她跟他说起这事，陆程笑她笨蛋，提醒她，她不是白吃白住，她是把自己卖给了他才住进来的。
那时她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她竟然是一只被温水煮还不自知的蠢蛙。
和花卷闹完，赵卓卓回头没见着陆程的身影，以为他是回房或去书房了。
她有些口干，想去冰箱摸瓶水喝，走近听见点声音，才发现陆程在厨房里——正打电话。
开放式厨卫，整体风格呈灰黑色，陆程背对着她，脑袋歪着，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他手里在捣鼓着什么，所以不方便拿手机。
赵卓卓想着先等他电话打完再进去，准备往回撤，然而这人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突然回头。
连带着，他的身体也跟着微微侧过来，于是赵卓卓看清了他在干嘛。
他手上是一盒牛奶，旁边是一口牛奶锅，他正在煮牛奶。
他就这么看着她继续讲电话，没几分钟后电话挂断，从只言片语里听来，他估计是在讲工作。
陆程倒了牛奶凉在露台上，走近赵卓卓，“工作电话。”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赵卓卓觉得自己不算个敏感的人，但和陆程交流，她总会不自觉对他说的话多想。
他没必要跟她解释打电话，更没必要澄清说是工作电话。
他这样，会让赵卓卓觉得，他不想她误解他。
赵卓卓想要忽略这些情绪，于是随便找了点感想发表，她说：“我以前以为你长大后会成为一名数学家。”
“为什么？”陆程问。
赵卓卓眼睛里好像回忆着过去，轻声道：“因为数学家不用应酬交际可以精力集中在不会说话的一堆数据文字上啊，而且你以前那么沉迷数学，感觉这个职业会很符合你的性格。”
陆程笑了，“那个来钱不快。”
“嗯？”可能是陆程回答的声音太轻，赵卓卓一下没反应过来。
陆程再说一遍：“数学家来钱不快，而且能赚钱的数学家很少。”
赵卓卓看陆程总带着超出凡人的目光，笑道：“原来你也爱钱啊？”
她的笑声轻盈的飘在空荡的房子里，赵卓卓的入住，使得他的生活开始有了烟火气息和热闹，陆程目光定在她笑脸上，意味深长道：“嗯，谁不爱钱呢。”
赵卓卓笑完了，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以前为什么一副总不爱搭理我的样子？”
陆程说她傻，是真没白说，一句话让她闭嘴，“你看我理过谁？”
他说完这句话又折进了厨房，牛奶应该凉得差不多了。
赵卓卓想着他的话，确实，他以前还真谁都不爱理，跟得了恐女症似的，这么想着，她的心却是拉不住的往上飘。
陆程把牛奶递给她，只说了句 ，“不烫了。”
他们回来时天空就开始飘小雨了，这会儿估计下大了，杯子握在掌心，在外边被冻冷的手逐渐回暖，陆程说：“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你喝完就回去洗个澡睡吧。”
“还有，今天我很高兴，谢谢。”
赵卓卓瞧着他走向书房的背影，她今天应该是耽误他时间了吧，忍不住又喊了他一声，陆程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