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周成一笑，“林家二爷和圈子里的人关系看着似乎都不错，但谁都不是他真正的朋友，说是合作伙伴都是抬举我们的。”
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工具人。
想想之前林家内部混乱斗争的时候，林家现在的掌权人林寄是如何从一堆叔叔伯伯中杀出来的，可见其实力和野心实在是不容小觑，他年纪辈分最轻，却即将是最大的家主，这也是众人尊称二爷的原因之一。
周成自然是不敢惹上这样的人的，他不会强来，他想要的，是智取。
在他的语言蛊惑下，楚艺似乎懂了其中利害。
也知道自己现在和周成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周家没钱等于周成没钱给她，她没钱的话，姐姐的手术就无法进行下去。
所以她此时的担忧程度不比周成小。
“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二爷直接答应批款。”周成话锋一转，兜兜转转，终于绕到了正题上。
“有办法吗？”
“本来我想给他送点东西，但他对凡尘俗物并不感兴趣。”
楚艺无意识地点头，这话似乎听着没毛病。
周成又说：“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只能玩点阴招了。”
“阴招？”
“小艺。”周成神色突然凝重，伸过去抓住她的手，“我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们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需要你去出手。”
到这里，楚艺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又有些似懂非懂。
她不知怎么，想起之前那个陌生女人找自己的情景。
而接下来，周成的话，和那个陌生女人，有大致的吻合。
“我希望你找个机会能接近下林寄。”周成说，“届时要是能拍到一些照片的话就更好了，我想，比起那点对林家而言九牛一毛的贷款，他自己的声誉更为重要。”
周成的意思，是想让楚艺接近林寄。
她就是个诱饵。
诱导林寄上钩，而后周成收网。
和别人女朋友不三不四的，这个传闻一旦传出去，对林寄本身和林家都是一个极大的损失，而林寄向来都是洁身自好的，届时务必引起很大的争论。
周成的想法很不粗，楚艺却听得毛骨悚然。
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总算理解之前那个陌生女人的心情。
好在她并不爱周成。
要是其他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被自己心爱男人送给其他人的话，会是什么心情呢。
即使她没感情，在意识到他的企图之后，依然感觉到双手冰凉。
如果是平时，在听到这个无理又流氓的要求时，她可能一杯水泼过去了，但楚艺没有。
成年人懂得利弊。
她又不是不知道周成的德行，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圈子里都是什么样子的。
事先有了认知，还有什么可惊讶的。
况且，她要为姐姐考虑。
见楚艺很长时间没说话，周成叫了她一句：“小艺？”
楚艺抬头，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实在是无话可说。
“对不起。”知道她此时的情绪并不好，周成以退为进，“我知道这个方法对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会产生很大的误解，但是……你相信我，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会这样，我喜欢你。”
他甚至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起来，“我们只是演戏，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这件事情一旦成了，我们家公司就有救了，你的姐姐也有救了，到时候不论你想要什么样的医生和医疗服务，我都能给你请得来。”
楚艺仍然是僵住身子。
“如果我不答应呢？”她说。
周成愣了下。
他设想过很多情节，倒是没想过她能如此平静地反问他。
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情况下，把问题交给对方确实是最好的方法。
周成没有因此而慌乱或者失望，他反而低声哄着，“那我就再想想其他的方法……我还有其他方法的，对不起，小艺，刚才的话就当做我没有说过。”
楚艺到底是涉世未深，见他眼睛红了，声音哑了，心情跟着变得复杂了。
她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这顿饭不欢而散。
说是不欢而散，其实不然，周成照例送她一程，且没有再提起饭桌上的事情。
他看着一点都不急，甚至很有愧疚感。
为的就是让楚艺放松。
楚艺如愿上钩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她还是会主动联系他的。
毕竟，这不仅仅是周家的事情，还关乎着她的那个好姐姐。
周成送完人之后，再次打开手机，看着里面保存下来的照片。
林寄抱着楚艺。
那般亲昵。
周成本想借用这种照片，来判断楚艺去勾引林寄的几率有多大，可是看着看着，自己的心情似乎有点不是个滋味。
说不上的怪异，很不舒服。
他没再看照片，但这种感觉持续不已。
大约两天的时间，周成等到了楚艺的电话。
那端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并且吵吵嚷嚷地，疗养院的病房里还传来楚荷的哭声。
那般嘈杂的环境里，是楚艺坚决的声音：“我答应你……去试试看。”
第13章 不怕
病房里的楚荷似乎安静下来了，打了一针之后闭上眼睛静静地睡着。
窗外温暖的日光透过玻璃笼罩进来，洒落在楚荷的侧脸上，安详又平和。
楚艺看着这一幕，对刚才答应周成的事情而感到心情复杂。
嘴上答应，心里却另有盘算。
当然她不是不为姐姐去冒险，而是，在没有任何保证和确定下，她去依靠周成，未必真的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别到时候整得像那个陌生女人那般，满身怨气，最后只能以告诫下一任而收尾。
楚艺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被乱麻缠住了身，不论如何都很难脱开，一旦有人伸出一只援助之手就会毫不犹豫地靠近。
但当她靠近之前，脑海里回想的是之前那个陌生女人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他现在对你不错，是个正人君子？那你是不知道有个字叫做养蛊，他只是在等个机会把你卖了而已。”
只是等个机会把她卖了而已。
随后的下场，就像是那个陌生女人那样，运气好一点的是给一笔钱之后打发？运气不好的大概就会自甘堕落。
楚艺知道自己挺天真的，涉世不深，比不过周成那帮在风花场里摸滚带爬那么多年，浑身污垢，长满心眼。
她唯一不天真的，是并不喜欢周成，不会真的被他三言两语所哄骗。
那个陌生女人的出现，是个庆幸的存在，及时提醒到了她。
楚艺嘴上是答应下来了，实际行动并没有真正和周成合作的打算，她从周成的口吻里听出来了，他说她如果不答应的话，那他就会想其他的方法。
其他的方法，大概率指的就是其他女人。
这就意味着，就算她不去，他手头里还有其他的女的替他卖命。
楚艺和林寄的关系仅仅是有过几面之缘，甚至她现在深陷泥潭，自身难保，想的却是尽量帮另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脱身。
即使，兴许他并不需要她的帮助。
*
晚间。
楚艺按照周成的要求，在行动之前去做足了所谓的准备。
其实无非是梳妆打扮一番，她平时的穿搭太清秀，漂亮归漂亮，却不是那种让成年男人一下子就产生荷尔蒙欲望的妩媚美，而这次他们是有目的的，所以周成特意带她去做了个造型，换一身墨绿色的轻盈长裙。
周成本来是把她当做道具似的，但当楚艺从更衣室慢缓缓地露出窈窕身姿，纤白的双足踩着细长的高跟，眼睛一下子移不开了。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胖瘦美丑以及各个年龄段都有过体会，很少有人给他这样惊心动魄的直观感受。
她天生就是美人骨，妆容不过是将五官的优点放大罢了，脱离保守衣裙的装饰，那身长裙配细高跟，就像是将仙女拉入凡尘，引人犯罪。
楚艺却十分地不自在，在她看来，这些华丽的衣裙实在是不舒服，尤其是脚上的鞋子，根子太高了，走得不稳。
她觉得是鞋子的问题，然而周成却说，是她不太会穿高跟，穿习惯的话就好了。
可能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楚艺只能自己慢慢去习惯。
周成将一切就绪的她带到一处酒店。
据提前了解，林寄会在这里出入。
按照周成的计划来看，是希望楚艺直接过去堵人的。
楚艺却觉得他的要求是在是过于荒唐了，哪有人这样行动的？哪怕是个正常人，看到一个女的突然投怀送抱都会觉得离谱。
林寄除非是傻子，才会看到她之后直接将她带走，再给她抓住把柄。
“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好了。”周成倒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离谱，“这只是第一步，你先和他打声招呼。”
“然后呢？”
“后面我会再给你指示的。”周成口吻软下来，“小艺，你相信我也相信自己，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自己好。”
左哄右哄，楚艺似乎被说服了。
当不远处进来一辆车的时候，周成的眼睛立刻瞪圆，催促楚艺现在下车，以免错过了打招呼的时间。
尽管有点摸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楚艺还是乖乖听话下去了。
那身长裙和脚底下的高跟鞋让人实在不舒服，落地后她险些没站稳，及时拉了把车门才勉强稳住身子。
下车之后她看到周成在对她打手势，让她赶紧过去。
那边，林寄也刚刚从车上下来，秘书正在和他说着什么话，神色严谨，看样子都是在谈公事。
楚艺知道冒然招呼太过于唐突，即使是刷了存在感，后一步又会怎么办？
她有点怀疑周成的脑子是不是缺根筋了，人家是来谈公事的，他就这样让她冒然上前？怎么可能成功地引人入室呢。
正想着，一个电话打来。
是周成。
楚艺接通后，便听到那边略微着急的声音，“你在原地不动做什么？现在往门的方向过去，别到时候和林寄错开了。”
他是来催她的。
楚艺按照他的指示往那边走，可是脚下的鞋子太高了，导致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而电话里的人始终在催促。
她眉心皱起。
本想去看林寄的位置，一个侧目，却见黑暗中，隐隐约约出现几个诡异的身影。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鸭舌帽。
看着不像是路人。
等再看到其中一人手里还有一个摄影机的时候，楚艺确定他们不是路过的，反而像是……狗仔。
这个念头刚出，她不由得去质问周成：“为什么我在这里看到了狗仔，是你叫来的吗？”
周成没否认也没承认，“酒店附近有狗仔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吗？你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楚艺的身子突然一个重心不稳。
酒店的门口并没有特别闪亮的灯光，反而是为了制造出朦胧感而让光线更加地模糊昏暗，楚艺去踩台阶的时候没有留意脚下，再加上正在和手机那边的人通话，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
她已经上了几节台阶，踩空之后，整个人直接翻了下去。
手里的手机不知道丢到了何处，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由于穿的裙子缘故，面料很薄，根本抵抗不住什么，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和膝盖都在隐隐作痛，思绪飘来飘去的。
原本就不合脚的高跟鞋，此时落在一米开外的地方。
楚艺看到了那只鞋子的底面。
鞋跟已经断了。
这是新鞋子？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了？还是说这种鞋子都这么娇贵的吗？
不对，有阴谋。
这个想法刚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忽然看见眼前一片阴影落下，顺着上方望过去，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乍然出现在眼前。
昏暗之中，林寄身形愈显挺拔修长，好似天生就有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场，眉眼住不进任何人藏不进任何事一般的深邃淡漠。
楚艺愣神的片刻，男人已经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她再次怔住。
然后迅速整理现在的情况，不对，一定没那么简单，周成骗了她，他的目的根本不在于她把林寄骗到房间里再去拍什么证据。
他分明是想直接在这里污蔑他们两个。
当躲在黑暗里的记者拿出摄像头开始记录的时候，楚艺确定自己的想法，她在心里大骂周成的无耻，又惶恐自己的天真，以为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根本玩不过那个男人。
楚艺始终没说话，轻轻咬着唇的模样显然是藏了心事，那身深色长裙因为跌落的缘故而沾了很多灰尘，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显脏，反而多了几分凄凉的美感。
林寄见她没说话，也没催着，微微蹲下来捡起前方的细长高跟鞋，看到根子断了之后，似乎是微微怔了下。
在他朝她靠近的时候，楚艺不由得低呼：“你别过来……别靠近我，有人想陷害你，想偷拍我们。”
他好像没听见，依然过去了，然后把坏了的高跟鞋套在她脚上，轻描淡写，“怎么了？”
感觉到他在俯身，感觉到他的手再次像之前那样将她的腰身轻轻托住，楚艺的神经崩到了极致，被迫依偎在男人怀里的时候禁不住的心跳加快，“你不怕你被人拍到吗？到时候会有很多不好的传闻……”
“不怕。”
他不急不缓地吐出两个字，甚至没回头去看暗处偷拍他们的狗仔，无在意周围的任何目光和未来影响，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抱着她上了台阶。
第14章 兴趣
酒店大堂内, 吊顶灯光明亮，清晰地照去每一片细节。
比起疑惑，楚艺的脸上, 更多的是窘迫和不安, 她好像做错事了, 又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 只能原地待命，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