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柳辞发现她的每场演出那个男人都会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月,L市已经下起了大雪,柳辞决定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喜欢你。”这是男人告诉她的。他叫容谨,是一个医生。他说他是一见钟情,可柳辞不相信,她总感觉他们两个已经相爱过了数次,这种熟悉感不应该是对一个陌生人所能拥有的。12月31日,柳辞的元旦演出上,容谨对她表白了。柳辞记得很清楚,他捧着鲜红色蔷薇组成的花束。这是柳辞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她喜欢蔷薇,她热爱那些荆棘和乌鸦。她热爱这黑暗,她厌恶极了自己。
他们在一起了,在12月的最后一分钟。
可是意外总是来的那么快,四天后,容谨被一个病人家属所杀害了。病人家属说,容谨没有救回来他的妻子,他是故意的。而病人家属因为精神病并未被判处死刑,只是被迫接受治疗。可是容谨却永远回不来了。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她失去了她的爱人,而凶手却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柳辞去了无数地方演出,最后她把地点选在了一片蔷薇丛,那里布满了血色的蔷薇,墨绿的荆棘和空中盘旋的黑色的乌鸦。风雨大作,她淋着雨疯狂弹奏着。她演奏的只是同一首曲子《Dance For Me Wallis》,那是她和容谨一起看的第一个电影的配乐。她永远忘不了他们短暂四天的点点滴滴。她永远忘不了容谨是怎么去世的。
她雇了许多保安,她把他们囚禁在这个血色蔷薇园中,把自己关在金丝笼里,外面缠绕着荆棘蔷薇。那些乌鸦疯了般向柳辞扑来,他们的尸体被荆棘刺穿,他们的血液染红了蔷薇。
“你这个疯子!柳辞!你是个疯子”台下的观众骂着吵着,可是柳辞只是演奏着,无视了所有。“是啊,我就是一个疯子,我早就疯了。”
一天一夜。她弹奏了整整一天一夜,她的手指滴落鲜血,染红了纯白的琴键。最后,她从钢琴旁边拿起了一柄匕首,捅死了坐在第一排最中间位置的人——那个病人家属,那个杀害容谨的凶手。
她疯了。她拿起一枝蔷薇,用上面的刺割破了喉管。鲜血喷溅,染红了柳辞纯白的裙子。
一个人为了爱情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柳辞知道。
——《蔷边柳落江不知4》全文完
第14章 碎冰蓝玫瑰
柳辞要结婚了,此时距离容谨的去世已经过去了6年。大家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吗?或许是这样的吧。柳辞也不知道。柳辞早就已经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样貌,忘记了他们之间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美好,但是她却清楚的记得,也会永远的记得那一天。她的爱人死在了她最爱他的那一天,可她却对此束手无策。
那是柳辞和容谨交往的第二年冬天,容谨给柳辞订了一束鲜花。碎冰蓝玫瑰和蓝色绣球,再配上纯白的玫瑰和泛着绿意的洋桔梗。这是一束处处充满爱的花束,而这一天也本来应该是充满爱的一天。这不是容谨第一次送给柳辞鲜花,可是玫瑰却是第一次送。柳辞曾经说过,她不喜欢玫瑰,但是容谨喜欢,之前容谨送给柳辞的花都是蔷薇,可是这次容谨送了她玫瑰。他说每个女生这一生都应该收到过一次玫瑰。
“收到花了吗?先别着急啊,还有一个惊喜。你现在来我们高中学校门口等我。”容谨给柳辞拨通了电话。其实玫瑰也很美,柳辞曾经最喜欢的就是玫瑰,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她爱上了蔷薇,但那些事似乎是梦中的,她看不真切,也分不清虚实。梦中的她经历了无数次的死亡,梦中的她和容谨一次又一次相遇,又一次又一次死亡。痛苦刺激着她的心脏,她开始变得不像她。
柳辞来到了高中的学校门口,捧着那束玫瑰。她看见了容谨,他站在马路对面,准备向柳辞走来。突然,一辆汽车失控,冲向了容谨。容谨被压在车下,可是四周没有人帮他。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帮他。柳辞拼命地抬着车子,可是只她一个人又怎么能抬动。柳辞无法抑制地哭了起来,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件事或许曾经发生过。过了大概五分钟,一个中年男人过来帮忙了,在这之后,才陆陆续续来了更多人一起抬车。可是太晚了,真的太晚了,容谨已经没有了呼吸。
救护车来的时候柳辞已经听不见任何东西了,她眼前一黑昏倒在地,被救护车一起送往医院。
抢救室外,柳辞的朋友都在劝她,他们说容谨一定会没有事的。柳辞在抢救室外无数次地祷告,她不停地划着十字向上帝祈祷着。最后,容谨被宣告抢救无效死亡。
她知道,容谨死在了她最爱他的那一天。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几年,柳辞被查出了抑郁症,父母把她送到医院住院治疗。她做了很多次MECT,可是忘记了又能怎么样呢,再次想起来的时候心只会更痛。她只会记得更深刻。
就这样过了六年,柳辞被迫要嫁给江辰——她父母同事的儿子,即使他们根本不熟悉。
婚礼当天,柳辞穿着婚纱逃走了,她手里捧着一束碎冰蓝玫瑰和蓝色绣球组成的花束,和当年容谨送给她的一模一样。她去了好多地方,高中学校门口,小区后面的花园,他们一起去过的游乐场……最后她来到了容谨坟前。
天上下起了小雨,雨水淋湿了柳辞的头发和婚纱,周围人都在盯着她看,仿佛在看一个疯子。她把花束放在了容谨坟前,转身走掉。细雨连绵,柳辞的手机没有断过,可是她不想接听,他们只会催她回去结婚,他们只会让她忘了容谨,欺骗自己去过上幸福的生活,一个没有容谨的生活。可是柳辞不想这样。
她来到了医院天台,一跃而下。
“我还是忘不了他。”这是江辰手机上收到的来自柳辞的最后一则消息。
多年后,江辰死在了一个细雨绵绵的春日,他死前说道:“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柳辞。”
绣球花开了,容谨,你会回来找我吗。
L市又下起了小雨,柳辞,你为什么不能选我呢。
——《蔷边柳落江不知5》全文完
第15章 辞君去
我叫柳辞,这是我穿越到明朝的第二年。去年春天,我爱上了容府的大少爷容谨——一个病秧子。
第一次见他,他站在一面长满了蔷薇的破落的墙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一幕发生了数遍。后来,我每天都要在这里站上许久,可能是为了等他罢。
我曾经向爹娘提过容谨这件事,可我知道,我们两个是不可能有未来的。柳家日渐衰落,而我是柳家唯一的小姐,我生来就要入宫侍奉皇上。而容谨是从六品家里一个病弱的大少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没了的人。
我已经十六了,今年大选我就要入宫了。入宫的前一天,我给容谨寄了一封信,里面没有一个字,只有一朵鲜红的蔷薇。
我不知道他是否记得我,毕竟我们两个也仅仅是说过几句话罢了。
第二天,我入了宫,因着外貌出众,我被封了贵人。可我知道,这红墙绿瓦终究是我一生的囚笼。
我每天在后宫里勾心斗角、步步为营,而容谨在朝堂上一路升到了丞相。
入宫的第五年春天,一个蔷薇盛开的季节,我被人下了毒药难产。后来,孩子没保住,而我再也无法生育,身体愈发衰弱。柳家已经撑不住了,我知道。
那天,皇帝在朝堂发了很大的火,宫里的宫女太监们说,容丞相要拿自己所有的功勋和爵位换柳淑妃。
怎么可能呢,我们不过是见了几面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又何必这样做呢。
可他真的这样做了,第二天,我出了宫,我离开了这个华美的囚笼。
梦醒了。这是容谨大婚的第二天,李自成入关,一路□□掠夺。我因不愿被□□在后宫自缢。
第16章 番外1
你知道被校园暴力是什么样的感受吗?全教室的扔都在趁你不在的时候嘲笑你指点你,他们表面关心你背后里骂你有病让你赶紧去死。他们把写满侮辱词语的纸片贴在你家门口,然后哈哈大笑。他们在背后传你的谣言,把你说的不三不四。就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一样,我就不应该活着。我活着就很累了,我每天感到恶心,我心脏疼我胃疼,我吃不下饭我下不了床我一整天都是迷迷糊糊的,我听不进去任何东西。我幻听,我听见指甲抓我的墙壁,我听见他们让我去死。楼顶的风好冷啊,我想跳下去。
第17章 番外2
我叫柳辞,这是我在精神病院的第一个月。
我杀了人,那种感觉至今为止都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每晚都被梦魇所折磨着,我看见那个人浑身血迹,他手中的刀狠狠抵着容谨的脖颈,我想冲过去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却无法动弹,我只能尖叫着,看着那把刀一点点割断容谨的喉管,然后鲜血喷出,溅到我的脸上。
容谨死前的那一幕可能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我替他报了仇,可是他却永远无法回来了。
又是一个蔷薇凋落的季节,我来到容谨墓前,轻轻放上一束鲜红的蔷薇。我没有哭泣,而是在他的墓前跳上了最后一支舞。我忘我的跳着,我们两个的曾经在我眼前一点点的浮现,大风吹来,又将那些回忆全部吹散。我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雨点砸在我的身上,雷电劈下,而我却不以为然,这将是我为容谨跳的最后一支舞,也是一支独属于他一人的舞。洁白的长裙上已经沾满了泥渍,湿透黏在身上,我穿着舞鞋,一遍一遍跳着,即使摔到满身伤痕。
他死在了秋天,那是蔷薇凋落的季节,所以我在他的墓旁悄悄种上了一片红蔷薇,只是此时此刻,只留下了遍地的残花。我多么希望我就这样随他去了,我不要待在这黑暗的人世间,她万万不如表面的美好,真正的她是那些地下的蛆虫,而她现在正啃噬着你的躯体,我突然想看一看你,于是我用我沾满血液与罪恶的双手挖着你身上的泥土,我要与你一起,无论生离死别……
我看到你了,你站在我面前,可我却无法触碰你,你说:“柳辞,忘了我。”可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的蔷薇。于是我一头撞上了你的墓碑,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一片漆黑,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们就要在一起了,我的阿谨。
我听见了风吹落花瓣的声音,那是你在同我说话吗阿谨?
我被前来扫墓的人送进了医院抢救,由于发现及时,我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我又要回到那个如同噩梦的地方了。我的阿谨,相信我,我们终将在一起。
第18章 番外3
我亲手杀了我的爱人。那是一个蔷薇凋落的季节,蔷薇的尖刺割断了他的喉管,我看见鲜血溅到我的脸上。可是他没有死,他总是在我去找他的前一刻出现,他拿着一束鲜红的蔷薇,笑着看着我。可是我的爱人是谁呢?我不知道,我忘记了关于他的一切。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骗我的,他没有死,他背叛了我爱上了别人。
第二年春天,我看见了那个女孩,她笑着挽着我的爱人的胳膊,他们有说有笑的……那一刻,我发誓,我要杀了她,也要杀了我的爱人。
我告诉陈悦,我说他爱上了别人,他没有死。可是她却说我疯了……
我怎么可能会疯掉呢,疯了的是那个女孩啊,她从我的身边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的父母,我的爱人,我的快乐……她才是该死的那个。而我,却被困在地狱,我的手脚被紧紧束缚着,他们逼我吃那些可怕的药,用电流刺激我,逼迫我忘记我的爱人。我怎么会忘记他呢?
我在地狱蛰伏了好久,我对他们的一切举动表示服从,终于,我出来了。阳光刺痛着我的双眼,我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是我能听见一个声音,她让我杀了那些曾经背叛我的人。我看到他了,我的爱人,他说他在等我,可是他背叛了我啊,他该死,他应该死在我的手上。我让他和我回家,可他却说他爱上了那个女孩,她叫柳辞,和我的名字一样。
那是一个冬天,大雪纷飞。我站在天台看着这座城市一点一点被染成白色,纯洁无瑕的白。下午五点四十分,那个女孩来了。我扯着她的衣服质问她为什么要抢走我的爱人,可她却说江辰本就是属于她的。她说我疯了,为什么呢,为什么都说是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和我有八分的相似,只是比我更有生机更有活力,她比我更加的漂亮更加招我的爱人喜欢。
我拿出了手中的刀,划破了她的脸颊,可是泪水却顺着我的眼睛流下,每划一下,我曾经不好的经历便会浮现出一幕……我看到父母的争吵;我看到那些所谓的朋友对我的嘲笑侮辱;我看到他们撕扯着我的头发,拳头落在我的身上……最后一下,我看到了一个男生被割破了喉管,死在我面前。
我杀了我的爱人吗?不,他不是我杀的,我杀的是另一个人,我是为了他报仇的那个人啊……可是是我把他约在那里的,是我害死了他,我害死了容谨。
容谨……我的爱人不是江辰吗?我的大脑仿佛被一万只虫蚁啃食着,我疯了,我快要疯了。而面前的女生变成了我的模样,眼下乌青、面色苍白、已经瘦的不成样子。她说:“柳辞,这才是真正的你。”
“不,这不是我……”我嘴里喃喃着。我决定要把唯一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杀掉,我把她从天台推了下去,而江辰就在楼下,亲眼见证了她的死亡。
江辰亲手把我送回了那个恶魔般的地方,我只要情绪稍有不对劲就会被拉去一个漆黑的房间。我像个牲畜一样被关在那里,我和蛆虫鼠蚁为伴,我在我的手腕划出一道道伤口,我要自己永远记得这段屈辱的时光。
终于,我从那个炼狱逃了出来。我顺着山路逃跑,一路的黑色蔷薇,一路的荆棘乌鸦……那些乌鸦尖声叫着,可我却从未感到如此自由,我大笑着跑着,脚掌被磨破,一路鲜血淋漓。可我感觉不到痛苦,任由荆棘割破我的病服,因为我有预感,在山路的尽头有我想要的东西,有我想知道的答案。
在山路的尽头,我看到了一大片鲜红的蔷薇,这是我这一路看到的唯一的鲜活的生命。我拨开荆棘,看到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容谨之墓。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是我的爱人,我唯一的爱人……原来疯了人一直是我。
第19章 番外4
我亲手埋葬了我自己。
我叫柳辞,去年九月份被确诊为重度抑郁。我依然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早晨,我独自坐在心理诊室外的椅子上。医院门前有一株桂花树,此时开得正盛,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进了医院,放松了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