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能是个平安夜,没想成新一轮的剧本杀又投放进恋爱综艺里。
大家这个时候想必都很累,酒足饭饱后,背脊能靠在软软的被子里便放轻松了很多,隐约间呼吸声加重,进入了深度睡眠。
“琼琼……”水艺往前靠了靠,她的鼻尖顶在了李琼琼的背脊。
夏天的温度在树屋里不算太热,可小女孩的鼻尖很凉,触碰到骨锥的瞬间,背对着她的李琼琼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琼琼没有吭声,她假装听不见身后那只“小猫咪”的叫唤。
可水艺的毅力不足小觑,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腰,嘴唇贴近耳边呢喃着什么。下一秒钟,李琼琼心里猛然空了一拍,黑暗中她睁开了程亮的双眸,带着极高的警惕性。
李琼琼屏住呼吸,这个看上去温良的小女孩露出了一排尖锐的牙齿,她问:“你今晚可以验人吗?”
“我听不懂。”李琼琼抿着嘴巴,她知道这不是个好现象,水艺看破了自己的身份。
“2月8日你查验了小舅舅发现他的身份是狼,于是假意跟他合作,实际投诚易忱。”水艺轻而易举把她苦心谋划的策略讲出来,“出去聊聊。”
李琼琼不为所动。
“你别忘了我有一瓶毒药。”
“你威胁我?”
她转过身,死死的盯着水艺。
水艺抬手遮住了李琼琼的眼睛,随着一股冰凉浸入,水艺温婉的开口,慢吞吞地凑近:“其实没有预言家我也能和易忱推理出身边有几头狼,可我知道你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如果你能帮助到我们护大家周全,我不会伤害你。”
李琼琼玩过很多次狼人杀,也是第一次见神职牌威胁神职牌。
见她放松警惕,水艺小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啦~”
两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的打开门,水艺看了一眼江宁,借着树屋外微弱的光,她俯身给母妃掖了掖被角。
摄像大哥已经睡去,直播间的熬夜党只能凭借隐藏摄像头观看。
“你想让我查验谁?”李琼琼既然决定要上这艘船,索性默认了预言家的身份,她想,师哥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水艺坐在树干上晃悠着双脚,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俯瞰道:“余安州。”
“你怀疑他是狼?!”李琼琼很是震惊,她快速冷静下来,“有什么根据么?我不可能因为你怀疑谁就浪费了这次查验的机会。”
“那你原本想查验哪位嘉宾?”水艺看着易忱送给她的袜子,有块脏掉的地方惹人注目,圣洁的白色才是它该有的样子,但凡染上了一点点尘埃都会被无限放大,看到它的人便会嫌它脏。
李琼琼自然知道水艺脚上的那双袜子是易忱偷偷避开摄像机递给她的。
可惜没有逃过自己的眼睛,如果你全身心把目光放在喜欢的人身上,他做什么你都会知道。
爱屋及乌,李琼琼有在努力去适应:“我要查验江宁。”她要规避风险,把八人组里最能控场最容易拉帮结伙的人先查验再排除。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根据怀疑余安州是狼吗?”水艺及时打消李琼琼要查验江宁的冲动,“今天节目组发给大家的人物碎片有个规律,同一阵营的或者说心之所向的往往会共享线索。我与李殿唯虽然一个是女巫一个是狼人,但我和老王哥哥商量过先不动他,至于小舅舅的确给我发了心动短信组队成功,所以我和他才收到了共同目标‘亨利八世的第六任妻子’这个角色碎片。”
“其他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会不一致,或者说搭档之间可能还存在不信任或是身份不同……”水艺平淡的说道,“但余安州和白茶能让节目组判定步调一致,要么就是感情急速升温,要么有共同的目标,要么他们两个是平民。”
“你的意思是,如果查验出余安州是狼,那白茶自然就……”
“没错。”
“但这是你的猜测。”
门被打开,易忱拿着外套给水艺披上,他靠在树杈旁,轻轻呢喃:“也是我的猜测。”
“我不想误杀任何一个人,不想看剩余的七位嘉宾淘汰,演变成胜者为王的结局。单采的时候我做出的承诺是保护好所有嘉宾直到大结局,几个人来的就要几个人走出去。”水艺眼神真挚,坦诚相待,“反正你和我都是神职,同属一个阵营,倘若你不跟我们结盟就违背你的初衷了。”
李琼琼被吃的死死的,只好重新戴上耳麦,敲了敲:“我要查验,余安州。”
时间不早了,凌晨一点多钟,他们不期盼节目组还有人在盯屏能接收到信息。
西部地区的森林深处到了晚上有些凉,即便已经入夏,茂密的树林刮过萧瑟的冷意。
这二十人都难以围住的粗壮树干上坐落着一间巨大的树屋,树屋外被灯泡的微光笼罩,眺望能看到一排排木头房子距离他们很近。
水艺身上有易忱的大衣,她沉浸在好闻的木质香调里,这个男人总是在何时何地都能保持冷静与温柔,哪怕在如此的窘境,经历过白天的炎热都没有一丝汗味。
易忱还是那个姿势,斜靠在树杈旁,他不抽烟,但嘴里也是索然无味。
“师哥,这个给你。”李琼琼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拿出柠檬味的棒棒糖递过去,她怕易忱不要,顺便也扔给了水艺一支。
女孩子的小心机总能被女孩子发现,菠萝味道的棒棒糖和他们两人手里同样的柠檬味好像有些第三者之争。
水艺抿了抿嘴,不往心里去,她觉得李琼琼对易忱的那种感觉应该就是自己对余安州的崇拜之情,只是琼琼应该更加更加更加对师哥引以为傲。
毕竟,这个男人确实是很出彩。
“谢谢。”易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挡在风口,“外面还是冷,要是等不到节目组就进去吧。”
“如果今晚查验出余安州真的是狼,你们打算怎么做?等2月10日晚上带票投走他?”李琼琼自觉不对,水艺做出的承诺是全保,“可如果咱们不投票的话……”
“投票。”易忱昂首,“喜欢的人离开恋综,她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为了钱的话,白茶不差这点钱和广告费。”
水艺接着话说:“而且吧,我这里有一瓶解药,没在怕的。”
“你要用余安州的命要挟白茶不刀人?!”李琼琼瞪大眼睛,这两个人心可真脏。
易忱礼貌又客气的扯扯嘴角:“明晚我会自爆预言家的身份,你们且观察投余安州出局的人基本排除嫌疑,剩下不投或是犹豫的人必定和狼脱不了关系。”
“反套路的多重解答……”李琼琼膜拜于易忱的高智商,但她无法想象水艺竟然能跟得上,两人一唱一和的默契与思维,自己反倒成了后知后觉拖后腿的存在。
事实上,师哥的推理丝毫没有任何问题。
先前是她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水艺的分析,可现在一想,水艺竟先易忱考虑到了这一层。
所有的推理都是根据事物最终呈现的面貌对事件进展经过进行的反推,完全不同的两个事实在最后会呈现出殊途同归的一致面貌。通过这种面貌再进行反推,就会进入完全不同的两种回溯。
目前我们在树屋,可能会有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现象,可退出来变成上帝视角会发现很多漏洞。
比如,仅仅半天的时间,为什么余安州和白茶的关系会突飞猛进?排除了水艺说的第一种可能性,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和第三种。
然后再从表象反推,自然会出现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选哪一种都是赌注,几率更大的那个便能再次反推敲。
假设节目组给出查验的答案,余安州是平民,白茶就能洗脱嫌疑,因为两人拿的角色卡片是一致的。但,查验过后,确定了余安州是狼的身份,那么白茶才是那个危险指数极高的狼。
倒头来,师哥和水艺他们两个人想查验的竟然是……
李琼琼整个人有些凌乱,她看着水艺那张恬静的小脸,真的不像是有脑子的长相啊!
水艺偏头笑出酒窝,回答道:“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站在属于自己的高度去看我该看的风景。我不希望被人强硬拉扯到一个高度,然后垫着脚仰着脖子去仰望,真的会很累。”
“你这个人跟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李琼琼刻意咬重语气,目光一顿,“仙子的人设是你为了迎合大众装出来的么?”
易忱垂眸,再次将手腕上的佛珠又转了转。
“我没怎么上过学,但是为了弥补知识的不足看了很多书,有用的没用的都会试着去看看。我记得在某本书摘上有位大师写过这样的话,他说,人人都想做大海,可人人却当不了大海。”
“有些女孩有单纯善良的外表,浅接触时你会觉得她活泼闹腾,傻白甜,总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深交以后,你会发现她性子高冷,看事通透明白,但不说出口,遇事总会先往坏处想一想,再把各种因素结果想一遍,然后想应对之法。”
“听起来城府颇深,但她从不害人也不计较得失,只求自保。”
李琼琼怔了怔不敢苟同,看着水艺那张脸,低声说了句:“可这有点扮猪吃老虎的感觉,相处后会挺别扭的。”
水艺迟疑地点头。
她没办法让人感同身受,因为冷暖自知。
不过,心宽又豁达是她从小偶像身上学到的,活着就随性一点呗?
水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蹭蹭鼻尖:“真冷啊,到底还能不能等到不靠谱的节目组啦!”
“冷的话就回屋里。”易忱不由分说的把坐在树干上的水艺拉起来,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拥着她回屋。
“你不进?”水艺眨着大眼睛。
风声吹着树叶簌簌作响,灌进耳朵里,拍打着鼓膜。
易忱嘴角弯起,鼻息里扑来木质香调,这是男人身上散发着的,带着蛊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就是你的天。”
树屋的门被轻轻带上,男人往回走,高骞沉静的声音在李琼琼身后蓦然响起:“年纪轻轻,能做到这样,你品品,她经历过什么?”
李琼琼打了个哆嗦,她下意识裹紧衣服,磕磕绊绊的转过头。
易忱的那双乌黑的瞳眸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因为曾经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吃亏多了,自然就懂了,但是她相信美好不忘初心。尝饱了人情冷暖,经历了食不果腹的白眼和嘲讽,仍有保持善良的力量。跟基因,跟家庭教育方式,主观能动性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在无人知晓时,她也曾自己舔舐伤口,待愈合之日重新面朝阳光潇洒的继续走。”
他淡淡的说道,不以为然的语气并不是在为了水艺解释,可话里行间全是关心,他不在意这些话讲给李琼琼会不会起反作用。
易忱在意的永远都是,喜欢的人开不开心,高不高兴,何时失落了?
就在刚才,哪怕小女孩仅有片刻迟疑,他都会将所有的刀尖利刃挡的严严实实,将疤痕遮的干干净净,一腔孤勇的保护她。
第38章
天亮之后,李琼琼装作不经意的翻了个身,正巧对上水艺那双灵动的眼睛。
“你……”水艺温吞,嘴巴有些干涩,开口时声音猫在嗓子里,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琼琼一个“嘘”的手势打断了。
李琼琼把手机解锁后拿给她看,节目组发来的信息上写着:预言家查验成功,余安州的身份牌是狼人。
水艺唇线稍稍抿直,看不太出情绪如何,也没有其他的举动,只是眸色更加的深沉。
她非常坦然,没再说什么,像一只将疼痛指数降到最低的兔子。沉默几秒后,红着眼睛坐了起来,然后望向余安州睡着的地方,这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
2月10日,早晨九点钟。
所有嘉宾们都已经坐在木桌前吃早餐,陈薛有些惨,最后一口三明治没来得及放进嘴里,身后那扇严严实实的房门突然传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期初,陈薛还以为是自己坐的木椅摇晃出来的,并不在意。
可当大家都齐刷刷的看向一个地方时,他脑子里的那根紧绷着的弦断了。
昨晚人人都忌惮的房间在今天白天竟然自己打开了。
半掩着的房门内漆黑一片,即便是借着他们现在所处房间里的灯光都看不见里面的样子。
只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就像是放了很多天的肉坏掉了、厕所下水道里反上来的恶臭、又仿佛是什么东西烧焦了,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很难形容。
他们得进去,进去才有一线生机。
水艺看了一眼易忱,她其实再赌一个机会。
线下剧本杀的基本流程包括复盘凶手动机、手法真相、票选凶手、结局时间线。水艺赌的其实是他们啃完本以后节目组会出于人道主义给予投凶正确的人奖励。
易忱走过来,他站在水艺身后,安全感徒增。
他说:“大家不好奇门里面藏着什么吗?”
江宁环着手臂,她相信科学,这世上绝对不存在鬼神,于是扬了扬眉,很英气的开口:“没在怕,我的好弟弟。”
挂在木屋的钟表不紧不慢地走着,每一秒都很熬人,它似乎在等着大家下达一个决定,那就是同进同出,剧本杀的游戏缺一不可,凑不成局。
过了很久,大家都在坐心理建设。
面对黑漆漆的,未知的,还散发恶臭的房间。
进还是不进,成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我进。”水艺举了举小手,率先打破了寂静,小脸通红的她往身后靠了靠,一下撞进易忱结实的胸膛。
易忱镇定的扶住了她,低头,轻语:“小心。”
水艺“嗯”了声,转头看向李殿唯:“我想进……”
“好,陪你一起。”
于是,进去的队伍现在有五人:江宁,水艺,李琼琼,易忱,李殿唯。
“我闺女和搭档都进去了,我肯定要进啊!”陈薛也没心情继续吃手里的三明治,他放下以后拍拍手,凑到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