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抱着的人都明显地顿了一下,被抱在怀里的姑娘迷迷蒙蒙撑起眼皮往这边瞅,人却窝着一动不动,手还搭在男人的腰际。看来是喝断片了就放任自己本性暴露了,明早酒醒了要是还想起这回事,估计得水果刀一抹脖子以死谢罪挽回颜面。
男人居然也没反抗,至少在他开口的前一刻,对方还是耐心地抱着她,如果他没看错,傅时深的脸上竟然是疼惜又温和的。
不过所有的情绪都在他这声急切又猝然的喊声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警惕,对方甚至还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小姑娘藏了藏,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担心。
看清来的人是他后,傅时深脸上的敌意不减反增,冷冷睨着他,也没开口,似乎是在等他主动交代来的意图。
简希庭就在这样无声的僵持中,猝不及防地败下阵来,他愣了下,注意到男人刚刚的动作,想到什么似的,慢慢找回了点气势:“傅先生这样趁人之危,不太合适吧?万一又让不怀好意的人拍到了做文章,您想过要置苏鹿于何地吗?”
他这话也不知道起没起作用,男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只是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然后像是沉思了下,将某个词语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嘲讽:“不怀好意的人?”
傅时深盯着五步开外站着的人,眼神淡淡的,却无端让人觉得压迫:“简先生几次把这丫头推上风口浪尖,可找到那个不怀好意的人了?”
这句话问得平常,却戳中了简希庭的心思,他下意识地闪了下目光,几乎就要露出破绽:“我承认我的热度给苏鹿带来了伤害,但是只要她愿意,我能跟她一起去承担,可傅先生你能吗?你除了三番五次地伤她的心,你还能做什么?”
他逐渐找回了气势,往前逼近了两步:“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不干脆离远一点,偏偏她每次要放下你了,你就出现在她面前,又给她希望,然后又亲手捏碎。就因为她是喜欢的那个,所以真心就这么不值钱吗?可以让你随便玩-弄腻了又弃之不顾?”
傅时深仍然是看着他,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心里千思万绪碾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话堆到嘴边,终究只是一句无波无澜的:“与你无关。”
千言万语,他都只会对自己放在心上那个珍之重之的小姑娘说,不相关的人,没必要解释太多。
“还有——”他抬眸,声色偏低,嗓子里像是掺了笑,“一起承担的事,就不劳烦简先生了,这丫头不会愿意的。”
说后半句的时候,倒是低头看起了怀里的人:“是吧?”
苏鹿窝在他怀里,只觉得很舒服很踏实,男人独有的气息夹杂着冷淡的香水味让她沉重闷热的脑袋清爽不少,所以她始终乖乖的,也不管面前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像是在吵架,没这么心平气和吵吵的。
她本来是舒舒服服地赖着,都快要睡着了,头顶的声音突然靠近,她下意识地就抬起头,对上男人的眼睛,他的眼睛长得好看,眼窝深眼珠黑,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了,然后,她懵头懵脑地就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问的什么,反正点头就对了。
果不其然,她点完头,有着好看眼睛的那张好看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一笑起来就更加好看了,她也跟着开心,笑眯眯地又点了点头,双手抱着他,在他怀里蹭了蹭,踏踏实实地闭上眼。
只是眼皮子合上之前,无意中瞥到,对面那个人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管他呢,他又没这个人好看没这个人舒服,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她要睡觉了。
简希庭就这么看着苏鹿待在傅时深的怀里,乖巧顺从地点头,然后还蹭了蹭,活像个向主人讨欢心的懒猫。
他的脸色自然是难看到了极点的,几乎就要绷不住,却还是在两个人快要离开的时候,伸手抓住了苏鹿的手腕。
这下原本慵懒舒服的小猫倒是醒过来了,却是一副要炸毛的状态,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爪子,然后抬起来,落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却凶巴巴的。
简希庭忍着没松手,面部表情柔和下来,化出一抹浅浅的笑,看了苏鹿一眼:“鹿鹿,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傅时深瞥了一眼他的手,很快把怀里的人换了个方向,隔在他们之间,语气冰冷:“简先生还是顾好自己吧。”
扔下这句话,他就准备带着苏鹿离开,刚和简希庭错开一步,半是叹息半是质问的声音就传进耳朵里:“你这根本就不是真心为她好。”
简希庭转过身,愤愤地盯着傅时深的背影,“你只是习惯了她喜欢你,心里眼里只有你,所以受不了她跟别的男人任何一点亲近,这一切只是你的占有欲作祟罢了,你全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却还在这里装得高尚无私的样子。”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男人的背影缓缓转过来,却不是他预想中被拆穿了心思的神情,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睥睨,再掺了点毫不掩藏的不屑:“这话,简先生还是留着质问自己吧。”
他难得慷慨地多解释了一句:“也许你觉得你遇见她在我之前,所以你们才是命中注定其余的都只是彩虹前的风雨坎坷,也只有你才是真心对待她,其余的都是别有企图。”
他抬眸,毫不留面子地说,“这都只是你的自我意-淫罢了。”
“我不知道你靠近苏鹿的真正企图——我说的是你藏在心底里见不得光的那些,喜欢只是你自欺欺人的一个借口——我也不想去探究,因为她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她也不是傻子,只是不愿意对你设防而已。冲着一点,我不会多管,但如果你要伤害她——”傅时深,“我不会放过你。”
他最后那几个字,像是一个一个从牙关里磨出来,语气平常,威慑力却十足,简希庭的身体不由得绷紧,调动着全身的力气和他对视:“我不会害她。”
从始至终,想都没想过。
无论做了什么,初衷一定是为了她好的。
傅时深微微一笑:“那最好不过。”
他解下外套,罩在苏鹿的脑袋上,怀里的人尚且还不明所以,抬起头,眼前就兜头而下一片漆黑,不适应地扑腾了几下,傅时深体贴地替她把外套的位置调整了一下,一双漆黑的眼睛露出来,滴溜溜地转了几下,看见他还在时,瞬间又放心地找起了舒适的位置。
简希庭看着眼前的男人把怀里的姑娘遮得严严实实,然后打横抱起,他开了口,声音低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你会保护好她吧?”